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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開的那夜,剛好我在散文

花開的那夜,剛好我在散文

  電視上正在播放的《似水年華》,使我對烏鎮的記憶更加清晰起來。

  1

  人,有時很幸福,有時也很痛苦。就這樣惆悵了。桅子花淡白的香氣一絲一縷捲起陽光,飄散在氤氳的空氣裡,燦爛的油菜花覆蓋著對岸的一小片青草地,木製廊簷外,有一場想象中的九月煙雨。於是,畫面定格,然後,永恆。

  然而,什麼是永恆的?包括記憶?當生命消彌,記憶也歸於塵土。灰飛煙滅的不僅是活色生香的肉身,也有銘心刻骨的知覺過往。人生是一段不捨的戀戀風塵,我們都行經於生與逝的約會。結局是註定的,當一個人和另一個人含淚道一聲再見時,那將是,必定再也不見的了。或許那是給愛放了另一條生路吧。

  當然分手的人總有萬般的不捨,在離開之前,陷入之後,彼此睜大雙眼看著,約定不再以背影祝福。牢牢握住雙手,菲薄的流年升起煙花,微笑著凝視,說:保重。

  烏鎮是記憶中遙遠清淡的夢。閉眼時聆聽,水紋上有楊花飄落的聲音,搖櫓的吱呀聲劃破水面。而睜開眼後,夢便醒了,秋風以最後的溫柔緩緩吹來,吹醒了一個季節。

  坐上那隻小船時,西南風正拂過兩岸,細細的翠浪翻滾。船孃駕起櫓梢,殷勤問候著遠方的'客,說一些零落的過往。而後唱起音調持久的歌。兩個雋秀的女子在對面歸坐,鬈髮的冷俏,直髮的親切。如此陌生的旅伴,頓時使我有一些異域獨往的輕鬆。

  木樓與石階,岸邊有洗衣的婦人,曬太陽的黃貓一動不動,木屋在水上浮搖,一座橋,又一座橋,似水一般的年華,流去了,再不回頭。後來,我把這樣的照片放大,掛在書房。

  落岸的一剎,有片刻的恍惚,彷彿油紙傘下青衣布鞋的伊人,正踏上故園。窄窄的街巷人流如織,賣姑嫂餅的婆婆笑著招呼:來嚐嚐吧,很好吃的。眯起的眼睛裡有溫和的精明,笑吟吟地望著每個路人,往時寂寞的小鎮,現在是旅遊盛地。

  新建的石板路,嶄新平整,沒歷過歲月風霜的侵襲,如同年輕的面龐光滑潔淨,無辜地仰起臉來,看著上面過客的足痕。此時,我多麼想看見它舊日的容顏啊。

  踏著斑駁的日影,從石板路一直進了匯源當鋪。天井裡映著一小塊藍天,高高的,掛在不可及的地方。院牆與櫃檯很高。整棟屋子飄浮著陌生的氣息,似乎拒絕著企圖窺探的每個人。樓梯被無數雙腳踏得咚咚響,穿梭著好奇的表情。窗孔裡射進幾縷陽光,細圓的光柱,令我用眼睛手撫摩了良久,像一雙手觸控著另一條冰冷的臂膊。

  翰林苑,茅盾故居,貞修觀……像零星的片斷在記憶裡反覆出現。翰林苑的後花園裡好象種著一種叫天竹的樹,綠森森的,烏木門與寬寬的匾額顯得闊朗,房頂很高,簡約莊重的傢俱擺設,寬大的案几,暗紅的柱子上寫著對聯,比之江南的朱門小戶添了幾分爽氣,很有些清肅的氣象。

  最好的感覺是在樓上一個人靜靜地喝茶。

  臨水的座位,雕著荷花水仙圖案的木窗裡坐著陌生的旅人,水裡映出陽光,樓對面石橋的矮墩上有漂亮的小鳥棲息,偶爾抖落一下小小的翅膀。稍遠的地方,剝蝦的女子悠然地做自己的事,心無旁鶩地低著頭,經多不怪的樣子。岸那邊正搖起一陣竹浪,竹林下是一片青草地,油菜花,薺菜花,一叢一片地綻放著,矮牆後是幾株高大的樹影,歷盡滄桑。

  歸途有湖,有星,撒天箕斗,燦若鑽石。湖水在遠處,從山上看去,沿岸一排燈光,倒映入水,寧靜安詳。彷彿兒時遙遠的童話。童話?人世間是應該有童話的吧。就像我堅信,真的曾經去過烏鎮,看玫瑰在手中盛開,映著溫暖的笑意與柔情。鐵觀音的清香從另一頭傳來,彼端的快樂,此處的憂傷,一朵一朵,漸漸浸潤柔軟,如同漸漸豐盈的生命。

  回來了,我。記憶中的烏鎮,水上浮起淡淡的星光,閉上眼,想象一場江南的煙雨,隨風合著一些腳步,一些音調,一些美好的片斷,懸掛成夜空的啟明星,繁花盛開。

  花開的那夜,剛好我在。花開的聲音,依然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