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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迅《二心集》雜文集:《一八藝社習作展覽會小引》

魯迅《二心集》雜文集:《一八藝社習作展覽會小引》

  引導語:在魯迅先生創作後期,他傾注了大部分心血於雜文創作中,可以說,魯迅先生的名字是與他的雜文緊密聯絡在一起的。下面就是小編收集他的《二心集》雜文集中的一篇文章,《一八藝社習作展覽會小引》原文,歡迎大家閱讀學習。

  一八藝社習作展覽會小引〔1〕

  現在有自以為大有見識的人,在說“為人類的藝術”。然而這樣的藝術,在現在的社會里,是斷斷沒有的。看罷,這便是在說“為人類的藝術”的人,也已將人類分為對的和錯的,或好的和壞的,而將所謂錯的或壞的加以叫咬了。

  所以,現在的藝術,總要一面得到蔑視,冷遇,迫害,而一面得到同情,擁護,支援。

  一八藝社〔2〕也將逃不出這例子。因為它在這舊社會里,是新的,年青的,前進的。

  中國近來其實也沒有什麼藝術家。號稱“藝術家”者,他們的得名,與其說在藝術,倒是在他們的履歷和作品的題目——故意題得香豔,漂渺,古怪,雄深。連騙帶嚇,令人覺得似乎了不得。然而時代是在不息地進行,現在新的,年青的,沒有名的作家的作品站在這裡了,以清醒的意識和堅強的努力,在榛莽中露出了日見生長的健壯的新芽。

  自然,這,是很幼小的。但是,惟其幼小,所以希望就正在這一面。

  我的話,也就是隻對這一面說的,如上。

  一九三一年五月二十二日。

  【註解】

  〔1〕本篇最初發表於一九三一年六月十五日《文藝新聞》第十四期。

  〔2〕一八藝社一九二九年(民國十八年)由杭州藝術專科學校部分學生組成的一個木刻藝術團體。該社部分成員在上海從事藝術活動時,曾得到魯迅的指導和幫助。

  1魯迅雜文概述

  對於雜文寫作,魯迅懷著一種目的明確的自覺意識,其中蘊含著他的嚴肅、崇高而執著的思想追求和精神追求。他說過,“我早就很希望中國的青年站出來,對於中國的社會,文明,都毫無忌憚地加以批評。”(《華蓋集·題記》)魯迅的雜文,正是這樣一種社會批評和文明批評。這種批評,正像他自己所說的那樣,“是在對於有害的事物,立刻給以反響或抗爭,是感應的神經,是攻守的手足,”(《且介亭雜文·序言》)是“匕首和投槍”(《南腔北調集·小品文的危機》)。

  2魯迅雜文特質

  (一)批判性、否定性、攻擊性的特色

  魯迅因為感同身受著中國社會的“弱者”(無地位者,不被承認者、受壓迫者)的痛苦,而自覺地進行他的反抗(復仇),他以不斷批判來體現自身(包括自己的文學)的價值。他要求個體精神獨立與自由,把批判的鋒芒指向任何形式、任何範圍的對人的奴役與壓迫,並幾乎在現實社會的一切方面都發現了這種奴役與壓迫關係的`延續與再生產,他的批判性也就永無終結。

  (二)在“反常規”的“多疑”思想燭照下批判的犀利與刻毒

  魯迅的批判,不同於一般的思想評論,在於他把自己的批判鋒芒始終對準人,人的心靈與靈魂,還在於他同樣違反“常規”的聯想力。它能夠把外觀形式上離異最遠,似乎不可能有任何聯絡的人和事聯結在一起,總是在“形”的巨大反差中發現“神”的相通。

  (三)雜文思維中的“個”與“類”

  勾畫“個”與“類”統一的型別形象(“社會相”、“共名”),可以說是魯迅雜文基本的藝術手段,也是他在進行論戰時所採取的基本方法。魯迅不是對某個人作出全面評價,而是將某個人一時一地的言行作為一種典型現象來加以解剖,他所採取的方法是“攻其一點,不及其餘”,只抓住具有普遍意義的某一點,而有意排除了為這一點所不能包容的某人的其他個別性,特殊性,從中提煉出一種社會型別。在這個意義上,讀者不熟悉文章時代背景材料,反而是有助於對其實質性內容的把握與理解的。

  (四)魯迅雜文的主觀性

  魯迅宣稱:我的雜文”不過是,將我所遇到的,所想到的,所要說的,一任它怎樣淺薄,怎樣偏激,有時便都用筆寫了下來……,就如悲喜時節的歌哭一般那是無非藉此來釋憤抒情。這就是說,魯迅雜文確是由某一外在客觀人事引發的,但它所關注與表現的,卻是做著自己的主觀反應。一切客觀人事都是要透過魯迅的主觀心靈的過濾、折射,才成為他的雜文題材。

  (五)自由創造的雜文語言

  與思想的天馬行空相適應,魯迅雜文的語言也是自由無拘而極富創造力的。他的雜文可以把漢語的表意抒情功能發揮到極致。另外,他的語言又是反規範的,彷彿故意破壞語法規則,違反常規用法,製造一種不和諧的“拗體”,以打破語言對思想的束縛,同時取得荒誕、奇駿的美學效果。

  3魯迅雜文奴性

  魯迅雜文不但指出了奴性是我們民族世代相襲的固有的頑症,而且更加深刻地概括出其奴性的特徵,即卑怯與兇殘。

  有幾種最為典型的表現:

  其一:“羊”與“兇獸”的結合,“遇到比他更兇的兇獸時便現羊樣,遇見比他更弱的羊時便現兇獸樣“。中國人稍有權力,大多兇殘橫恣,宛然一個暴君;一到大勢已去,就溫順多了,滿口中庸之道;待到傾敗,淪為奴隸,則也處之泰然,津津樂道於順民的太平盛世。這種奴才,是中國”鷹犬塞途,乾兒當道“的屈辱史的產物。

  其二,”誠於中而形於外“的叭兒。所謂”誠於中“,指他們做奴才做得心滿意足,能”從奴隸生活中尋出‘美‘來,讚歎,撫摩,陶醉“;甚至”為了一點點犒賞,不但安於做奴才,而且還要做更廣泛的奴才,還得出錢去買做奴才的權利“。這”形於外“和”相“,有不僅是指外貌,乃是形式和內容的結合:”倚徙華洋之間,往來主奴之界“,而又怡然自得,沾沾自喜,奴才做得心滿志得,嫣然如梁啟超所說的”心奴“。

  其三,知識階層的奴才。他們對於主子小罵大幫忙,竭力把奴性掩蓋起來,以清高的文人自居,不但自己津津有味地當奴才,還不忘”教育“無產者要辛辛苦苦,誠誠實實地爬上去,以以爭當候補奴才為人生正道。但是隻要舊主子一倒臺便振振有詞地投靠新的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