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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忘的平房情結_作文

難忘的平房情結_作文

  當初父親從上海電力學校畢業,支援內地建設來到了洛陽,和在皖南的母親結婚後,71年,全家隨父親安家到洛陽,享受單位分配的公房湖北路29號街坊廠家屬院,那是幾十棟成排成排的平房,一排有10戶人家,父親推著輛公家的28腳踏車,前樑上坐著我,母親緊隨,後座上放著一個包,便是全部家當。在29號3棟中間一門前,父親打開了房門,只有一間房間和一個只容一人轉圈的窄小廚房,房間呈長方形,紅磚地,裡面已有廠裡分派的公家傢俱,一個大床,一個寫字桌,都很顯眼溫馨的印著廠名。

  我家房前種著棵槐樹,槐樹開花時滿院清香,晚上,一排鄰里們在各自門前,搬出小木桌和小木椅,擺上飯菜,陣勢就象現在的大排擋,一家家圍著說著吃著,各家之間時不時還接句話,逗逗趣。房棟之間間距不大,各家窗戶開啟便對著後一棟人家的門,孩子們追逐打鬧聲、鄰里大叔教訓皮兒呵斥聲、大嬸吆喊孩子回家吃飯聲、母雞下蛋咯咯叫聲、公雞打鳴聲此起彼伏,瀰漫在街坊上空,隔幾棟都聽得見,吵吵嚷嚷,熱鬧極了。孩子們的名字也很有時代印記,衛紅、衛東、衛青、愛國、擁軍,還有叫備戰、勝利的,逢吃飯、晚上睡覺時間,大嬸們滿院喊得響亮亮的。

  母親初來洛陽時,一口濃重的皖南口音,被周圍鄰居們暱稱“蠻子”。母親身材高挑,年輕時很漂亮,外婆只有她一個獨女,可想小時有多嬌寵。母親剛來洛陽時語言不通,生活習慣不同,加上思鄉想家,常常會和父親使性子鬧彆扭,也鬧了很多笑話。記得我剛被送進幼兒園時,園裡老師讓母親送一個小被子,第二天母親送我時帶給老師一個小杯子,叫老師詫異納悶;吃了二十幾年米飯的她,拿著大大的饅頭苦苦咽不下去,對父親抱怨到:饅頭一到嘴裡把口沫都吸乾了,怎麼能嚥下去啊!但是母親要強能幹,性格火爆剛烈,那時條件艱苦,短短几年生活的磨練,母親和鄰居大娘大嫂們學會了蒸饅頭、養雞、做衣服、納鞋、挖坑掩冬儲菜。由於糧食是供給制,細糧不夠吃,母親學會了做白麵、黃面或紅薯面摻雜的花捲饅頭,而養雞是為了給家裡改善生活。那時平房前家家戶戶都砌個二、三平米低矮的小圍院,養幾隻雞下蛋,母親也學會了剁菜葉和麩子黃面餵雞,有時父母也帶著我到馬路燈下抓一些小蟲餵雞。那時倒沒見有哪家養過狗,大概人還吃不飽吧。這麼過了幾年,能幹的母親為家裡添置了紅燈牌收音機、三五牌座鐘,那可是憑票買來的,母親很開心,星期天把屋裡收拾清爽,開啟窗戶,開啟收音機,屋裡便飄著柯湘教唱樣板戲,吸引得后街坊的孩子經常趴著窗戶口往裡探望。

  我當時剛從上海到洛陽,搬到新居後也出過幾件不堪回首的囧事。那時是幾排平房建有一個公用廁所,幾個蹲坑,經常排長龍,人家就那麼蹲著,長龍就那麼耐心的候著,從小隻見過坐馬桶的我看見蹲廁就怵,怕掉下去,兩隻腳邁不開滑到斜槽裡,便聽到人們大嚷:蠻子,你家姑娘掉廁所了!隨後就看到母親急急趕來,惱惱地把我提溜到前排公共水管池沖洗一番。對不起啊母親。

  兒時記憶中最開心的是過年。一覺醒來,母親還在忙著炸三角麻頁,用沙子炒紅薯片,母親一邊忙一邊衝我微微一笑,這一幕永遠定格在我的腦海裡。穿上母親縫製的新衣新鞋,一隻手拿著麻頁,一隻手拿著燃香,歡天喜地和小夥伴美去了。女孩們相約到一起羞怯怯地展示著新衣,互相交換著好吃的美味,男孩們則吸溜著鼻子莽撞撞地忙著放炮。炮是用香點燃後扔出去一個一個的放,不象現在幾百頭幾千頭一掛一掛的放,遇到啞炮男孩們會仔細的從中掰開再放。最惱人的是夜晚停電。那時不知什麼原因經常停電,買蠟燭太貴,全家只好守著一盞昏昏的煤油燈,燈芯燃一會兒火頭便來回跳躍,母親說費煤油,便要仔細剪去一小截燃過的黑線頭,此情此景,令小小的我覺得好冷揪揪。後來有了弟弟,母親忙不過來,有時給我一毛錢打發我去買菜,記得李家村露天菜市場,營業員手拿鏟子將西紅柿疙瘩、黃瓜頭、土豆蛋等鏟成一堆來賣,下班賣不出去的菜,也往往是蓋上一些麻布片就這麼露天撂著,過往的`人不斷,但沒見有人去拿。

  到70年代中期,廠裡陸續開始蓋樓房了,我家很要好的一個鄰居搬走了,父母帶我到他們家看新房,這是一棟有著長長外走廊的五層樓房,兩室一廚,鄰居喬遷新居很高興,繡了鐵鏽紅色底色的月季花枕頭套,每個門前懸掛著一幅白底鴛鴦戲水圖案的門簾,鄰居阿姨說他們這兒從來不停電,聽得看得我羨慕極了。回家後,好強的母親心情也有些鬱郁的。再碰到停電點昏暗的煤油燈,我更覺得淒冷冷的不行。

  父親是個老實人,每天埋頭於繪圖紙,對什麼事都覺得很滿意。由於工作原因,父親出差較多,經常天南海北的跑,一張身著中山裝、手拎黑提包、站在天安門前的照片是他這輩子的得意之作,經常拿出來給我和母親講示。那時奶奶也經常從老家來看我們,幫助帶帶孩子,五口之家一間房子著實太擠,公共廁所、水管離家又遠不方便,母親便和父親嘮叨房子的事,要他向領導反映爭取一下,哪怕換一套稍大點的舊房子都行,一次逼急了,父親去找領導了,很晚才回家,帶著對領導深深的理解和同情對母親說:唉,今天和領導談話,才知道領導真不容易呀,那麼多人找領導要房子,領導都要氣出病了,我好好勸慰開導了領導一番,咱別給領導添麻煩了。現在想起來,覺得有些好笑,又有些心酸。後來,奶奶為了給我家增加一個三世同堂的要房理由,專門將戶口從上海遷到洛陽。

  當時大廠要房子確實很難,論資排輩熬吧,應該是78年,我家搬到了10號8,那是前蘇聯建築,兩家公用一廚房一廁所,我家房子仍是一間。搬家那天我好開心,我家終於搬進樓房了,搬離了那個年少時我認為是貧民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