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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秋夜寄諸弟》韋應物

《新秋夜寄諸弟》韋應物

  韋應物的《新秋夜寄諸弟》表現出了一位憂國憂民的政府官員的矛盾心情,詩文內容由恩弟至優民,由家事至國事,情緒沉重悽惋,令人動容。

  新秋夜寄諸弟

  兩地俱秋夕,相望共星河①。

  高梧一葉下,空齋②歸思多。

  方用③憂人瘼④,況自抱微痾⑥。

  無將別來近,顏鬢已蹉跎⑦。

  【註釋】

  ①星河:銀河。

  ②空齋:蕭條的居室。

  ③用:因為。

  ④人瘼(mò):即民瘼,民生疾苦。民:因避唐太宗李世民之諱而改。

  ⑤微痾:小病。

  ⑥顏鬢:容顏,鬢髮。

  ⑦蹉跎:虛度年華,指衰老。

  【白話譯文】

  相隔兩地都是秋天的夜晚,在這晚上,能與諸弟共望的,只有天上星河而已。高高梧桐樹飄落一片枯葉,獨坐在空空的書齋裡,思念著故鄉親人。朝廷對我剛剛委以重任,我生怕不能為解除人民的災難和憂患,況且本來自己的身體就不太好。雖然十分思念諸弟,但畢竟分別時間不算太久,還是不要過於在意這短期的分別,以致顏鬢蒼老,歲月失時。

  【創作背景】

  《新秋夜寄諸弟》作於公元783年(唐建中四年),當時韋應物四十七歲,這年初夏,詩人由比部員外郎升任滁州刺史。詩人籍貫長安,原來又在中央任職,所以常和諸弟棲遊共處;今雖升遷,但遠在外郡,因而秋來十分思念諸弟,感秋而有此作。

  【賞析】

  首二句言新秋,但從中已流露思弟之苦:“兩地俱秋夕,相望共星河。”這兩句,“俱秋夕”的“俱”字,從兩地落筆,點出與弟相思難會之苦;而秋風蕭索之夕,更從季候中烘襯出一層悲涼之色。“共星河”的“共”字,反襯出除“星河”而外,其他別無可共。從而使人由今夕而想到已往。昔日在京,家庭歡聚,同桌共餐,攜手同遊,文津共渡,詩文同賞,無話不論,何等歡欣;而今“共望”的,卻只“星河”在天。一個“共”字,反襯出詩人極其寂寞之感,透出詩人極其憶昔之情。

  如果說首二句,把兄弟的相思和思歸之心還暗藏於字面之後,那麼,次二句的這種感情表現得就更加明顯了:“高梧一葉下,空齋歸思多。”俗話說“一葉落而知天下秋”這高大的梧桐樹上,秋風偶吹黃葉落地,便引起詩人無限的思歸之情。“高梧”對“空齋”,雖是衙署中實有之景,卻正契合著詩人心境空寂的情愫;“一葉下”對“秋思多”,表面是因果關係的對仗,好像因“葉下”而生“歸思”之想,而實則是因“歸思多”才更注意了節候的變化,由此襯出詩人思念諸弟之殷切。

  念弟思歸畢竟是個人小事,從政愛民才是職責大事。作為清正的官吏,詩人在這一點上是看得很清楚的。因而接下去寫道“方用憂民瘼,況自抱微痾。”為遞進之語,為尾聯內容轉折作鋪墊。“無將別來近,顏鬢已蹉跎。”兩句的言下之意是一定要好好從政愛民,切不可因思念諸弟而使歲月蹉跎。勸勉自己不要因念諸弟而變得蒼老,正說明思弟情深,難於忘懷。

  這首詩語言淺近,感情深摯,詩人能把個人小事置於從政大事之下,體現了一位清正官吏應有的思想品格。詩雖是古體,但有些詩句卻清麗而又對仗工穩,情深而又不獨溺於己情,表現了詩人嫻熟的寫作技巧。

  拓展閱讀:《聽嘉陵江水聲寄深上人》韋應物

  聽嘉陵①江水聲寄深上人

  鑿崖洩②奔湍,古稱神禹跡③。

  夜喧山門店,獨宿不安席。

  水性自④雲靜,石中本無聲;

  如何兩相激⑤,雷轉⑥空山驚?

  貽之⑦道門⑧歸,了⑨此物我情⑩。

  【註釋】

  ①嘉陵江,在今四川I省境內,為長江上游支流。上人,唐人稱僧人為“上人”。

  ②洩,渲洩,排放。奔湍,奔騰的激流。

  ③神禹跡,傳說中夏禹治水留下的遺蹟。

  ④自,本來,原來。雲,語助詞。

  ⑤相激,相撞擊。

  ⑥雷轉,像雷聲一樣迴旋。空山,空寂的山間。

  ⑦“貽之”二句:貽,贈送。之,指上面提出的問題。

  ⑧道門,佛門。舊,故舊,朋友。道門舊,即深上人。

  ⑨了,盡,結束,引申為解決,解答。

  ⑩物我情,指客觀外物的實情與主觀自我的認識。這二句是說,我把個問題呈請佛門舊友深上人,望能給予透徹的`解答。

  【白話譯文】

  擊鑿山崖飛瀉急速的水流,號稱是遠古的大禹遺蹟。晚上旅館佛寺的大門喧騰聲,獨自一人夜裡睡覺不能安然熟睡。水的特點本是安靜的,石頭中本來也沒有聲音。為什麼兩者互相沖擊(水衝擊石頭),雷鳴幽深少人的山林使人驚。把這個問題遺留給寺觀的舊友,了卻它給我的疑問。

  【賞析】

  這是一首充滿禪趣的妙詩,全篇抓住嘉陵江水聲展開構思。

  發端兩句借大禹治水的傳說寫嘉陵江水聲的由來。意思是說,大概由於大禹的神奇力量,他鑿開險峻的山崖,使飛流急湍奔騰直瀉,發出巨響。起筆即緊扣詩題,顯得氣勢雄偉。

  詩的三、四兩句寫詩人夜宿出門店,由於水聲的喧鬧,通夜無法安寢。這兩句一方面承接上文,進一步具體寫出嘉陵江水聲之大;另一方面又極自然地引發出下文對水性的議論。這是闡發禪理、表現禪趣的轉折點。

  而五、六、七、八四句借水聲與山石激盪出巨響的自然現象展開議論,頗含折理。大意是說,水性本來是安靜的,山石也不會發出聲響,可是兩者一激盪,竟發出驚雷一樣的巨響,完全喪失了水石的本性。我們從這一自然現象中,可以悟出很深的禪理:人在社會中,應當以無念為宗,不取不捨,不染不著,任運自然,自在解脫,應當象水石一樣保持安靜和無聲的本性,清靜無為,也就具備了佛性。水石保持住本性就具備了佛性,人向自性中求取,保持住清靜無為的本性,也就具備了佛性。韋應物這種思想帶著很濃的消極成分,應予批判。不過,從這首詩中,卻可看出韋應物禪學修養是很深的。

  詩的最後兩句,表示自己寫這首詩的目的是以此贈給深上人,彼此交流禪學心理,並對深上人徹悟物我之情的禪學修養無限嚮往。詩的結尾頗有意味,詩人提出了問題,但是自己並不去回答,而是把疑惑推給了老友,有一種故意責難的狡黠。另一方面傳達了一種深奧的禪意,表達了詩人對於物性和人情的感悟。因為人的心性在遇到外物相激時,也會產生強烈反映,物性和人情本來就是相通的。我們不知道深上人是如何作答的,事實上,這個問題也不需要回答。這個結尾,寫得既很切題,又留有餘味,不失韋氏平淡有味的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