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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尊心民間傳說

自尊心民間傳說

  

  夏日,一如既往的炎熱。

  而這天,對於孫斌來說,除了悶熱還有一絲的不安與緊張。

  這是一個看榜的日子,一個關於他未來道路的一天,自從中考之後,他似乎就是為了等待這一天的帶來而已。而當這天真的到來的時候,他又有些怕了,有一絲退縮,他怕他的分數對不起日夜辛勞著的母親。自從走出考場的那一瞬間,他就隱隱的感覺自己的成績不會太好,有點考砸了,但是看見母親盼望的眼光,他忍住了,沒敢說。而在這漫長的暑假裡,常常會遇到人詢問他或是他母親關於他這次考試考的怎麼樣的問題。

  別人問他母親,你家孩子這次考的怎麼樣啊,能不錯吧?

  他母親總是回答,不錯,不錯,我家孩子平時也考的不錯。回答的時候,就像他已經考上了一樣。

  別人問他,你拷的怎麼樣啊,能不能上一高啊?一高是孫斌所在地區最好的高中了。

  他總是先呵呵的先起來,不知是謙虛的笑還是歉意的笑,然後說,不知道啊,這得榜出來的啦。

  而這一天,終於是來了,躲也躲不過了。

  早上,他睜開眼就聽見母親的大嗓門飄了過來,小懶蛋,起床了,一會兒還得看榜呢。這聲音聽起來是這樣的愉快,這樣的自信,頓時令他的不安感有些消失了,也許是太過擔心了吧,哈哈,他笑了兩聲,然後將剛起床的睏乏撇在一旁,高聲回答著,唉,這就起來了。

  吃過早飯後,娘倆出門了,目標孫斌的學校。

  走了大概二十分鐘的樣子,娘倆到了學校看榜的位置。但是看榜的人太多了,多數都是像孫斌家這樣是孩子和母親來的,也有全家老老少少都來的,人群擠在榜前分不清個數,呼啦啦的一大片,沒湊上前的便在後邊聊開了,誰家的孩子考的怎樣,人家是怎樣學的,補了哪些課,花了多少錢,誰家誰家的孩子學習可好了可惜發揮沒發揮好,誰家誰家的孩子也沒考上自己也不想念了,好像去學修車了什麼的。孫斌就屬於沒擠上前那撥的,聽見後面家長聊得熱火朝天,他不禁想到了自己的未來。

  但還未及多想,母親的聲音再次飄了過來,斌啊,來,你這呢。

  孫斌這才發現母親已經不知什麼時候擠進了人群,正探著個腦袋叫他呢,他見狀,麻溜兒的過去了,哪兒呢,哪兒呢,我看看。

  果然是他的名字,文武——斌,年級也沒錯,六年三班,他反覆確認兩遍之後,才敢看後面的分數,4——5——8——5,打頭的是4,458.5分比他預感的分數高了許多,他鬆了一口氣,看來真是杞人憂天了。

  他的母親自然也看到了這個分數,連連誇他,不錯,不錯,我兒子錯不料。

  也許是母親的聲音比較大,引來了其他看榜人的注意,那個人嘆了一聲,說,這個分數可惜了!

  孫斌娘倆的心裡都是一驚,孫斌忙著找錄取線,而他的母親則對著那人問,怎麼就可惜了,一高沒希望了?

  那人嘿嘿的笑了兩聲說,一高?入取分在510分左右呢。

  母親接著問,那其他高中呢?

  那人回答,最底也是460分呢。而孫斌也在幾經確認後,肯定了那個人的說法。

  於是,他和他的母親有些發矇了,感覺天旋地轉了,只是他們並沒有動地方。

  

  天上哩哩啦啦的下起了雨,地上的人們相繼的打起了傘,路面上顯現出五顏六色色彩斑斕的圖案來,而在這圖案下有著兩張低落的臉。這兩張臉就是孫斌和他的母親。這雨下的及時,遮擋了娘倆的不安與憂慮,遮擋了別人好奇的問詢或是無謂的關心,可以讓他們靜靜的悄悄的在雨滴在雨傘的掩護下逃離。

  孫斌家並不富裕,或者準確的說是貧窮。孫斌自打記事的時候起,就沒有見過他的父親,不知是他的父母離婚了,還是他的父親拋棄了他們娘倆,還是他根本就沒有父親,總之從他記事起就沒見過父親,是母親又當媽又當爸的把他拉大的,因此他對母親即使敬重又有些許的害怕。

  在上小學的時候,他曾無數時向他的母親問關於他父親的事,尤其是在看見別的小朋友的父親在放學後來接他們的時候,他就更是想知道自己父親的事。

  他問,我的爸爸呢,別的小朋友都有爸爸接?

  他母親回答,別人家是別人家,咱家就媽接你。

  他有些莫名的委屈,為什麼啊?

  他母親發起怒來,不知道。

  他害怕了,哭了出來,從此他對“爸爸”這兩個字耿耿於懷,再也不敢在他母親面前隨便提起,可是在他弱小的心靈裡同時也埋下了對“爸爸”更深的嚮往,甚至於在潛意識中,把“爸爸”的形象設計的高於了日夜為他辛勞的母親,終於,在某一天再次遭到同學欺負的時候,他想到了他這個幻想中的“爸爸”形象,他需要一個強有力的保證,他對著欺負他的人大喊,你們等著,我去找我爸爸……話剛出口就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可誰知有一個人卻大笑著說,去啊,去啊,你有爸爸嘛?!這句話立刻引來了它想帶來的效果,頓時一陣鬨笑,這笑聲刺耳無比。

  孫斌逃開了,第一次在小朋友面前淚如雨下,他感到他的自尊受到史無前例的傷害,對於自己來說“爸爸”始終是個秘密,一個不能對人將的事,但是如今他為了自尊,為了尊嚴,他流著淚撒了一個笨拙的謊言說著,我會找我爸爸來的,你們等著。

  當然,結果可想而知。

  但是他的自尊開口責問,責問他的母親,我為什麼沒有爸爸?我要爸爸。

  他是鼓足了勇氣的,聲音聲嘶力竭,他不顧一切的向母親問著關於父親的情況。這次母親意外的溫柔,也許是他哭的關係,也許是他聲嘶力竭的關係,她說,傻孩子,沒有爸爸哪來的你。

  他不滿足,繼續問,爸爸呢?

  母親也哭了,也成了淚人,一把抱過他,說著他不想知道的話,是媽媽讓你委屈了,是媽媽不好,跟媽媽說說發生什麼了,好嘛?

  他被母親的溫柔融化了,撲在母親的懷裡哭了起來,從他記事起頭一次在母親懷裡如此的哭泣,很快他就睡著了,忘記了自己的委屈。

  第二天,他照常上學,就像往常一樣,他不想讓更多人知道他的秘密,但是事情似乎是怕什麼就來什麼,欺負他的人叫嚷著他昨天的事,圍著他對著教室裡的同學宣傳,他沒有爸爸,他沒有爸爸,哈哈,他沒有爸爸。聲聲刺耳,他逃離開教室,可是他們卻笑得更歡的圍了上來,沒有人幫他。他再次落淚,但是是偷偷的,然後裝作很堅強的樣子回到教室,一如往常,上課前的教室依舊是那麼安靜,他特意看了看其他的同學,還好,他們還是平常的眼神,他安下心來。

  後來,不知是成長,還是放棄了不必要的尊嚴,他總結出了一條,只要自己不在意,就無所謂秘密,那幫人就會因為無聊而提不起精神的。果然又過了幾天,這件事才漸漸的過去,一切又都恢復了平常的樣子。但是他卻加深了對一個人的印象,這個人就是說出“你有爸爸嘛”的張鬧。

  他不知是慶幸認清了這個人,還是當初認錯了這個人。這個叫張鬧的母親是孫斌母親最好的姐妹也是最好的同事,一天,孫斌的母親就帶著孫斌到張鬧家去了,也許是閒聊,也許是聊工作,誰知道呢,對於小孫斌來說,母親帶他去哪他就去哪。他看見了正在做作業的張鬧,這才發現原來他們是同學,也許還有各自母親的關係,很快倆人就聊了起來。

  張鬧是坐在床上寫作業的,他躺了下來,然後在上面翻滾著,一會兒頭朝東,一會兒頭朝西,一會兒頭朝南,嘻嘻哈哈的伴著講解,我剛睡著的時候是這樣,然後是這樣,醒了就這樣了,哈哈。對於孫斌來說,睡覺姿勢這種事已經是“機密”的事了,是個人的秘密的事情了,他聽張鬧如此講,他很開心,充滿了對張鬧的喜愛,然後也和他分享了自己睡覺時可能的姿勢,然後倆人哈哈的笑了起來。

  很快,母親就帶著他走了,但是他卻覺得他交了一個朋友,儘管在學校在班級的時候,和他說話的時候很少,但是還是覺得很親切。可是如今卻是他點出他的另一個秘密,他總結著,嗯,不要隨便相信別人,他的自尊心在那裡受到了嚴重的傷害,至少在那個時候是的。

  那天,他的母親的確是去商談工作的,他的母親是名環衛清潔工,早出晚歸,工資低待遇差,省吃儉用才勉強供孫斌上的學,很是辛苦,而恰巧,張鬧的母親有這樣一個機會,到機關單位當清潔工,雖然也是清潔工,但是工資和待遇甚至於環境都有所提高,而工作量卻有所降低。張鬧的母親也是清潔工,但是家裡還有個男人,多少比孫斌家要強些,張鬧的母親於是讓給了孫斌的母親,又怕她不接受,說,你幹吧,工作量少了,再幹點別的,也寬裕些,我還有可能出國呢。

  就這樣,孫斌的母親接受了這個邀請。

  

  現實的問題擺在娘倆的面前,一路上除了雨點落在傘面上發出噼啪的聲音之外沒有多餘的聲音,到了家裡還是一貫的沉默。

  最後,還是孫斌的母親先說話了,斌啊,唸吧,不念可惜了,媽供得起。聲音聽起來平靜而樂觀,但是孫斌還是驚了一下,不知是被母親突然說話的聲音驚著了,還是被母親表現出來的樂觀驚到了,他一時沒有說話,依舊低著頭沉默著。

  母親接著說,你不要考慮費用的問題,這些你都不用考慮,隨你的意願來,不過還是得上學有出息,你說現在讓你去打工你能幹嘛?讓你去修車你能幹嘛?我兒子這手都細粉,哪裡是幹活的手啊。

  孫斌依舊沒有回答,但是卻明顯的感受到了母親的態度,其實對於自己來說,他有些不想念了,念不動了,可是話到嘴邊又變成了,嗯,我要上學。他雖然知道打工修車什麼的辛苦,但是要是真的不上學就得幹這個,他也不是不能幹這個的。但是他還是選擇了去上學,與其說是沒敢頂著母親的意思說,倒不如說是他繞不開自己的面子,自己所謂的尊嚴。不管怎樣,對於他,沒考上高中都是一種恥辱,一種對尊嚴的傷害。

  孫斌的`母親是四處借了錢,才讓他上了一所高中的,當他和母親站在學校的驗鈔機前,看見一張張紅色的百元大鈔快速的透過的時候,他真的有一種衝動,更有一種撕心裂肺的痛。一分五千元,他交的還是少的,在自主招生裡也還是屬於前幾名的,當他知道他只不過是眾多用錢買分人群裡花錢較少那一撥,心裡的那點自卑與自責也隨之淡去了,生活似乎又回到了以前。

  有一項回到以前的就是他依舊受著欺負。

  孫斌長得白,而且文靜,帶上長髮有如一個恬靜的少女,所以常常就此戲弄他,他不喜歡被人這樣稱呼這樣戲弄,他發威,但是跑的也想個女孩,欺負他的人就更是起勁,笑的更是歡了,他們越是笑的歡,他就越是發威,越是發威,他們就越是笑的歡。但後來的後來,他跑起來也快了許多,也不再像女孩了,笑他的人改成了欽佩的笑,但是他心裡的陰影卻沒能改變,變的弱小、脆弱而敏感。

  也正是因為這種個性,他感到低人一等,客氣的像是別人的奴僕。剛開始到得一個陌生的環境,誰也不認識誰,也無所謂誰欺負誰,但是卻能分明的看見誰好說話些,就有人常常委託他接水啊,佔座啊之類的事,漸漸的拓展到其他的領域,像是中午買個飯啊,向老師請個假啊什麼的,有些無所不包了。這種包裹在客氣行為下的霸道,他安然接受,雖然有時有著種種的抗拒,但是他自己總會給出一個合理的理由,被他無處不在的自尊心消融,幫個忙沒什麼的。

  但是他也有強的一面。

  強是一個相對的感念,自從遇到了比他瘦小的方天,他就感到了自己的強大。

  也許是同樣的遭遇,使他和方天靠的更近,但是有意無意總喜歡流露出強人一等以及一覽眾山小的姿態來,他被這種感覺陶醉了,原來欺負人是這麼的好啊。

  可是他並沒有上癮,因為很快,方天就與他發生了爭持。起因很小,只是因為一副眼鏡。

  沒錯,是孫斌拿了方天的眼鏡,要據為己有,但是方天竟出奇的從他的手裡把那副眼鏡又搶了回去。

  他想到了報復,可同時奇蹟般的又想到了自己的曾經,他放棄了,不與他計較了。

  當他決定不計較的時候,天空竟霍然開朗起來。

  

  不過,不知道是上天對他搶方天眼鏡的懲罰,還是上天想透過這種方式告訴他近視的問題,總之,在上晚自習的時候,他看黑板上的字竟覺得很是模糊,歪歪扭扭的,甚至於在白熾光的照射下,還會露出泛著光的嘲笑。他有些氣憤,對著黑板上的嘲笑極力反抗,努力的使自己的脖子向前探去,像是一隻吃著樹葉的長頸鹿。

  他的成績不算差,在整個班級能排在中間。有時想來也怪,他在中學時班級裡就排在中間,可是入學考試的時候,竟差了一點五分,應該不算前的吧,那時候在班級也是後幾名的,可是一段時間下來,他竟然又是在班級的中間了。當然有時也有突破,能進到前十名,可是稍縱即逝,很快又落會到原來的位置上去了,莫名的,無論是他還是別人都已經把他定位在這個位置了。

  按理說,上學時坐的位置是與分數和名次有關的,分數越往前,座位也就越靠前,名次越靠前,距離老師的位置就越近。不過也是有特例的,全班最最鬧的、最最調皮的、最最能破壞紀律的往往在講臺的左側或是右側單獨坐一個小桌,但是孫斌就是另外一種特例,那就是成績在班級裡排名靠前,座位卻坐在最後一排,混坐在一群紀律性差的學生中間。其實,這群學生未必就是紀律差的壞學生,“天高皇帝遠”可能是其中之一的原因。

  天長日久,不知道是真的因為座位遠的關係,還是因為燈光昏暗的關係,還是因為他本身學習精力不夠的關係,總之,他的成績呈現了明顯的下滑,就連他的母親也不得不對他過問了。

  他的母親問,斌啊,最近學的怎麼樣啊?

  他答,厄,還行。

  真問題來了,還行!?說實話,有什麼困難,媽好幫你。

  他訥訥的回答,嗯,坐的有點遠,看不清。

  他母親的聲調揚了起來,大嗓門子張開了,看不見雜不說!?跟老師說啊。

  母親的樣子恐怖極了,至少對孫斌來說是這樣的,也許是情緒激動的原因雙眼圓睜,聲調尖銳,孫斌突然聽見母親這麼一說,竟呆呆的看著母親,嘴唇微微的張開著,似要說什麼又什麼也沒說。母親一把攬過他,把他擁入懷裡,對他說,媽去跟你老師談談。

  孫斌的母親是個雷厲風行的人,決定了就會立刻去做,不會拖拉。這種性格可能是與生俱來的習慣,可能是後天的生活不得不養成的行事風格,也可能是與她的工作量有著些許的關係,總之,她是在班上請了一會兒假專程到孫斌的學校去和孫斌的老師談論座位這個問題的。

  很快,他就透過班主任找他的談話知道了母親的出現。

  班主任說,孫斌,黑板你看不清嘛?

  他猶豫了一下,說,嗯,有點模糊。

  班主任是個女人,說,配個眼鏡啊,我給你時間中午去配副眼鏡吧。

  他想到了母親說的座位問題,脫口問道,不能往前串串嘛?

  班主任忽的陰下了臉來,你也看見了,前面沒有地方,你是要和誰串啊?你去和那個人說吧,說通了知會我一聲就行,去吧。

  孫斌並不傻,還是能聽出這種反話的,站在班主任對面沒說話。

  班主任又柔和起來說道,你這個孩子挺好,但不要動不動就麻煩家長,就算在機關工作,調不了還是調不了。突然又嚴厲起來,自己都這麼大了,做事前要先想一想,能自己解決的就自己解決,不然老麻煩別人。好了,中午去配個眼鏡吧!

  孫斌聽見班主任說母親在機關工作,起初還樂得自豪,連老師都知道母親在機關工作了,看來自己沒白宣傳,但是聽後面話的意思,他突然覺得是不是因為這機關工作,這座位才沒調成的吧,頓時竟覺得這幾個字是這麼的刺耳。

  他是有些虛榮的,在別人問及他的母親是幹什麼的時候,他總是將在機關辦公室做清潔工作省略到在機關辦公室做工,然後在別人的肯定和讚揚中,帶著滿足的心情離開。現在想來,自己是多麼的可笑,可笑到班主任可能因為要避嫌的關係而沒有給他調座。他一邊這樣肯定著自己的想法,一邊點著頭從班主任那裡出了來。

  路上,他有些責怪母親多事,不該來學校一趟的,可隨後他就想到了母親為什麼要來,他有些自責了,全怪自己的不爭氣。進到教室後,同學們的眼神似乎也發生了變化,一種種譏笑的目光向他射來,彷彿都在向他質問,你的母親真的是在機關工作嘛?他躲避著,用快速的步伐躲避質問的眼神。

  在他配過眼鏡之後的某一天,他看到一份這樣的報道。

  一個男人為了給兒子的座位往前調一調,竟不顧形象的到學校大鬧一場,又砸玻璃又罵老師的,並且酒氣熏天的喊著,自己是某某機關的領導,一股強權壓人的味道,不過也沒有效果,而且還被撤職了,落得個“一敗塗地”。一時間,這個新聞成了學校裡大熱的話題,不少人對這個男人抱有同情,畢竟這是萬不得已的辦法了。

  而孫斌則是慶幸,慶幸自己沒有成為焦點,沒有成為人們討論的物件。

  

  時間如黑洞,吞噬著人們的精力、熱情與最初的豪言壯志。

  很快,孫斌就忘記了自己最初的不甘,忘記了自己當時憋著的那股勁,在日復一日簡單的生活中埋葬了自己,又重歸於落寞。不過還好,無論怎樣被時間吞噬,最初的習慣依舊存在,或者說,被時間吞噬的,只是他想在原本擁有的特質上額外要增加的東西。沒錯,他依舊回覆了從前那個自己,喜歡呆在熱鬧的氛圍裡靜靜的看著,喜歡上課的時候偶爾看見窗外的藍天白雲,喜歡觀察身邊每一個人的一舉一動和一顰一笑,然後消耗自己被無聊佔據滿滿的時間。

  他也不是白看,他也總結出了一絲規律,至少是一種有趣的現象吧。

  他發現女孩們總是喜歡三一夥倆一串的聚在一起,一天到晚總是有著說不完的話題。而且常常是手拉著手腰挽著腰,感覺上真的是很親熱很親密,他是羨慕的,他不知道為什麼女孩的關係看起來這樣的融洽,他有著隱隱的羨慕。可能也許是自己未曾擁有的關係吧,男人們至少是不興這樣的交友方式的,任誰看見兩個手拉著手的男人,都要嗤之以鼻以為另類的,然而兩個女孩手拉手之類的就是再自然不過的事了,沒有人會對這兩個女孩說,你們不應該這樣。

  他是一個能夠感受到孤獨的人,在熱鬧的班會上也會感到沒有人能理解他的孤單的人。所以,每當看到女孩們聚在一起的場面就更外的溫馨,更外的令他感到舒服,漸漸的他竟感覺自己渴望成為一個女孩,簡單而充實,總會有那麼多的朋友圍繞著。相對的,他有些討厭男孩們爭強好勝的個性,他看見暴力的場面會驚心動魄。但是儘管如此,他知道自己究竟是個男孩,他的尊嚴,他的面子不允許他承認他內心的想法,他要守護著自己的尊嚴。

  為此,他強迫自己與女孩拉開距離,但他有些憂傷的孤獨特質依舊成為部分敢愛敢恨女孩喜歡的方向。

  他接到過班裡一個女孩的情書,這個女孩在班裡長得雖然不是太好看,但也是秀色可餐,耐人尋味。只見她在課間的時候,悄悄的將他約了出來,看了看四周沒有人注意到這裡,快速的遞給他一個信封。

  她很直接,說,我觀察你很久了,我喜歡你,希望你也喜歡我?

  他有些傻了,不知所措,接過她遞給他的信封,只是傻站著。

  她說,你要是喜歡我,就留下信封,要是不同意,你就扔掉吧。孫斌的身後就是一個垃圾桶。

  孫斌拆開看了看,空無一字,然後又看了看她,依舊不知道說些什麼。他是有些激動的,他常看見一對對情侶在校園裡溜達,相互之間牽著手,他在那個時刻經常渴望自己能有這樣的女孩陪伴,但是真的出現的時候,他卻不知道該怎樣去面對了,他似乎是孤獨慣了,似乎是被冷落慣了,似乎只要同意她的請求,那麼他將成為別人目光的焦點。

  正在他猶豫的時候, 女孩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有些失落的搶過他手上的信封,投到垃圾桶裡,淡淡的說,我不想你這麼為難。女孩走了,他依舊傻站在那裡,無動於衷,當發現信封被丟掉的時候,他撿起信封向女孩跑去,可剛跑了兩步,他就又放棄了。

  就這樣,他錯過了。

  可從此,他的眼光停留在那些個情侶身上,尤其是班級裡的那幾對情侶身上。這一行為,也不知道他是為了錯失而惋惜,還是為了日後的再次獲得而準備,還是對心靈一種新的告慰的方式。

  

  沒有方向的航行終歸會迷路。

  很快,高考到了,填報自願也跟著開始了。

  他依舊是一片茫然,不知道自己會考多少分,不知道要去哪個城市,不知道報考那個學校,更主要的是不知道要學哪個專業,以後的就業方向是怎樣的,他只是單純的或者說機械的,在滿足自己微薄的自尊面子的情況下進行選擇。

  一切都變了,又似乎一切又都沒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