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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道難》教學資料參考

《蜀道難》教學資料參考

  唐天寶年間,詩人李白於長安送別友人入蜀,感慨於時事的艱辛,社會的莫測,作《蜀道難》以贈友。天寶元年(742),李白被玄宗召入長安,供奉翰林,作為文學侍從之臣,參加草擬檔案等工作。不滿兩年,即被迫辭官離京。但他仍然關心國事,希望重獲朝廷任用。“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這是中國古代文人的座右銘,李白也不例外。但這一標準在李白身上卻多了一份曠達和瀟灑。放浪形骸於不羈,掩蓋的是詩人一顆孜孜以求的疲憊的心。《蜀道難》正是這一心境的真實寫照。

  王勃在他的《騰王閣序》中將有識之士的人生境界定為“四美”,即“良辰、美景、賞心、樂事”。所謂“賞心樂事”,無外乎遇知遇之主,盡人臣之義,唯其如此,“良辰美景”才顯得物有所值。與《蜀道難》寫於同期的《夢遊天姥吟留別》(天寶三年),也是李白被迫離京,告別友人時所作。詩人將人生的失意和追求幻化成夢遊天姥。天姥山名不見經傳,但在詩人的眼中,卻超凡脫俗,“天姥連天向天橫,勢拔五嶽掩赤城”,“天台一萬八千丈,對此欲倒東南傾”,極盡誇張之能事。其目的何在,就是為與人仙的會晤作鋪墊,那一幅人仙同歡,實際上就是對君臣同樂的演義。然而那也僅僅是詩人的畫餅充飢,夢醒時分,“魂悸魂動”長嘆不已。這就是現實。深感仕途險惡的詩人,面對友人追慕“錦城之樂”,發出“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的感慨。從皇帝的近臣淪為一介平民,世事的變遷,地位的落差,使詩人倍感世態的炎涼,人事的無常。刻骨銘心的傷痛,詩人一時難以釋懷。而詩人偉大之處還在於,他能痛定思痛,將自己的人生經歷加以發酵,醞釀出生命真諦的甘露:“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錦城,是城都平原上的一塊盆地,這裡民風淳樸,茂林修竹,山清水秀。

  李白是一位酷愛大自然的詩人,一生遍覽祖國名山大川,並將自己的人生句號畫在風光秀麗的江南水鄉。而在詩中,詩人卻極力勸阻友人入蜀之行,“問君西去何時還?”,“遠道之人胡為乎來哉?”真的是為友人旅途的安全著想?顯然這有悖詩人的初衷。從“天姥之樂”,我們不難看出“錦城之樂”的寓意。比較這兩首詩,我們也很容易發現其內在的聯絡。首先,兩首詩的創作背景大致相同的。詩人長安仕途生活不濟,人生追求擱淺,對“兼濟天下”的理想充滿著困惑。懷才不遇的詩人自然會將這一情緒融入當時的作品中去。其次,兩首詩取材相近,都為寫登山。同樣充滿神奇色彩的攀越,在詩人的筆下,已經不再是一般意義的登山,而是仕途跋涉的象徵。這兩首名為送別詩,實際上既無離別場景的描寫,也無絲毫離愁別緒的宣洩,只是借送別來闡發詩人人生的體驗。縱觀中國古代文人立身世途的慘淡經營,以身相許者,有之,像屈原,愁腸百結者,有之,像杜甫,淺嘗輒止者,有之,如陶淵明,也有有始無終者,如白居易。或凝重,或惋惜,在感慨他們的為後世留下不朽之作之餘,不免多了份遺憾。在這一灰色的背景上,李白這顆巨星,就變得尤為輝煌耀眼。李白在《蜀道難》中,極盡誇張鋪陳之能事,採用虛擬的筆法,將“蜀道”渲染得既石破天驚,也撲朔迷離。“蠶從及魚鳧”“五丁開山”的傳說,讓全詩籠罩在一片縹緲的氤氳之中。詩中既充斥浩然之氣,亦流露出面對“波折”的無奈。浩然者,乃詩人不羈之人格,也是詩人對世途追求的精神體現。富有挑戰精神的詩人,不是一位輕易言敗的人,急風暴雨更激發了詩人的鬥志。蜀道的雲波詭譎正是詩人對世途獨到的詮釋。這條路,充滿著神秘,詩人懷著極大的好奇,在這條迷宮似的路上摸索。“上有六龍回日之高標,下有衝波逆折之回川”,“百步九折縈巖巒”,“捫參歷井”,雖“撫膺”“長嘆”,而此時此地,浩然之氣也油然而生。詩人抱著“天生我才必有用”的豪情,在驚濤駭浪中探險。“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這是對世途的清醒認識,也是詩人弄潮風浪時發出的長嘯。浪漫的詩人,桀驁但不狂癲,自信而不狂妄。他深知,在艱難的世途上,最大的敵人,不是天地,不是鬼神,也不是奸邪,而是自己。不遇和孤寂,像高加索山上的獵鷹,會不斷撕裂那剛癒合的創口。這才是對追求者的真正考驗。詩人將這種寂寞幻化為“號古木”的'“悲鳥”,月夜啼鳴的子歸。在空寂的蜀道上,這哀叫聲,讓人不寒而慄,也讓人難以自持。於是,屈原在指天斥地之後,自沉汩羅,白居易在悲天憫人之後,遁入空門。揹負經天緯地大任的中國古代文人,有幾人能走出這自縛的蠶繭?“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這是泣血的肺腑之言,這更是對敢於闖灘的同志的有力鞭策!“古來聖賢多寂寞,唯有飲者留其名”(《將進酒》),這是詩人酒後的真言。“舉酒邀明月,對影成三人”(《月下獨酌》),這等的浪漫瀟灑,那又是怎樣的一種寂寞!

  中國的古代文人的聞達之路,實際上是一條羊腸小道,而且是一條佈滿荊棘的羊腸小道。在這條小道上,戰戰兢兢,誠惶誠恐的古代文人,無論是隱忍者,還是灑脫者,其內心深處都隱藏著“只可為智者道,難為俗人言”(司馬遷《報任安書》)的苦衷。李白戲弄高力士的惡作劇,頗給飽受壓抑的文人出了一口惡氣。然而這隻能是“謪仙人”李白,這也只能是頃刻的宣洩。灑脫俊逸的詩人最終也無法逃脫被外放的命運。宮廷的傾軋,官場的虞詐,造就了歷史上一幕幕世途的悲歡離合。即便君臣近在咫尺,但由於奸佞的阻隔,也有天涯之感。不甘屈節的詩人,疾惡如仇,視小人如“猛虎”“長蛇”,更不願以狼豺為伍。然而“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官場,永遠給隨波逐流者開綠燈,剛直之士,只能“止步”。那崢嶸的劍閣,猶如猙獰的惡魔,眈眈獨坐於要害之位。無法逾越人格溝壑的詩人,義憤填膺:“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夢遊天姥吟留別》)一邊是充滿誘惑的“錦城”,一邊是張牙舞爪的鬼魅魍魎,個人力量的微弱,化就不平之嘆:“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看似無奈,實則詩人沖天的怒氣。“不如早還家”,看似對朋友的善意規勸,其實不然。這裡不是退卻,而是解脫。“且放白鹿青崖間,須行即騎訪名山”,與其在無涯宦海中痛苦掙扎,不如放浪形骸,移情于山水之間,陶然自在。“家”已經不是一般意義上的家,這是一個純粹的詩人的精神歸宿。沒有“進亦憂,退亦憂”的尷尬,只有進退自如的瀟灑。一頭是守著君臣之義的“錦城”,一頭是守著個性操守的“家”,多少人徘徊於不能兩全的唯谷,抑鬱終生,而我們的詩人,跳出三界,不在五行,以一個超然的姿態兀立於世,這,是一個大大的智者。

  這,就是李白,一個特立獨行的詩人。這,就是《蜀道難》,一首融奔放與沉鬱於一體的文人絕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