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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經氓詩句賞析

詩經氓詩句賞析

  詩經如彼岸花,即使無法摘取,也一直存活於心。

  其實它只是民歌,沒有想象中那麼疏遠不可親近。只是,在渡河的時候,被我們無聲地遺落在另一個時代,當你返身去找時,它已經沒入河流之中。

  用詩的清雅去尋找,用經的深去看待,它也許是前世的前世,我們心底曾經想過的聲音,我們曾經一起唱過的歌謠。

  詩三百,不過是前生無邪的記憶。

  關於《詩經》,安意如如是描述。

  接觸衛風中的這篇《氓》是在一個月之前。上盛志武先生的課,總是在大悲大喜的情緒波動中度過的。那種情感上的衝動、偏激與不能自已,都讓我對這篇詩文有了一份初識的喜悅與悲傷——說不清,道不明。

  三十次的日月輪迴中,某些東西在沉澱,歸於平靜。平靜後的細細把玩,字裡行間,一種溫故後的美好在升騰……

  相戀的幸福

  氓之蚩蚩,抱布貿絲。匪來貿絲,來即我謀。送子涉淇,至於頓丘。匪我愆期,子無良媒。將子無怒,秋以為期。

  集市上的愛情——無父母之命,少媒妁之言。“送子涉淇,至於頓丘”,兩個人毫無顧慮地墜入愛河,彷彿懷有一份“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堅貞信念。一句“將子無怒,秋以為期”的應允,情之真意之切,無言以辯。敏感的目光是不是都會集聚到“將子”二字,“請您”如何,口吻中透著女子的遷就,甚至哀求!一份相戀的甜蜜,一段未知的感情……

  相思苦與相許甜

  乘彼垣,以望復關。不見覆關,泣涕漣漣。即見覆關,載笑載言。爾卜爾,體無咎言。以爾車來,以我賄遷。

  痴情者,女子也。她痴得勇敢,不計代價。“不見覆關,泣涕漣漣。即見覆關,載笑載言”,渴望的眼神,期盼的目光,心上人正是他情感的寄託與歸宿。那一顆待出閣的萌動的心,過去是這樣,現在也一樣!“以爾車來,以我賄遷”,那該是種怎樣的勇敢!夜空中的那輪滿月,睜睜你的眼,可曾看到?女子啊,怎一個“痴”字了得啊!

  相怨的淒涼

  桑之未落,其葉沃若。于嗟鳩兮,無食桑葚!于嗟女兮,無與士耽!士之耽兮,尤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

  “桑之未落,其葉沃若”,女子容貌這般潤澤。“于嗟鳩兮,無食桑葚!于嗟女兮,無與士耽!”作者把愛情比為桑葚,那是種誘惑,萬不可醉心於此、切不要沉溺其中。如此表述未嘗不可理解為一種變相的控訴、指責與悲憤。“士之耽兮,尤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男子沉溺於愛情,尚可脫身;女子醉心於愛情,想必也只能在情海之中垂死掙扎了!

  相棄的苦痛

  桑之落矣,其黃而隕。自我爾,三歲食貧。淇水湯湯,漸車帷裳。女也不爽,士貳其行。士也罔極,二三其德。

  時間流駛,好容顏在變化。女子多年來的貧苦生活,她變得憔悴。“淇水湯湯,漸車帷裳”,同樣的淇水,截然不同的心境,女子回途中,想必只有痛苦。此情此景,正是應了那句“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女也不爽,士貳其行”,一種莫名的委屈、一股難言的.酸楚,淚,在流……

  自悼的悲哀

  三歲為婦,室勞矣。夙興夜寐,有朝矣。言既遂矣,至於暴矣。兄弟不知, 其笑矣。靜言思之,躬自悼矣。

  集市上的愛情,飄渺虛幻。它讓你可以看到開始,它讓你難以預料結局!“夙興夜寐,有朝矣”,女子對愛的守護、對愛的經營,何等虔誠!再單純不過的想法,最終卻只落得個“言既遂矣,至於暴矣。兄弟不知, 其笑矣”!這意味著愛情與親情的雙雙結束,痛苦記憶正在起航——越過淇水,駛向望不到邊的汪洋!“靜言思之”——難以回首的辛勞;“躬自悼矣”——只剩下低頭抹淚的哀傷。白色的月光透過簾窗,女子影子投在地上……

  最終的決絕

  及爾偕老,老使我怨。淇則有岸,則有。總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淇則有岸,則有”——浩浩湯湯的淇水,總有堤岸;廣闊連綿的沼澤,也有邊際。任何事物都有個限制,而唯獨你,先前還“信誓旦旦”的你,而今漫無邊際!男子的喜好無常,女子不堪忍受。女子痛著,痛著……她的自尊最終讓自己擺脫了情感乞討者的身份,發出了“反是不思,亦已焉哉!”的決絕之語,如此堅毅!

  這樣的女子,古樂府民歌中有——《孔雀東南飛》;

  這樣的女子,魯迅筆下有——《娜拉走後怎樣》;

  這樣的女子,如今仍有……

  《詩經》的偉大之處也許正在於此。

  英國詩人華茲華斯有詩“卑俗的山歌俚曲,/現今日常熟悉的事情,/天然的悲苦和傷逝,/過去有過,以後還會有。”

  用它來描述《詩經》,最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