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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風吹起,又是一個寒冷的冬季散文

北風吹起,又是一個寒冷的冬季散文

  天陰沉沉的,大朵大朵的烏雲彷彿壓在頭頂讓人透不過氣來,炊煙無法直衝天空,而是橫著向周圍散去。天空飄下大片大片的雪花,就像一隻只白蝴蝶漫天飛舞,你們這些白色的精靈,是從天國飄過來的嗎?你們是否帶來天國裡親人的話語?你們怎麼悄無聲息?只是輕輕地,輕輕地落下。那麼你們是天國裡親人寄來的信件嗎?我雙手捧著落到手裡的雪花,仔細看著親人寫了什麼?手心裡圓圓亮亮的水珠是我和親人融合在一起的淚珠嗎?

  北風吹起,到了寒冷的冬季。我大概只有七歲,看到爺爺穿著藍色的長袍躺在外屋的搭起木板上,頭上枕著兩頭翹起的紅色的枕頭,記得爺爺的肚子好大。家裡來了很多人裡裡外外地忙著,父母和伯父,姑姑們的眼睛哭得又紅又腫。我當時還在想母親怎麼不給我做早飯?我上學都要遲到了。我不知道爺爺為什麼要躺在那裡,我偷偷地去摸摸他的手,以為爺爺感覺到就會起來,可是爺爺一動也不動。

  當我看到大人們把爺爺放到大紅棺材裡抬走,心中突然充滿了恐懼,隨著大人的哭聲我也大聲哭了起來,我依稀感覺到爺爺再也不會回來了。我好像記得爺爺病重躺在炕上說:“死了有什麼好?趴在黃土下面,四周漆黑漆黑的。”爺爺是不是已經去了那個漆黑漆黑的地方?他在那裡是不是很冷很冷?

  北風吹起,又是一個寒冷的冬季。我剛剛參加工作,在外地教書。母親還沒有花到我掙到的一分錢,在病危的時候,怕耽誤我的工作沒有通知我,沒有讓我見到最後一面,就像天上潔白的雪花一樣,一個人悄悄地飄走了,任憑我們千呼萬喚,母親再也聽不見了。我們沒有母親了。

  北風吹起,又是一個寒冷冬季。身患類風溼全身癱瘓的父親在我的懷抱裡,我眼睜睜地看著父親停止了呼吸。我哭得死去活來,親友們都勸我,父親是享福去了。送走父親那天我做了一個夢:父親站在五彩的雲端,神采奕奕,面帶微笑高興地對我說:“這下可好了,哪裡都不疼了!”我醒來就不見了,沒有了。我連躺在病榻上喊疼的父親都沒有了!

  北風吹起,又是一個寒冷的冬季。夜裡我的心口突然像刀絞一樣的痛,讓我痛不欲生。強忍到天亮,外面狂風怒號,大雪紛飛,傳來弟弟離去的訊息。我怎麼也不敢相信,我失去了一個親人,他是我的弟弟,我唯一的弟弟啊!

  弟弟比我小兩歲,從小體弱多病,一次媽媽抱著急性肺炎的弟弟哭著去縣醫院搶救,爺爺嘆了口氣,認為弟弟抱不回來了。還有一次弟弟得了百日咳,眼珠都咳紅了,有時還發出公雞一樣的叫聲,好嚇人的。

  弟弟身體弱,但是很堅強,我們姐弟要是同時感冒發燒,弟弟默不作聲,我會大聲嚷嚷,好讓母親心疼我們,給我們買好吃的。母親把我們帶到醫院,醫生一量體溫,會說:“小男孩燒得厲害,小女孩沒什麼問題。”

  也許弟弟這樣特別討大人喜歡。母親很孝順,總是單獨給爺爺炒個好菜下酒,爺爺讓弟弟和他一塊吃,還用筷子蘸一點酒放到弟弟的嘴裡。我眼巴巴地看著,爺爺說我是小饞丫。

  父母總是忙,就讓我帶弟弟,可是我這個姐姐是多麼不合格啊!弟弟餓了,要吃玉米煎餅,弟弟裡出外進的小黑牙根本咬不動,讓我一點點兒撕給他吃,我心血來潮,用剪刀剪著往他嘴裡送,一下子剪到了嘴唇,鮮血直流,我連忙用手捂住弟弟的嘴不讓弟弟哭,弟弟的嘴唇被我剪掉一小塊肉。

  弟弟渴了,要喝水,我抱著枕頭當娃娃玩,讓弟弟自己拿瓢到缸裡舀,缸裡只剩半缸水,弟弟太小了,根本夠不著水。我讓他踩著板凳去舀水,一個夠不著再摞上兩個。不一會,傳來弟弟的哭聲,我下地一看,弟弟雙手死死抓住缸沿,兩條腿在缸裡直撲騰,多虧弟弟先把腿邁下去的,如果頭先下去,後果不堪設想。

  弟弟體弱,走路都走不穩,可一刻也不閒著,在地上不停地玩,我在炕上懶得管他。弟弟一屁股坐到火盆上,整個屁股燒得全是大燎泡,母親到處淘騰獾子油給弟弟抹上,弟弟睡覺只能趴著,忍著疼不喊出聲,怕吵醒了父母。爺爺更不喜歡我了,不光說我是小饞丫,還說我是小懶丫。

  我這個姐姐還真是小懶丫,父親讓我到鄰居家取回家裡的剪刀。我還沒動,弟弟就樂顛顛地跑出去了,邊走邊用雙手握著剪刀一張一合地玩,不看腳下的路,被石頭絆倒,剪刀尖扎到弟弟的頭部,差一點就要了弟弟的命。

  多災多難的弟弟越來越乖巧懂事,母親偏愛弟弟。晚上睡覺摟著弟弟,弟弟輕輕地給母親撓癢,逗母親開心:“媽媽,等我長大了,當大官,接你去北京享福。”母親問我:“小丫,等你長大了,媽媽上你家住行不行?”我卻說:“想那麼遠幹嘛?到時候我家還不知道是窮還是富?”母親好像很傷心。

  我還有讓母親更傷心的'事。母親得了骨髓炎,疼的額頭滲出豆大的汗珠,問我和弟弟:“媽媽是不是好不了了,死了就不會疼了?”我脫口而出:“媽媽可能好不了了。”現在我還能清晰地記得母親絕望痛苦的眼神。弟弟馬上抱住母親:“媽媽會好的!一定會好的!媽媽吃完這些藥就好了!”唉,當時我怎麼一點兒都不懂母親的心情呢?

  弟弟不僅會說話,還越長越精神,簡直是英氣逼人,白淨的國字形臉上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市裡的三姑回孃家,送給弟弟一雙軍用棉鞋,沒給小弟弟一歲的堂弟,說堂弟穿著小。三姑背地裡說她的侄子裡弟弟長得最帥,長大會最有出息。

  弟弟還真爭氣,年年學習成績排第一。早晨早早起來架著火,催母親做飯,第一個來到學校讀書。

  弟弟十一歲那年暑假到縣城的大姑家玩,嘴巴甜,人又勤快,看大姑喜歡他乾脆就不走了,在縣城的學校讀書。弟弟在縣城讀完了小學,考上了縣重點中學,還當上了班長。老師讓他帶一個學困生,那個家庭富足的學生家長給弟弟做了一條新褲子。學校排練節目,老師知道我們家庭困難還掏錢給弟弟買了服裝。那時的弟弟不僅是父親的驕傲,而且是全村的驕傲,弟弟的班主任老師是全縣聞名的唯一的特級教師,弟弟考上大學似乎是順理成章的事情。那時的弟弟很自負,嘲笑堂弟只考上中專,他要考大學,考名牌大學,考清華,考北大。

  可是,命運偏偏和弟弟開了一個玩笑,弟弟高考落榜了。他留在縣城的陶瓷廠當了一名工人,後來廠子倒閉了,他下崗了,再後來,他學過瓦匠,木匠,美髮……總之弟弟還沒有幹出一番事業就走了。

  我的弟弟走了,他還沒有品嚐愛情的甜蜜,還沒有組成自己的家庭,沒有實現自己的夢想就匆匆地走了,就像一朵花還沒有開放就枯萎了。

  雪花還在飄舞,冬季再寒冷也會過去,春天還會到來。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度過多少個寒冷的冬天,但我會滿懷信心地迎接每一個春天。我要認真地過好每一分,每一秒。我深深地懂得,人生不一定非要幹出轟轟烈烈的大事,只要踏踏實實做好每一件小事就算沒有虛度。在街上,幫助老人拿一下重物,減輕一下他們的負擔;在開學初,資助貧困的學生,讓他們感到溫暖;在教學中,多關注學困生和殘障的學生,讓他們變得陽光。不只是要善待周圍的人物,還要善待周圍的動物,善待周圍的植物,善待一切有生命的事物,因為生命是寶貴的,生命只有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