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鄉的庖湯作文
十冬臘月,正是農村殺年豬的時節。
在南充農村,一直都有殺年豬吃庖湯的習俗,我的家鄉蓬安相如鎮自然也不例外。
前些年,每到殺年豬吃庖湯的那段時間,鄉村的各家院壩都充斥著一種興奮,似乎大人孩子都多了幾分期盼。一般莊戶人家殺年豬,總要請一兩個殺豬匠幫忙,收拾妥當之後,主人家會煮上一大鍋豬下水,再炒上幾個菜感謝殺豬匠,一併招呼親戚鄰居,大家熱熱和和吃上一頓,那感覺,就像過年一般。如今生活水平提高,庖湯已不再是單一的下水一鍋煮,而是做成滿滿一桌豐盛的菜餚,吃起來也和城裡的宴席差不了多少。不過,我始終難忘家鄉殺年豬時那一鍋煮的庖湯。
殺年豬是農家的重大事情,很有講究,得選個黃道吉日,然後隆重請來親朋好友。院壩裡提前搭好了臨時的灶臺和殺豬臺,備好了殺豬要用的所有物品。天不亮,一家人就要開始忙碌。女人生火燒水,老人下地摘了新鮮的蔬菜,孩子們也早早起來,興奮地滿院子跑來跑去。
一切準備就緒,前來幫忙的殺豬匠一拖二拉把喂得肥滾滾的大豬押上斷頭臺,殺豬匠把亮晃晃的殺豬刀在圍裙上擦擦,搓搓手,然後飛快地持刀刺向豬喉......待肥豬沒了氣息,殺豬匠用手試試水溫,合適的時候,便操起瓢子舀水淋遍豬的全身,然後 唰唰唰地褪毛刮皮,不一會兒,一頭白白生生的肥豬就掛在竿子上開膛剖肚。
廚館師,快點把這塊肉拿去中午吃喲!殺豬匠一邊將豬剔骨分塊,一邊大聲吆喝。肉絲、肉片、肉丁在廚師的刀下翻飛,不一會兒,一桌有肥有瘦有下水的庖湯宴席就擺上了桌。
吃庖湯,村裡德高望重的長者是少不了的客人。開席前,他會端起用土碗盛滿的酒繞院子走上一大圈,然後帶領所有人在院子站定,舉起酒碗酒杯,虔誠地敬天地,敬祖宗,敬英雄,然後人們開始自由地大碗喝酒大塊吃肉。
庖湯裡,一般從豬頭到豬尾,豬的每個部位都要弄點來做成菜讓大家品嚐。醬黃醬黃的蒜苗回鍋肉,吃到嘴裡糯糯的',軟軟的,一家炒肉,滿村聞香;紅白蘿蔔燉排骨,再撒上綠綠的蔥花,紅白相間,就像一幅畫;豌豆苗煮滑肉,可說是蓬安鄉下的一道特色菜,這滑肉表面看起是冷的,如果一下子就放進嘴裡,會燙得你跳起來;酸辣豬血則是取農家自制的泡菜和泡椒,配上姜蔥蒜等作料紅燒,香噴噴的豬血入口即化,酸中帶辣,吃下去渾身暖和......
此時此刻,男人們很暢快地吃喝,滿碗的酒,幾個輪迴就底朝天,一直喝到個個臉紅脖子粗、天旋地轉了方才肯收場。女人們則忙前忙後,一臉緋紅,似乎已被這既善良淳樸又熱情奔放的親情、鄉情和友情醉了。
多年以後,我工作了,成家了,但每到殺年豬的時節我就越發想念家鄉的庖湯。於是,每到這時候,我就千方百計打聽好朋友們中誰鄉下的家裡要殺年豬,並相互叮囑,殺豬那天相邀一起回鄉吃庖湯。如此這般地隨各色人等到過幾個地方吃庖湯,那種愜意的吃喝,在微微醉意中的高談闊論,一個個義氣豪放、肝膽相照的彼此關照,讓人感覺不到地位的高低,身份的貴賤,此時此刻,沒有功利,沒有世俗,只有酒逢知己千杯少,只有喝了一杯又一杯......
這些年,農村的庖湯上檔升級了,不過,吃過城裡的大魚大肉、山珍海味的人們,似乎更加嚮往農村那最原始的庖湯。於是,有些地方別出心裁地舉辦庖湯節,讓遊客看殺豬、吃庖湯、觀山水,在表演節目的環節,幸運的遊客還有可能抽到豬頭、豬尾、豬腳、豬肚等獨特獎品。我在想,如此土得掉渣的旅遊專案,或許會讓庖湯發揚光大,以更傳統、更懷舊的形式延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