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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經》中的憂患意識

《詩經》中的憂患意識

  《詩經》是我國文學史上一顆璀璨的明珠,詩篇中流淌著十分濃郁而又深重的憂患意識。

  《詩經》是我國第一部以四言詩為主的樂歌總集,它的出現標誌著我國原始歌謠的終結,古典詩歌時代的開始,是我國文學發展史上一顆璀璨而又耀眼的明珠。《詩經》本身是一部“飢者歌其食,勞者歌其事”的現實主義鉅著,所以《詩經》中總承載著一種濃郁的憂患意識。無數先哲,對《詩經》中的憂患意識都有深刻感悟,比如《論語》中孔子曰“詩可以怨”,這種“怨”就是一種憂患意識的體現;司馬遷在《史記・太史公自序》中寫道:“《詩》三百篇,大抵賢聖發憤之所作也”,可見《詩經》中的詩篇多是詩人憂心憤慨之作;班固在《漢書・藝文志》中論述道:“大儒孫卿及楚臣屈原,離讒憂國,皆作賦以風,鹹有惻隱古《詩》之義”;清代文藝理論家劉熙載在《藝概・詩概》中也提到:“大雅之變,具憂世之懷,小雅之變,多憂生之意”,《詩經》中的憂患意識可見一般。《詩經》三百零五篇,按照題材內容主要可以分為表現婚姻愛情、農事勞作、戰爭徭役等三大類,而憂患意識則無不浸潤在這些詩行中。

  一、婚姻愛情題材詩篇中的憂患意識

  婚姻愛情是文學永恆的主題,這一命題在《詩經》中又得到了力證,表現婚姻愛情的詩篇約佔《詩經》的三分之一,是《詩經》最重要也最為精彩的一部分。這類表現婚姻愛情的題材之所以魅力永具,絕不是因為它們單單表現了婚姻愛情的纏綿和甜蜜,更重要的是這類詩篇散發著濃濃的憂患意識。典型地表現在以下三方面:

  (一)詩人追求自己心儀的物件但又得不到對方的垂青,內心的憂傷、苦悶、焦躁、擔心表露無遺。如《周南・關雎》。

  《關雎》是詩經之首篇,這首詩描寫的是周南地區的一位男子對一位美麗姑娘的熱烈追求、深切思戀,以及在求而不得的情景下無比哀傷、惆悵和苦悶的心情。孔子在《詩經》三百零五篇中只評價了這一首《關雎》,孔子評它是“樂而不淫,哀而不傷”,這種憂患哀傷之意早在兩千多年前的孔子那裡就讀出了其深意。試想“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樣溫柔嫻慧而又漂亮的女子,是多好的理想人生伴侶呀!但詩人憂患的是“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詩人最後憂傷苦悶得翻來覆去也睡不著覺。詩歌充滿了對人的情感世界的觀照。

  (二)在追求戀愛自由、婚姻幸福的征途中,受到當時禮法束縛,家長世俗的反對,而表現出來的反叛抗爭、憂患痛苦之情。

  在《詩經》的時代,據《周禮》記載,男女間婚姻愛情大事已經受到禮教的深重壓制和束縛,戀愛婚姻已是“娶妻如之何,必告父母”、“娶妻如之何,匪媒不得”(《齊風・南山》),即戀愛婚姻、娶妻生子必須首先徵得父母的同意,男女間的婚姻必須要透過媒人介紹才是光明正大、名正言順的婚姻,否則就會受到嘲笑、不被人們祝福,甚至阻擾。婚姻愛情面對如此深重的禮教束縛、家長包辦、世俗譏議等惡劣環境,男女主人公在爭取自由戀愛、婚姻幸福的征途中所表現出來的反叛抗爭、憂患痛苦之情也就不言而喻了。

  (三)在婚姻愛情中遭受不幸所表現出來的憂患痛苦。

  這類表現婚姻與家庭不幸生活的“棄婦詩”是最能體現《詩經》作品中的憂患意識的。在西周時期的`男權社會里,男女的婚姻制度很不合理,女子一旦被男子拋棄,其人生命運十分悽慘,其中的憂患和痛苦十分深重。最具代表的作品有《衛風・氓》。

  《衛風・氓》是我國文學史上第一首長篇的敘事詩,描寫的是一位女子從她戀愛、結婚到受虐待以至被棄的全過程,抒發了她內心的不平、哀傷、怨恨和反抗。詩的結尾棄婦抱定與氓決裂的態度,性格由多情、忍耐轉為清醒、剛強和果斷。詩中女主人公的憂患意識十分濃烈,有戀愛時“非我愆期,子無良媒”之憂;有氓逼婚時的“將子無怒,秋以為期”之憂;有愛情受到挫折“不見覆關,泣涕漣漣”之憂;有擔心沉迷愛情最後不能自拔的“女之耽兮,不可說也”之憂;有容顏已逝、青春不在的“桑之落矣,其黃而隕”之憂;有遭受拋棄、行道遲遲的“淇水湯湯,漸車為裳”的痛苦不堪;有遭受家庭暴力的“言既遂矣,至於暴矣”的擔憂恐懼;有被休回家、得不到父母兄弟安慰理解的“兄弟不知, 其笑矣”的暗自神傷;有“淇則有岸,隰則有畔”的無窮無盡的哀傷埋怨。全詩充滿了對婦女婚姻不幸的關懷和同情。

  二、農事勞動題材詩篇中的憂患意識

  由於周民族的始祖后稷,即為堯舜時的農官,所以周代統治者都以農立國,很重視農事,而《詩經》主要收集的是周初至春秋中葉的詩篇,所以《詩經》中以農業生產、農事勞動為主要題材內容的詩篇表現得十分突出。先秦時期,社會生產力極力低下,再加上統治者窮奢極欲的揮霍和壓榨剝削,以及當時嚴重的洪水、乾旱等自然災害的威脅,人們要想獲得足夠的物質資料維持生存,就必須從事十分艱辛的農業生產和農事勞動,所以《詩經》這部“飢者歌其食,勞者歌其事”的現實主義作品在反映農事勞動題材的詩篇中憂患意識和表現得十分強烈。如《豳風・七月》《魏風・伐檀》。

  《豳風・七月》是全面反映農奴終年勞動情景的詩篇,也是《國風》中最長的一首詩。詩篇首章至末章由春耕寫到寒冬鑿冰,反覆詠歎,訴說男女奴隸一年到頭除繁重的農業生產,還要為奴隸主貴族製衣、打獵、釀酒、修房、鑿冰、服役,結果卻勞而無獲,無衣無食,充分揭示了奴隸們內心的悲苦和哀傷,真實而生動地展現了一幅古代奴隸社會的生活圖畫。農奴們有“一之日 發,二之日栗烈。無衣無褐,何以卒歲?”的無衣抵禦寒冬的生存之憂;有蠶桑女採桑勞作時“女心傷悲,殆及公子同歸”的憂心恐懼之情。

  《魏風・伐檀》寫的是勞動人民遭受統治者殘酷剝削,過著舉步維艱、憂心恐懼的生活,表現了勞動人民對統治者剝削壓榨的諷刺揭露和憤怒抗爭。詩篇中的憂患意識十分突出,有“碩鼠碩鼠,無食我黍!三歲貫女,莫我肯顧。逝將去女,適彼樂土”的憂懼之心逃離之意,將統治者比作大老鼠,十分形象生動。正如《詩序》中說:“《碩鼠》,刺重斂也。國人刺其君重斂,蠶食於民,不修其政,貪而畏人,若大鼠也。”

  三、戰爭徭役題材詩篇中的憂患意識

  《詩經》中以戰爭徭役為題材內容的詩篇較多,這與周王室的平叛、外族入侵和頻繁的諸侯兼併戰爭有關,這些詩篇多是西周晚期和春秋時期的作品。這些敘寫戰爭徭役的詩篇具有十分強烈的憂患意識。《左傳》裡記載:“國之大事,在祀與戎。”戰爭和徭役是壓在當時勞動人民身上最為深重的負荷之一,是人民最為憂懼的一件大事。這些詩篇主要反映了戰爭、徭役和離亂給民眾帶來的深重災難和巨大痛苦。如《豳風・東山》《小雅・何草不黃》《王風・君子于役》。

  《豳風・東山》透過參加周公東征歸來的將士所見戰後農村的破殘景象和他們對家鄉親人的思念之情,控訴了戰爭給人民生活造成的深重災難。詩中寫道:“我徂東山, 不歸。我來自東,零雨其 。我東曰歸,我心西悲”、“鸛鳴於垤,婦嘆於室”,可見將士的憂傷之情和羈旅之思;詩中以一個士兵的角度,將對戰爭的厭惡、對和平生活的嚮往、對家鄉的思念、對妻子的哀嘆寫得入木三分,全詩縈繞在一片悲喜雜味之中。

  《小雅・何草不黃》控訴了統治者的窮兵黷武、兵役不息和人民困苦不堪。“何草不黃?何日不行?何人不將?經營四方!”可見戰爭之廣,當時老百姓都要去服役,人人都不能倖免,沒有哪一個人可以不去服役;“哀我征夫,獨為匪民”、“匪兕匪虎,率彼曠野”,可見戰爭中士兵的艱辛和行途的危險。其中浸透著強烈的憂生懼禍之情。

  《王風・君子于役》借山村農婦懷念久役不歸的丈夫,揭露徵役給百姓帶來的無限痛苦。戰爭徭役造成了老百姓居無定所,背井離鄉,骨肉分離。“君子于役,不知其期,曷至哉?雞棲於士塒,日之夕矣,羊牛下來。君子于役,如之何勿思?”可見戰爭徭役不但深廣沉重,而且還無期無盡,造成了妻離子散的無數家庭慘劇。

  綜上所述,《詩經》中的憂患意識濃郁而又深重,這種憂患意識在《詩經》婚姻愛情、農事勞作、戰爭徭役等題材中表現得特別突出。這些詩篇深刻地反映了當時殘酷的社會現實,也很清晰完整地勾勒出了一幅下層勞動人民艱辛痛苦的生活圖畫。這種深重的憂患意識是我們中華民族寶貴的精神財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