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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性主義視角審讀《木蘭詩》中的女性意識

女性主義視角審讀《木蘭詩》中的女性意識

  《木蘭詩》是中國詩史上罕有的傑作,詩中首次塑造了一位替父從軍的不朽的女英雄形象,既富有傳奇色彩,而又真切動人。木蘭既是奇女子又是普通人,既是巾幗英雄又是平民少女,既是矯健的勇士又是嬌美的女兒。

  女性主義視角審讀《木蘭詩》中的女性意識

  摘 要:《木蘭詩》作為中國古典詩詞中的一朵奇葩,千百年來由於其歡快的民歌形式及其所傳達的傳統的忠孝思想廣為流傳,詩詞中花木蘭的忠君愛國、孝敬父母、英勇善戰的女性形象也深入人心。文章將花木蘭的女性形象納入女性主義視閾進行分析,認為《木蘭詩》中包含一定的女性意識,正是花木蘭的獨立意識、自我意識和平等意識促成了花木蘭替父從軍的壯舉,從而對花木蘭的形象進行了新的闡釋。

  關鍵詞:女性主義; 《木蘭詩》; 女性意識; 獨立意識; 自我意識; 平等意識

  Feminism Consciousness in The Song of Mulan From the Feministic Perspective

  LI Yan & ZHANG Lin(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Jiangsu University, Zhenjiang, Jiangsu 212013 China)

  Abstract: The Song of Mulan, one of the most marvelous Chinese traditional poem, is always known to people for its folksong rhymes and the noble quality of Mulan. People are impressed by Mulan who is loyal to the country, obedient to her parents and brave in the battle. This paper tends to analyze the image of Mulan from the feministic perspective, and has found feminism consciousness existing in the poem. It is Mulan’s independent, equal and self consciousness that urges her to join the army for her father.

  Key words: Feministic perspective; The Song of Mulan; Feministic consciousness; independent consciousness; self-consciousness; equal consciousness

  花木蘭,這一眾所周知的女性形象最早見於北朝民歌,後收錄於由宋人郭茂倩編著的《樂府詩集·木蘭詩》中。《木蘭詩》又叫《木蘭辭》,講述了少女花木蘭女扮男裝、替父從軍、馳騁沙場、載譽歸來的故事,塑造了一個忠君愛國、

  孝敬父母的巾幗女英雄的形象[1]。在以儒家文化為主導的傳統文化中,《木蘭詩》被看作是對儒家“忠”“孝”思想的完美闡釋,也正是透過花木蘭這個女性形象的塑造,表達了儒家倫理道德中希望能夠“忠孝兩全”的思想。但是,如果僅從“忠”“孝”的思想來理解《木蘭詩》的主旨難免會有以偏概全之嫌,結合女性主義理論,重新審讀《木蘭詩》,發現其中蘊含一定的女性意識。本文試結合女性主義的相關知識,從木蘭男扮女裝、替父從軍、馳騁沙場、載譽歸來四個方面揭示《木蘭詩》中的所蘊含的女性意識。

  一、女扮男裝——對男權社會的屈從

  《木蘭詩》的開篇便提到了木蘭女扮男裝,木蘭嬌俏女兒身,何苦要女扮男裝?結合當時的社會背景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或者可以說這是一個非常睿智的無奈之舉。在中國古代封建社會,男性是社會的中心,而女性處於第二性的位置,她們不是社會的主體,她們只是男權社會的附屬品,是男權社會的點綴[2]。正如西蒙娜·德·波伏娃在《第二性》中所闡述的“只要家庭和私有世襲財產仍無可爭辯地是社會的基礎,女人就會處於社會的最底層”[3]。因此,在以私有制為基礎的封建社會中,女性的地位只能是最底層的,她們的周圍充斥著以男性為中心的男權至上的文化,而地位卑微的女性無法突破男性文化的藩籬。這種文化氛圍最直接的體現便是“男治乎外,女治乎內”的思想,因而,在這樣的一個男權社會中,無論在政治、經濟、法律、宗教、教育、軍事、家庭領域中,所有的權威位置都保留給了男性;女性也不能參加一些男性的社交活動,例如科考、出仕、行軍。儘管歷史上出過女皇帝、女狀元、女詩人,但這些僅是男權社會的男性至上的主旋律中的一段插曲。在根深蒂固的男尊女卑的觀念下,在戰爭不需要女人的思想下,面對封建社會森嚴的.男權制度,木蘭若想以其女兒面目替父從軍是隻能是異想天開,要想以女兒的面孔去衝破男權社會的桎梏也只會是天方夜譚。

  在木蘭決定替父從軍的理由裡,定然有木蘭的“忠”“孝”,但若認為這是最終能促成其替父從軍的理由則未免有些偏頗。“忠”“孝”符合當時處於社會主流思潮的儒家思想,但是女子出征卻是有悖於當時的社會常理的,因而,“忠”“孝”只能說是一個非常有效的導火索,而最終使得她能夠成功的實現替父從軍的,在於她的女扮男裝,在於她成功的在行軍的十二年中將自己化裝成男性。雖然木蘭最終實現了替父從軍的願望,但是,她是作為一名“男性”實現了她的“忠孝”,

  而我們有理由相信木蘭更情願以她的女兒身份去實踐她替父從軍的理想。“開我東閣門,坐我西閣床。脫我戰時袍,著我舊時裳。當窗理雲鬢,對鏡貼花黃。”一連串的動詞“開”“坐”“脫”“著”“當”“對”以輕快的筆調寫出了木蘭返鄉後換上女裝的欣喜[4]。“同行十二年,不知木蘭是女郎”,不僅寫出木蘭的機智和心思的細密,更體現出木蘭當初換上男裝替父從軍的無奈和行軍途中掩飾女兒身的艱辛。正是這種無奈,正是這種女扮男裝的從軍方式,某種程度上委婉的體現出了木蘭對於男權社會的屈從和迎合,當時的木蘭還不敢以女性的面孔去正面挑戰男權社會男性的權威。另一方面,也影射出男權社會下的女性的地位的卑微和處境的無奈與尷尬。

  二、替父從軍——獨立意識、自我意識的萌發

  儘管木蘭替父從軍的方式是女扮男裝,在某種程度上是對男權社會的一種屈從,但木蘭畢竟還是以一個女性去完成當時的社會給男性的任務,可以看成是木蘭的一種女性的解放。“昨夜見軍帖,可汗大點兵。軍書十二卷,卷卷有爺名。阿爺無大兒,木蘭無長兄。願為市鞍馬,從此替爺徵。”木蘭決定替父從軍,從詞句之中會發現是由於她的家庭背景所決定的,因為她沒有兄長,而父親年事已高,但這不是她決定從軍的唯一原因。面對這卷卷都有父親姓名的十二卷軍帖,面對自己的家庭背景,面對國家的連年戰亂,在這樣的情況下,木蘭並沒有因為自己是女性而感到不知所措,更沒有因為自己女性的身份而看輕自己,她相信只要自己有男性一樣的機會,自己能展現如男性一樣的能力,所以她敢於披上戎裝。這是木蘭這替父從軍的決定,體現出了她身上的個性獨立意識和女性自我意識覺醒。

  西蒙娜·德·波伏娃在《第二性》中提出一個廣為人知的觀點:“一個人之為女人,與其說是‘天生’的,不如說是‘形成’的”[3]。就是說,女性的成長與發展並不是自然的,而是一定的社會強加給她的。無獨有偶,女性主義研究者吉爾伯特(Sandre M. Gilbert)和古芭(Susan Gubar)認為,在男權制社會中,婦女被貶低為按男性期望和設計而產生的,囚禁在男性文字中的人物和形象。在封建社會,男權至上的文化要求女性要遵守三綱五常,遵守三從四德,在這種傳統中,理想的婦女是被動的、順從的、無私的、奉獻的和天使般的,拒絕男性傳統為她們設定的順從角色的女性則是魔鬼,是不為當時的社會所接受的。因而,屈從男權社會的封建社會的女性終其一生所要面對的是父親、丈夫和兒子為她們設定的形象:處理家庭的瑣事,順從男性的權威。男權社會中的絕大多數女性不會考慮到,作為女性,她們也可以在某些時候扮演男性的角色。雖然行軍打仗是男性的任務,但是木蘭不輸男性的自信、勇敢與責任,使她毅然奔赴沙場。如果不是木蘭身上的獨立的女性意識的覺醒,她也許終其一生都像詩的開頭那樣“唧唧復唧唧,木蘭當戶織”,平庸的走完男權社會為她設定好的女性的軌跡。木蘭勇敢的跳出當時的社會給她設定好的女性形象,掙脫了當時的社會對女性的束縛,在她的身上所體現出來的不僅僅是戰場上的女勇士的形象,更是當時女性世界中的女鬥士形象。

  三.馳騁沙場——平等意識的高潮

  木蘭女扮男裝、替父從軍,馳騁沙場十二年,戰功赫赫。“萬里赴戎關,關山度若飛。朔氣傳金柝,寒光照鐵衣。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短短六句,描繪出了“十年”的戰爭生涯,雖然這一部分用墨不多,但是,其中隱含的風餐露宿的艱辛,鐵馬兵戈的廝殺,可歌可泣的悲壯不言而喻。木蘭所承受的生理與心理上的壓力也是可想而知的。正是這樣艱苦的戰爭環境,作為一名女性,木蘭生存了下來,甚至可以說,這殘酷的環境將木蘭這名女性磨練地比男性更加出色,赫赫軍功便是最好的證明。十載馳騁沙場,其中所體現的平等意識達到了高潮。當初決定替父從軍,木蘭並沒有因為自己是女性而看輕自己,走向戰場,雖然心中也頗有無奈,但是,她並沒有因為自己的女性身份在戰場上有所退縮,她的赫赫軍功使人們可以想見她的身先士卒、衝鋒陷陣,她用行動證明了只要擁有了同樣的機會,女性的能力與男性也會不相上下,從而否定了封建社會性別決定社會地位、性別決定能力,性別決定尊卑的思想。

  雖然直到20世紀,伍爾夫才提出“雙性合體”的思想,但是,馳騁沙場的木蘭的形象正是“雙性合體”的理想的人格形象。戰場上的木蘭,很好的掩飾住了作為女兒家的多愁善感、羞怯、溫柔,一身戎裝的她,具有與男兒一樣的氣魄和膽量。她的外形已經練就的如同男人般粗糙,但作為女性,心理上仍是纖弱的、敏感的女性化的氣息。伍爾夫認為每個人身上都有兩種力量支配,一個是男性的力量,一個是女性的力量,女性往往外柔內剛,男性內柔外剛,沒有純粹的男人和女人[5]。在木蘭的身上,同樣有兩個力量的支配,正是這種“雙性同體”的形象使得木蘭的人物形象更加真實,更加生動飽滿,也在無聲中對封建社會絕對的男女二元對立提出了抗議。

  四.載譽歸來——平民意識、獨立意識和自我意識的昇華

  征戰十載,終於得勝回朝。回朝之後,可汗意欲賞賜諸多有功之士,但是“木蘭不用尚書郎,願馳千里足,送兒還故鄉”,此時,木蘭是一個不為高官厚祿所吸引、淡泊名利的高潔形象。有人認為這是因為木蘭特殊的女性身份導致她不能在朝為官,怕有朝一日為他人所發覺,試想,行軍十二年,時時與男子相伴都未能被人發覺自己的女人身,如今戰爭得勝,憑藉木蘭本身的機智聰敏,如果在朝為官,她的女兒身身份定然還是會很好的保密。因此,這裡木蘭的身上所表現出的淡泊名利、不慕富貴,和當時封建社會的官本位思想形成了強烈的對比,體現出了木蘭的平民意識,也更加強調木蘭當初從軍的出發點——“忠”於君“孝”於父。

  除此之外,這部分更是木蘭的獨立意識和自我意識的昇華。木蘭是一個非常有主見的女性,她深切的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麼,因此,她不會為外界的誘惑所動搖,因此,這時候的木蘭的形象和人們印象中的傳統封建社會女性的形象是截然不同的。在傳統的封建社會,男權社會為女性設立的條條框框早已束縛了她們的想象力,更束縛了她們的自我意識和獨立意識的解放。她們可以成為別人的女兒、妻子、母親,但是她們就是不能成為她們自己。她們只會在男權社會給她們規定的範圍中活動,永遠不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麼。然而,此時的木蘭,面對男權社會最高的男權象徵——可汗,她不卑不亢,對於封賞她為尚書郎的決定,她斷然拒絕。木蘭敢於說出自己的聲音,勇於追求她想要的,從而使得她獨立自主的女性形象躍然紙上。同時,《木蘭詩》的最後一句也頗值得注意:“雄兔腳撲朔,雌兔眼迷離。雙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這是木蘭對於夥伴們驚奇於“同行十二年,不知木蘭是女郎”的非常幽默詼諧的回答。木蘭以雄兔與雌兔作比,分別指代男性和女性,“腳撲朔”和“眼迷離”可以分別看作男性與女性在生理特徵上的差別,“雙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體現了木蘭的自豪感,而這自豪感並不是因為曾經立下的赫赫戰功,而是因為木蘭在與男人一樣的能力下成功的掩飾了自己的女性身份。透過這結尾的一句,再一次強調,只要女效能夠獲得和男性一樣的表現機會,她們的表現定能與男性不分高下。這在當時男性中心的社會上,是再一次對女性的自我意識的肯定,而女性對自身的自信、表現出來的勇氣和自豪感,也恰恰是女性自我覺醒的標誌。因此,這最後一句絕不僅僅只是收尾之詞,更是對木蘭獨立意識與自我意識的一個昇華。

  五.結語

  自《木蘭詩》之後,花木蘭這一令人難以忘懷的女性形象便屢見於文人墨客的筆下、戲劇舞臺上和熒屏內外,雖然木蘭的形象不盡相同,各有特點,但這促進了中國傳統詩詞文化的傳播。結合女性主義的相關理論,重新審讀《木蘭詩》,對於更好的把握木蘭的形象和學習中國悠久的歷史,具有重大的指導意義,這種西方文論與中國古典詩詞的結合也必將能夠充實中國古典詩詞的內涵。

  參考文獻:

  [1] 權立峰. 美國動畫片《花木蘭》與中國《木蘭詩》中所蘊含的女性意識[J].陝西青年職業學院學報:文化藝術,2010,(1):77-80.

  [2] 鞠桂芹. 女性主義視閾下的花木蘭形象演變[J].哈爾濱學院學報,2007,4(4):81-84.

  [3] 西蒙娜·德·波伏娃. 第二性[M].北京:中國書籍出版社,1998:95.

  [4] 李書生,段志東. 一首女性主義的頌歌——重讀木蘭詩[J].濟南教育學院學報,2001,(4):27.

  [5] 邱運華. 文學批評方法與案例[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5:2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