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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談紅樓夢與文字獄

淺談紅樓夢與文字獄

  歷史上因文字獄而成名的作品頗有耳聞,清朝尤甚。

  清代著名的文字獄首先發生在康熙朝,著名的有兩起:一起是“明史獄”。浙江烏程(今吳興)人莊廷攏買得鄰居明大學士朱國楨的明史遺稿,邀集名士加以編輯,並增補明末崇禎一朝事,定名為《明書》,作為自己的著作。書中頗有犯忌之處,如直書清朝先人的名字,指斥明將降清為叛逆,又不著清朝年號,卻用南明永曆等朝的年號。書編成後,莊廷攏死,其父莊允城為之刊行。不料有人告發,莊允城被逮入京死於獄中,莊廷攏被掘墓開棺焚骨,凡作序者、校閱者及刻書、賣書、藏書者均被處死。先後因此獄牽連被殺者共七十餘人,被充軍邊疆者達幾百人。另一起是《南山集》獄。方孝標曾到雲南做吳三桂的官,後來及早投降清朝免死,著有《滇黔紀聞》等書。戴名世見其書,在所著《南山集》中加以引用,被認為有“大逆”語。其實二人著作並無什麼低毀清朝的“大逆”之語,只是方書說到南明永曆政權未稱為偽朝,戴書提到南明弘光帝及其年號,又揭露了康熙帝殺掉明太子的真象。結果此獄也波及數百人,戴名世被斬首,方孝標已死被戮屍,兩家男子十六歲以上者均被殺,女眷等則被沒收為奴婢,方氏同族人都被充軍黑龍江。

  康熙之後的壅正、乾隆二朝,文字獄就更加嚴重。

  雖說文網密佈,所幸《紅樓夢》並沒有身陷文字獄,否則,我們就不能夠目睹這部曠世奇書了。

  《紅樓夢》成書於文字獄十分嚴重的乾隆時期,能夠成功地避開文字獄的虎口而流傳下來,不能不說作者曹雪芹是花了巨大的心力的。

  那麼,曹雪芹是如何設法避開文字獄的呢?他大致用了以下的方法:其一,神話的外衣。故意強調因果報應,一切似乎早已命定。其二,有意丟失朝代,模糊歲月,極盡“假語村言”之能事,使得與現實社會保持足夠的距離。其三,歌功頌德的虛與暗涉社會真實的實。運用動聽的套話和廢話進行“例行公事”的頌揚最高統治者,而以曲折的隱筆墨隱射現實。其四,從小處著眼,透過生活鎖事,以小見大的曲折表現社會的真實風貌。其五,刪除和反覆修改原稿中比較敏感的部分。

  開始寫作《紅樓夢》時,曹雪芹雖立了避開政治的“規矩”,卻因家族緣政治衰敗的陰影揮之不去,在不自覺中依然顯露了過多的政治鬥爭陰霾的痕跡。於是不得不“批閱十載,增刪五次”地反覆操作,以期將政治的敏感降到最低。對秦可卿淫喪天香樓等的'描寫被刪去便是證明。高鶚、程偉元的續書雖與曹雪芹的原意大相徑庭,但也在某種程度上幫助掩飾了比較敏感的政治意味和諸多可能的忌諱。譬如,第三回黛玉進府,見到的對聯,“座上珠璣昭日月,堂前黼黻煥煙霞”,下面一行小字,道是“同鄉世教弟勳襲東安郡王穆蒔拜手書”,對這一細節人們往往忽略不思,覺得大概不過是隨便那麼一寫,其實不然,這裡麵包含著《紅樓夢》從生活真實到藝術虛構的重大關目。(注意:據程乙本刊印的通行本上,此處讓程偉元、高鶚給篡改了,他們可是知道這一筆的“厲害”的。)這或者會讓明眼人疑心與太子有關,便改作是出自孔聖人後裔的手筆,以為穩妥。高氏的續書水平與原作相比當然有天壤之別,但在眾多已有的續書裡還是不錯的,使得故事相對完整,便於流傳,亦顯示出其人並非十分的庸才。若此,則他的纂改,多是故意抹煞曹雪芹的許多真實意圖,以免文字獄秧及續書者。另一方面,續書者的功名心比較重,曹雪芹的原結局一定會為之所排斥,也是其將原著“白茫茫一片真乾淨”纂改成“蘭桂齊芳”結局的心理因素。

  此外,作者極佳的文采客觀上降低了對於敏感政治的懷疑程度。如果不是文字獄的威脅,我們是很可能能夠看到曹雪芹《紅樓夢》原著全書的。一方面是作者為了規避文字獄而處心積慮,耗費了大量的時間和精力,從而造成了作者的“書未盡而芹已亡”的局面;一方面則是作者顧慮文字獄而只讓書稿在儘可能小的範圍內流傳,導致部分原稿的流失,否則,若儘早刊印,邊寫邊刊印,或者就不會流失部分原稿了。

  也許,《紅樓夢》終究得采用續書這類形式完成。由於曹雪芹寫作重點在於封建社會的末世,終究很容易讓人聯想到當朝的沒落(其實也揭示了整個封建社會制度的沒落,書中主人翁賈寶玉才不肯去入仕途,“補蒼天”),其原作的結尾,是“樹倒猢猻散”,“一片白茫茫大地真乾淨”的悲慘結局,不論如何用心,都會引起當權者的敏感和警惕——乾隆可是在鎮壓了企圖爭權的敵對勢力後,將所有的相關檔案材料統統抹去,真可謂白茫茫一片真乾淨呢——至少也會引得“物傷其類”的效應,才導致他的續書在流傳途中輕易迷失——或許有些借閱者是出於“好心”,“故意”,才迷失了某些章節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