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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詞的八個寫作特點

詩詞的八個寫作特點

  (一)對比

  對比是將兩種對立的事物或情理互相對照,使其中某一方面的特徵更加明顯,更加突出。對比有正反人物的對比。在張孝祥的《六州歌頭》中,宋統治者、投降派與中原百姓形成鮮明對比。統治者“幹羽方懷遠,靜烽燧,且休兵”;投降派“冠蓋使,紛馳騖,若為情”;中原遺老“常南望、翠葆霓旌”。有不同場面的對比。姜夔《揚州慢》極寫昔日之繁盛,今日之殘破;昔日之珠簾鄉幕、青樓歌館,今日之廢池喬木、波心冷月。在陸游的《訴衷情》中,作者過去是“匹馬戍梁州”,現在是“塵暗舊貂裘”。有的是實虛對比。在秦觀的《鵲橋仙》中,作者將天上與人間進行對比:從會面講,天上是七夕“相逢”,人間可相逢“無數”;從時間上講,天上是“朝朝暮暮”,人間是永遠“久長”。李白《古風》(其十九)中,將天上美妙仙境與人間流血遍地對照,形象生動。杜甫的詩歌常用對比,其《自京赴奉先縣詠懷五百字》“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更是對比鮮明形象的名句。

  有的詩詞是通篇對比。如王粲《從軍詩》(其五),前後兩個部分一一對應,透過荒土和樂土的對比,表現了詩人反對軍閥混戰,嚮往幸福安定生活的願望。陶淵明《飲酒》(其四):“棲棲失群鳥,日暮猶獨飛。徘徊無定止,夜夜聲轉悲。厲響思清遠,去來何依依。因值孤生松,斂翮遙來歸。勁風無榮木,此蔭獨不衰。託身已得所,千載不相違。”全詩前六句極寫孤鳥的失意、失群、不安,將其窘迫處境寫得淋漓盡致,後六句寫鳥得青松所棲而千載不離,極盡其能事,前後對比,突出地表現了境遇之可貴。高適《燕歌行》中,將出師時的鋪張揚厲與戰敗後的困苦淒涼進行對比,將士兵的效命苦戰與軍官的縱情聲色對比,其中“戰士軍前半死生,美人帳下猶歌舞”,對比極為鮮明。白居易《村居苦寒》,前部分寫農民的苦寒,後部分寫詩人自己的舒適,將農民生活與自己生活進行對比,表達了“自問是何人”的慨嘆。白居易《輕肥》將兩種不同社會現象並列在一起,讓讀者透過對比得出結論。李煜《破陣子》上片極言太平景象,下片極言被俘後的淒涼悲苦,上下對比,更好地表達了詞人的哀愁。李清照《清平樂》寫賞梅的不同感受,將賞梅而醉、對梅落淚和無心賞梅三種不同感受進行對比。王令《春遊》:“春城兒女縱春遊,醉倚層臺笑上樓。滿眼落花多少意,若何無個解春愁?”在盛與衰、熱鬧與孤獨、歡樂與悲愁的對比中,傳達出詩人的獨特感受。趙師秀《約客》:“黃梅時節家家雨,青草池塘處處蛙。有約不來過夜半,閒敲棋子落燈花。”前兩句的熱鬧與後兩句的寂寞成鮮明的對比,表現了詩人落寞失望的情懷。

  有的詩詞抓住關鍵處進行對比。皮日休《橡媼嘆》“吾聞田成子,詐仁猶自王。吁嗟逢橡媼,不覺淚沾裳”,詩人將統治者與假仁假義的田成子進行對比,而不是同古聖先賢對比,表示統治者連田成子都不如,連假仁假義都沒了。王安石《河北民》“汝生不及貞觀中,鬥粟數錢無兵戎”,將北宋積貧積弱局面和唐代貞觀之治的強盛富裕相比較,表示了對政局的不滿。

  有的詩詞中不只一個對比。如孟浩然《洛中訪袁拾遺不遇》:“洛陽訪才子,江嶺作流人。聞說梅花早,何如北地春。”詩中有兩個對比:用人對比,“才子”成了“流人”,表示不平;用地對比,嶺外雖好,不如北地,表示傷感。

  有的詩詞中運用多種手法對比。於憒《辛苦吟》:“壠上扶犁兒,手種腹長飢。窗下投梭女,手織身無衣。我願燕趙姝,化為嫫母姿。一笑不值錢,自然家國肥。”前四句運用推理對比,本來耕地男兒和織布婦女應有飯吃、有衣穿,但實際卻相反。由讀者根據條件推理對比,表現了下層人民在食、衣方面的不合理。後四句運用轉化對比,詩人想象燕趙美女成為貌醜有德之女,千金也不會用以買笑,社會風氣自然變好。

  (二)主賓

  常見有三種手法:一是對句中的主賓。如晏殊的《浣溪沙》主要是對往事的感傷,因此詞中的“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前者寫“去”是本意,是主;後者寫“來”是余文,是賓。作者不單是寫“去”,還接著寫“來”,以“來”烘托“去”,比只寫“去”更濃摯。二是句子中的主賓。柳永《雨霖鈴》中的“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今宵酒醒何處”,前面兩句是賓,襯托後一句主。三是片中主賓。辛棄疾《水龍吟》中的“休說鱸魚堪膾,盡西風、季鷹歸未?求田問舍,怕應羞見,劉郎才氣。可惜流年,憂愁風雨,樹猶如此”,表達了一個完整的思想。前面“休說”兩句和“求田”三句是賓,起反襯作用,後面“可惜”三句是主,表現了英雄遲暮之感,為前面作結,前面各種感情都是由此而出。

  (三)用典

  詩詞中多用前人語句、神話傳說、歷史故事等成語典故,以擴大詩的含量,使寓意更加含蓄深刻。有的點化前人語句,如張元幹《賀新郎》中的“肯兒曹恩怨相爾汝”,點化了韓愈《聽穎師彈琴》中的“暱暱兒女語,恩怨相爾汝”。姜夔《揚州慢》中的“縱豆蔻詞工,青樓夢好,難賦深情”,點化了杜牧的“豆蔻梢頭二月初”、“贏得青樓薄倖名”的詩句。有的是引用神話傳說,如張孝祥《六州歌頭》中的“幹羽方懷遠”,即借用相傳舜用舞幹羽的方法感化苗民,來諷刺朝廷。有的引用歷史故事,如范仲淹《漁家傲》中的“燕然未勒歸無計”,即以東漢竇憲追北單于至燕然山後勒石紀功的典故,點出作者志在立功邊塞之意。陸游《訴衷情》中的“當年萬里覓封侯”,暗以漢朝班超投筆從戎的典故,表達了作者當年戍邊的壯志豪情。李商隱《錦瑟》中間兩聯“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託杜鵑。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全部用典,由於讀者對典故所表達的思想看法不一,因此對此詩的題旨眾說紛紜,使全詩更加撲朔迷離。有的用古代經典中的典故,如嵇康的《幽憤詩》幾乎通篇用典,且多出自經典名篇:如“子玉之敗”出自《左傳》;“民之多僻”、“惟此褊心”、“匪降自天”、“堪唱鳴雁”出自《詩經》;“仰慕嚴鄭”、“萬石周慎”等出自《漢書》;“善莫近名”出自《莊子》。

  有的詩詞將用典與句法運用巧妙結合,天衣無縫。錢惟演《無題》(其一):“誤語成疑意已傷,春山低斂翠眉長。鄂君繡被朝猶掩,荀令燻爐冷自香。有恨豈因燕鳳去,無言寧為息侯亡?合歡不驗丁香結,只得淒涼對燭房。”“春山”用卓文君“眉色如望遠山”(《西京雜記》)之嬌美的典故;“低斂”用西施患心痛時,以手捧心,眉尖若蹙的典故,一句合用兩典,形象地表現出佳人的可憐情態。三、四句用《說苑》中記鄂君舉繡被而覆之,《襄陽記》中記荀令衣帶生香的典故;五、六句用《飛燕外傳》中所記趙飛燕私通家奴、《左傳》中所記息夫人年不言的典故,表明幽思之意。用典將女子的愛情糾葛表現得千折百回。

  有的詩詞雖用典,卻能另翻新意。孟浩然《望洞庭湖贈張丞相》“坐觀垂釣者,徒有羨魚情”,詩人巧妙地運用了《淮南子.說林訓》中的“臨淵羨魚,不如退而結網”,但另翻新意,用“垂釣者”暗喻當朝執政的張丞相,表達了要求援引的心情。

  (四)寄託

  寄託就是託景物或事件來寓意,“有寄託人,無寄託出”指出了寄託兩個方面的特點:一方面要有託意,要有表意的形象或境界;另一方面指作者的託意和他所藉以表意的形象要彼此交融,渾成一體,要讓讀者從作者所構的藝術境界中得出作者的用意。常用的寄託有:

  1.以物寄託。在晏殊的《浣溪沙》中,作者用“花落去”、“燕歸來”寄託了對往日的深沉懷念。在賀鑄的《鵲橋仙》中,作者用半死的梧桐、失伴的鴛鴦,寄託了自己失去老伴後的淒涼哀愁。

  2.以淺寄深。在蘇軾的《定風波》中,作者用自己不在乎自然界的`風雨,寄託自己不在乎任何政治上的風雨,在逆境中保持怡然自得的精神狀態。

  3.以古寄今。在辛棄疾的《摸魚兒》中,作者用歷史上陳皇后遭嫉,玉環、飛燕得寵的故事,寄託了自己被壓抑的苦悶和對朝廷的不滿。

  4.以虛寄實。在蘇軾的《水調歌頭》中,作者用對虛擬仙境的嚮往和最終又留戀人間,寄託了自己對人生的熱愛。在秦觀的《鵲橋仙》中,作者用牛郎織女在七夕相逢時的美滿幸福,想起他們離別時的依依不捨,最後更表現了他們的彼此相慰,寫出了“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的名句,寄託了作者希望人間充滿愛情的願望。

  (五)轉折

  層層遞進。在張孝祥的《六州歌頭》中,作者在上片用“望”、“追想”、“看”構成三個轉折,一層深於一層地表現了中原陷落後的淒涼和敵人的猖狂。在陸游的《訴衷情》中,作者的感情由激昂豪邁,轉為感傷悔恨,再轉為憤恨悲涼,情緒由高到低,層層轉下。在辛棄疾的《摸魚兒》中,作者在上片將對春的感情層層遞進:由惜春轉為留春,最後怨春。  2.跌宕起伏。在蘇軾的《水調歌頭》中,作者的感情如大江之瀾,上下起伏。作者先是對現實感到抑鬱苦惱,接著又轉為極為眷戀現實,接著又轉為對現實的惱煩,最後再轉為對現實的曠達樂觀。

  (六)理趣

  用詩來說理,又要有詩味,就要在描寫的景物中含有理趣。蘇軾《題西林壁》:“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透過廬山形象,表明人們往往因身陷其中而看不到事物的真相。陸游《遊山西村》“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透過對山間水畔景色的描寫,道出了世間事物消長變化的哲理。蘇軾《水調歌頭》“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透過對月的描寫,點出連大自然的事物也有缺陷,人的悲歡離合也就不奇怪了,表明了對人事的達觀。

  (七)詩眼

  “詩眼”即在詩詞中起統攝作用的字。有時詩眼可從題目中獲得。如謝眺《落日悵望》,全詩充滿人生哲理,而題目“悵”,是籠罩全詩濃郁的氛圍;“望”,是貫穿全詩的主線,一切都因“悵”而染上悲惋色調,一切又都因“望”而攝人筆中,所以“悵望”二字是全詩的“詩眼”。王勃《詠風》詩中,第六句“有情”二字應為詩眼,上面從“有情”寫風“加我林壑清”,下面因“有情”贊風“為君起松聲”。杜甫《兵車行》中,“點行頻”是全篇詩眼,因為一切都是因“點行頻”而引起。詩眼有時放在後,如戴叔倫《轉應曲》:“邊草,邊草,邊草盡來兵老。山南山北雪晴。千里萬里月明。明月,明月,胡笳一聲愁絕。”其“愁絕”為全詞的詞眼,因為詞中一切,都是為“愁絕”而派生的,都是為了烘托“愁絕”。詩眼有時在第一個字,如岳飛《滿江紅》“怒髮衝冠”,其第一個字“怒”為詞眼,全詞以“怒”貫穿始終,成為主旋律。

  (八)揚抑

  或欲揚先抑,或欲抑先揚,無論先揚或先抑,都是為下面先造足勢。趙令畤《菩薩蠻》:“春風試手先梅蕊,碩姿冷豔明沙水。不受眾芳知,端須月與期。清香閒自遠,先向釵頭見。雪後

  燕瑤池,人間第一枝。”三、四兩句先抑後揚,三句講梅花不被看好,四句即稱只有月亮才配與梅花做伴,抑揚之間,表現了對梅花的讚歎。康與之《菩薩蠻令》:“龍蟠虎踞金陵郡,古來六代豪華盛。縹鳳不來遊,臺空江自流。下臨全楚地,包舉中原勢。

  可惜草連天,晴郊狐兔眠。”上片前兩句揚,後兩句抑;下片前兩句揚,後兩句抑。全詞大起大落,表現了詞人心潮的跌宕起伏。杜甫《前出塞》(其六):“挽弓當挽強,用箭當用長。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殺人亦有限,列國自有疆。苟能制侵陵,豈在多殺傷。”前四句講練兵用武和克敵制勝,後四句講節制武功,力避殺伐。前面是揚,後面是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