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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巷詩人的跌宕情史

雨巷詩人的跌宕情史

  因為戴望舒對“丁香姑娘”的8年苦戀,以及詩人後來兩段婚姻的不幸,戴望舒被後世貼上“情種”的標籤,將他想象為文弱書生,而這與真實的他有著不小的差距。

  “撐著油紙傘,獨自

  彷徨在悠長、悠長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逢著

  一個丁香一樣地

  結著愁怨的姑娘”

  在白話詩歌史上,這首《雨巷》是膾炙人口的名篇,戴望舒因此被稱為“雨巷詩人”,它不僅接續了李商隱“丁香空結雨中愁”的意境,且“替新詩底音節開了一個新紀元”(葉聖陶語)。但是,《雨巷》是戴望舒早期作品,他中後期風格已迥異。

  因為詩,“丁香姑娘”原型施絳年亦成公眾關注物件,而戴望舒對她長達8年的苦戀,以及詩人後來兩段婚姻的不幸,使後人習慣性地給他貼上“情種”標籤,將他想象為文弱書生,而這與真實的戴望舒有著不小的差距。

  馮亦代先生在談到第一次見戴望舒時,說:“在我心目中的詩人,一定是面色白皙,風姿瀟灑的.;但眼前佇立著的卻是高過我半個頭黑蒼蒼的彪形大漢。”

  其實,在戴望舒身上,還有很多不為人知的“另一面”。

  《雨巷》是怎麼成為經典的

  戴望舒原名戴朝寀(音同採),杭州人,生於1905年,父親是銀行職員。

  17歲時,戴望舒已在報刊上發表小說,1923年秋,戴考入中共創辦的上海大學文學系,鄧中夏、瞿秋白任總教務長和教務長,校舍在弄堂中,同學中有丁玲、施蟄存、杜衡等。

  1925年5月,因抗議“五卅慘案”,大學被封,戴望舒、施蟄存、杜衡先後轉入震旦大學法語系,1926年,三人創辦了《瓔珞》文學旬刊。在法國神父教導下,戴望舒研讀了雨果等人的詩,但他偏偏喜歡學校禁止閱讀的法國象徵派。

  1927年2月,因參與革命宣傳,戴望舒、杜衡被拘留,不久,“四·一二政變”爆發,為了避禍,戴望舒躲到杭州施蟄存家中,對施的妹妹施絳年一見傾心。

  《雨巷》是不是寫給施絳年的呢?有這種可能,據戴望舒長女戴詠素說,施絳年雖沒有戴的兩任妻子美貌,但個子高,與一米八多的戴望舒相配,且有幽怨氣質。

  但該詩寫於1927年夏,此時雙方剛認識。《雨巷》與波德萊爾的《給一位交臂而過的婦女》神似,有仿作之嫌,在詩人圈中一直有微詞。卞之琳說“《雨巷》讀起來好像舊詩名句‘丁香空結雨中愁’的現代白話版的擴充或者‘稀釋’”;杜衡批評此詩“湊韻腳”。

  一年後,《雨巷》發表,因契合當時熱血青年們迷茫、苦悶、失意的心情,迅速流傳開來,隨著時間推移,詩中纏綿、敏感的情愫打動了一代代讀者,《雨巷》遂成經典。

  開書店硬擠上文壇

  戴望舒愛上施絳年時,才22歲,而施17歲,正上高中。在《林下小語》中,戴望舒甚至將施的名字嵌入詩中:“拿去吧,親愛的,拿去吧/這沉哀,這絳色的沉哀。”

  但施並沒看上戴。有說法稱戴望舒幼年患天花,致滿臉麻子,但從照片看,此說似言過其實。施絳年畢業後在上海郵電部門當職員,而戴此時籍籍無名,且生計無著。

  1928年暑假,震旦大學的同學、小說家劉吶鷗到上海,租了一套三層樓的房間,邀戴望舒、施蟄存去住,無聊之至,劉遂建議辦一間書店,並投了幾千元,可他們都不知道還要申請執照,書店開張不久便被查封。

  於是,三人將店挪到沒人管的租界,專事出版,書店初期經營困難,1929年,林語堂侄子林疑今譯完《西部前線平靜無事》(今通譯作《西線無戰事》),此書是當年歐洲暢銷書,洪深等也已譯完,但洪深堅決要寫一篇2萬字的介紹長文,附在書後。洪深出了名的愛拖拉,結果戴望舒等搶到首發,僅5個月便再版4次,賣了1.2萬冊。

  書店不僅賺錢,還幫戴望舒走上文壇,施蟄存曾說:“他(指戴望舒)的詩集還送不進上海幾家新文學書店的大門。第一是因為詩集的銷路打不開,第二是因為作者的名聲還不夠。我們自辦書店,印自己的作品,可以說是硬擠上文壇。望舒的《我的記憶》,也是硬擠上詩壇。”

  靠《我的記憶》,戴望舒成了著名詩人,在書的扉頁,特別用法語印上AJeanne(給施絳年)。

  在法國白混四年

  戴望舒費盡心機,收效卻不大,便自殺殉情,這可嚇壞了施絳年,同意與他訂婚。

  1931年春,在訂婚儀式上,施絳年提出,希望戴望舒赴歐獲學位後,雙方再完婚。這本是“緩兵之計”,但戴信以為真。

  恰在此時,劉吶鷗因經濟困難,不再支援書店,書店雖賬面盈利,可都是先發書後結賬,大筆資金壓在經銷商手中,計三四萬之多,已難維持。

  為了週轉,戴望舒不得不跑北京收賬,並暗訪東安市場中的盜版書,據羅大岡先生記,戴望舒曾感慨,有一天他將獲得諾貝爾文學獎金,那麼,他要辦一所書院,讓文學青年專心搞翻譯、創作。

  不久,書店倒閉,戴望舒遠赴法國,可他也不上課,混了一年,把錢花光,又申請到中法大學免費住宿,中法大學鑑於他的名氣,同意了申請。按規定,兩學年不及格,將遣送回國。可戴望舒依然不上課,埋頭在宿舍裡譯書掙稿費,花銷多是施蟄存寄來,其實施也很困難,最窘時月收入僅50元。

  而施絳年此時愛上了一個冰箱推銷員,在當時,此職位頗時髦。戴望舒聽到風聲,但施蟄存回信搪塞,囑戴專心學業。但戴望舒無心向學,卻偷著參加了里昂工人遊行,還和大家一起掀翻了一輛路邊停的小汽車,並放火焚燒。

  兩年後,戴望舒申請延長,中法大學破格批准,可戴去西班牙抄中國古代小說時,又在那裡參加遊行,回法國後,警方早已通知學校,限三天內離境。

  意外惹惱魯迅

  為表示不滿,校方沒給戴望舒盤纏,只給了他四等艙船票,戴望舒後來抱怨說:還不如難民收容所,食物粗得像喂牲口的飼料。

  更讓戴望舒頭痛的是,此時他已成“左聯”敵人。戴望舒思想“左傾”,曾參加了“左聯”成立大會,但1932年,左翼詩人們向戴望舒集體開炮,因徐志摩已死,李金髮轉向美術,戴儼然成了詩壇領袖,而他的風格又很獨特,與“狂叫”與“直說”的主流不合。

  郭沫若曾說:“我要以英雄的格調來寫英雄的行為……我高興做個‘標語人’、‘口號人’,而不必一定要做‘詩人’。”

  對於圍攻,戴望舒回以《關於文藝界的反法西斯蒂運動》,稱左翼作家“愚蒙”且橫暴,卻意外激怒了魯迅。魯迅曾將譯著交戴望舒的書店出版,視其為同道,因而將此文看成“從背後射來的毒箭”,撰文回擊,戴望舒與“左聯”從此分道揚鑣。

  回國後,施絳年與戴望舒正式分手,據傳,戴望舒還當眾給了施一耳光,小說家穆時英勸他:我妹妹比施絳年漂亮十倍,還想她幹嗎?

  這年10月,胡適請戴望舒翻譯《吉訶德爺》(今通譯《堂吉訶德》),每月預支稿費200元,生活有了著落。1936年6月,戴望舒與穆時英的妹妹穆麗娟結婚。

  抗戰爆發後,戴望舒全家赴港,戴擔任《星島日報》副刊《星座》主編,大量刊載名家文章,戴望舒曾說:“沒有一位知名的作家是沒有在《星座》裡寫過文章的。”

  持續冷戰致婚姻破裂

  在香港,戴望舒收入頗豐,有房有車,但與穆麗娟感情糾紛漸多。

  二人相差12歲,興趣、愛好不同,雙方很少交流,穆麗娟曾說“他是他,我是我,我們誰也不管誰幹什麼”,穆的寡母也逃到香港,穆麗娟有時住在她那裡,家中幼女哭鬧著要找媽媽,戴望舒倍感惱怒。

  據認識戴的卜少夫、徐品玉撰文稱,戴望舒曾當眾對穆麗娟罵道:“還不如叫十個粗漢去X你老母一場。”但戴詠素認為此說不實,因戴望舒自小家教極嚴,上學時因穿背心打籃球,還捱過父親的揍,絕不會如此失禮。

  穆麗娟晚年在接受專訪時,說:“看戴望舒看不慣,粗魯,很不禮貌。”羅大岡也說:“他為人不拘小節,缺點也實在不少。”

  穆時英後被中統派回上海,打入“汪偽”,卻被軍統誤殺,噩耗傳來,穆麗娟痛不欲生,戴望舒以為穆時英附逆,斥責說:“你是漢奸妹妹,哭什麼勁?”戴、穆感情進一步惡化,戴望舒曾對住在他家的施蟄存說:“麗娟有一個月未和我講話。”

  穆麗娟母親後回到上海,1940年去世,借葬母之機,穆麗娟赴滬不歸,戴望舒追了過去,但穆決心已下,此時汪偽宣傳部長鬍蘭成要留戴望舒辦報紙,戴只好匆匆逃回香港。

  穆麗娟晚年曾說:“他對我沒有什麼感情,他的感情給施絳年去了。”

  再婚不忘叫板前妻

  回香港後,戴望舒寫信稱要自殺,穆麗娟忙問戴的姐姐怎麼辦,戴的姐姐說,戴望舒自殺過,一個人不可能再自殺一次。穆麗娟因而未回應。

  沒想到,戴望舒真的服了毒,好在被及時搶救回來。

  死裡逃生,戴望舒同意分居6個月,如不能挽回,即告婚姻終止。在此期間,戴望舒給穆麗娟寄了許多信,還寄了2本私人日記。可6個月未到,日寇佔領香港,戴望舒被投入監獄,還被施以灌辣椒水、坐老虎凳等酷刑,等葉靈鳳救他出獄,戴原本壯實的身體已垮了下來。

  見已超時限,戴望舒不得不放棄,不久與楊靜(楊麗萍)結婚,楊靜比戴小21歲,非常美麗,婚後,戴望舒特意將她的照片寄給穆麗娟。

  然而,戴望舒的第三段婚姻也只維持了6年,因楊靜出軌,戴望舒動手打了她。戴去世28年後,楊靜曾說:“那時候我年紀太小,對他了解不多,也沒有想到要好好了解他。現在看來,可以說是一件憾事。”楊靜和戴望舒也生了一個女兒。

  這次情變,戴望舒雖沒自殺,但據葉靈鳳說:“他在人前一再搖頭:死了,這次一定死了。”

  1949年2月,戴望舒與楊靜離婚,1949年3月,戴望舒秘密回到北京,後出任新聞出版總署國際新聞局法文科科長。

  戴望舒有哮喘病,平時自己注射麻黃素,1950年2月28日上午,在一次自我注射中,因劑量過大而昏迷,送到醫院時,已停止呼吸。

  一代風流,就此落幕,終年45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