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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別康橋音樂美

再別康橋音樂美

  《再別康橋》以其濃烈深沉的抒情歷來為人稱道,也容易讓人以為這是一首興之所至揮筆而就的隨意性很強的詩歌。

  柔美和諧的音樂美

  詩人對詩的音樂美非常看重。《再別康橋》全詩七節,每行六至八字,大體上每行三頓,音節長短不一,每節二、四行押韻,而且每節都自然換韻,詩行整齊勻稱,聲調回環往復,隨情變韻,平仄聲交替使用,讀起來抑揚頓挫,舒紆婉轉,節奏鮮明和諧,形成流動感,極富音樂性。

  詩人追求的是“在夢的輕波里依洄”的境界,他的詩歌常常是漫不經心地唱出來的,沒有雕琢,沒有造作,瀟灑淡遠,一片天籟:

  我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你記得也好,

  最好你忘掉

  在這交會時互放的光亮!

  在《偶然》一詩的片段。“……看了真叫人神往,叫人忘卻人間有煙火味。”便是從這時斷時續的詩行間,吹來些飄飄渺渺的小夜曲優美的旋律,“你記得也好,/最好你忘掉……”多麼坦率直摯,這是發之心底的聲音,卻不是用詩的`語言,而是用口語,可又是那麼甜美動聽。第三行首尾有“你”和“好”兩個音調曲折的上聲詞,把詩句點化得委婉又多情;第四行似乎很不經意地變換了句式和語調,節奏自由極了:末尾“忘掉”的“掉”字,在輕讀的ao韻上悠然抹去,不留一絲餘音,於是把一句話分成了兩行,在第四、五行之間留下一個休止,就象一個沒有愁雲的清空,可謂此時無聲勝有聲。很顯然,強烈的音樂效果在這首詩中已經成為表情達意的不可缺少的部分了。

  詩人能將語言運用得出神入化,輕而易舉地把白話文字中的音樂元素解放出來,讓詩情乘著音樂的翅膀,在想象的天地裡自由翱翔。他不僅常常把口語插入詩中,有時竟全部用口語作詩,同樣能創造出濃郁的音樂效果。如他的《殘詩》:

  怨誰?怨誰?這不是青天裡打雷?

  關著,鎖上,趕明兒瓷花磚上堆灰!

  別瞧這白石臺階兒光滑,趕明兒,唉,

  ……..

  真嬌養慣,餵食一遲,就叫人名兒罵,

  現在,您叫去!就到空院子給你答話!

  全首以口語綴成,每行作五頓或六頓劃分,節奏基本整齊;第七行的後韻腳排列頗似我國北方的“信天游”和“爬山調”,也和西方的所謂“英雄偶韻體”相似;兩行換一韻,每行押韻,音韻和諧,富有變化。特別是大量兒化音的運用,有明顯的北京地方色彩,語調圓轉,讀來朗朗上口,字字如珠。同時,兒化音使某些詞語的韻母發生變化,從而使語流更富旋律性。

  在徐志摩的詩中,一些韻式的處理,也能得到獨特的語言音樂形象。往往是一些極其細微的語音因素,一經詩人捉住,便處理的十分精湛。請看他的《月下雷峰影片》:

  我送你一個雷峰塔影;

  滿天稠密的黑雲與白雲;

  我送你一個雷峰塔影,

  明月瀉影在眠熟的波心。

  深深的黑夜,依依的塔影,

  團團的月彩,纖纖的波鱗——

  假如你我蕩一支無遮的小艇,

  假若你我創一個完全的夢境。

  這是極其普通的逐行押韻的形式,詩人又毫不在意地使用了一些勉強可以通押的近韻詞作韻腳,乍看起來,不免有粗俗笨拙之嫌。然而,如果朗讀幾遍,仔細體味一下,也許你就會被詩人的音韻技巧所折服了。全詩分為上下兩節,共八行,除最末兩行外,前六行的尾韻分別是:影、雲、影、心、影、鱗,後鼻韻和前鼻韻交替修飾詩行末尾;同時,凡後鼻韻都為仄聲,前鼻韻均是平聲。這就使相鄰兩個詩句在韻律的歸結處出現或暗或亮的差異,致使全詩在每一行都變換一次音色,整個詩情也隨之開合,節奏柔和緩慢,就像是一個神秘的夢:遠處灰色的塔影時隱時現;黑雲與白雲時聚時散;月影墜入水中,湖面泛起波鱗;“你”和“我”輕聲合唱,一高一低,訴說各自的心靈感受。當詩歌進入第二節時,四組疊字悠悠鳴響(深深、依依、團團、纖纖)像是輕輕闖入的第二主題,與那個變換音色的樂句唱成復調,它們在對比中相互交織融化,忠實地傳達詩歌情感的資訊,音樂形象不僅完整,且飽滿而具有立體感。在詩魂編結的“夢境“中,黑夜、塔影、月彩、波鱗都被灑上了神奇的樂音,真不愧是一個情、景、樂三者交融相生的“完全的夢境”。

  徐志摩詩歌的形式是千變萬化的,幾乎沒有兩首詩在形式上完全相同,但他的不少詩都能借助一定的格律,表現較為鮮明的語言音樂形象,而且常常有出人預料的獨到之處。可以說,以語言傳達詩歌主題情感,以詩歌內容為語言音樂形象標題,以詩歌語言為節奏和旋律作注,使音樂化語言形式由抽象而具體到與情感同等的地位,這就是徐志摩詩歌形式和內容的完美統一,這就是徐志摩詩歌的音樂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