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散文人生的紙屑
多久未曾整理那些書櫥。
歲月按著筆觸畫出紋路,空白慢慢浸潤上或幼稚,或成熟,或工整,或慌亂的字跡。好像是我,十二年年的喜怒哀樂,白天黑夜,在奮鬥中徘徊的身影。
才意識到,單純與美好的時光已經像紙屑般隨風飄去。
是的,紙屑。
已不記得書費交過多少錢,也許三十塊錢買來的書本,現在三毛錢一斤地賣出,誰會在意紙張上落下過誰的淚水,鮮血,笑聲呢?也許只有自己。
突然很冷,彷彿世上只有一人的悲哀。就像那些字,曾經憧憬的落在潔白的紙上,在紅色勾叉中掙扎,在高分下驕傲,在不滿中垂頭。字有靈性,以我們不能理解的姿態生活於時間,劃出它短暫一生,留下那一瞬,主人的心境。然後靜寂,等待著。
直到現在,最後的一瞬,塵埃落定。
我不知道,我是怎樣地一次一次撕碎那些紙張,撕裂著我要告別的一切,割捨著無法回頭的時光。
我看著,每個字跡上猙獰的痕跡,手上卻不能停止,也不會停止,是一種逃避,然後化成最後一滴淚。
它們是垃圾了,因為它們已經是垃圾了。
就好像那些很久以前的教具,老師不讓碰,我不碰,直到再也不用,變成垃圾,我甚至從未開啟看過一眼。
有些事情以前不做,以後不是沒有機會做,而是你已經不會再做。
可現在,我明明很用心,很充分的使用過的東西,那些卷子,參考書依然逃不過命運,即使我不撕掉,它們也會被無情的機器絞碎。
那好,我做惡人,我來結束,我用我的手,扼殺曾經的我的心。
悲哀啊,從黑暗中走來,最後又迴歸死寂。
人生像紙屑,不管上面曾經有過怎樣的輝煌,最後隨風飄揚,還不如花瓣的鮮豔,落葉的執著,泥土的固執。
紙屑漫天,回憶滿天。
真是的,你能不能不這麼憂傷...
直到一疊白紙,有些泛黃的白紙展現在我眼前。在我手中漂亮地變成碎片,如同白蝴蝶般飄落,靜靜地躺在地上,彷彿從未存活過的安靜。它很悲哀,真的,比誰都悲哀。我這樣想。
純潔的'白色不是尊貴的象徵,它的身上從未承擔過誰的青春年華,它消逝時那麼美麗,因為它從未活過。從未。它不懂輪迴時的不捨,它不懂離開時的無奈,因為,它什麼都沒有。
突然不那麼難過了,從未得到過的不懂逝去。突然很開心,卷子上的亂亂的字跡是生命存在過的象徵。我存在過,所以我不捨;它們得到過,所以我會悲哀。這本身就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美麗沒有永恆,殘缺才是完美。
即使就這麼隨風而去了,曾經奮鬥過的,拼搏過的不會改變。物質沒有永恆,心靈呢?回憶呢?即便此生重演,我的人生還會重放一遍,決不妥協。
還有,單純與美好的年華麼?心靈不變的話,每一年都是單純與美好的年華,每一年都是充滿嚮往的青春,只要你願意相信。
很簡單的事情,一張紙,只有落下字跡,才有了自己的價值,價值不是用價格衡量的。
人生同上+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