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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年的年味兒為題目的作文

永年的年味兒為題目的作文

  快過年了,通州城的大街兩側,掛滿了紅彤彤的燈籠和彩燈;熙熙攘攘的農貿市場和超市到處是買年貨的人們;幾家賣火車票和機票的小店門前排起了長龍一樣的隊伍;煙花銷售點兒遍佈大街小巷,迎春的爆竹聲時斷時續、此起彼伏;輕軌列車、公共汽車載著人們來來往往;大人們都準備好了給孩子們的紅包兒;電視不斷播放著載歌載舞,歡天喜地的節目。到處已經充滿了大城市特有的節日氣氛。

  置身在城市的年裡,卻總感覺還是沒有年味兒,遠遠不如鄉村,不如我眷戀的永年。

  童年時期,我在永年縣的姥孃家住了近十年,從記事兒起,每逢過年,都要感受那濃濃的年味兒和厚重的鄉情。

  大年三十兒,大舅和表哥他們將早就準備好的春聯兒、橫批分別貼在屋門、院門、灶房門的門框上和上檻上,還把用窗戶紙印的彩色的老天爺、財神、門神、磨神、碾神、車神、灶王爺等神仙的畫像貼在屋裡、門、磨、碾子、推車、耬車、鋤頭、灶臺上,晚上還要點上高高的紅蠟燭,擺上香爐,上面插著又粗又長的香,供奉諸神,祈求家人平安,來年風調雨順,有個好收成。家裡的影壁牆、水缸、樹、箱子、櫃子上也要貼上“春”字或“福”字。心靈手巧的表嫂和表姐她們早就剪好了用紅紙剪的窗花兒,那些窗花兒有魚蟲、花鳥、牲畜、戲曲人物等等,分別貼在屋裡的玻璃窗上。屋裡土炕的牆上還要貼年畫兒,年畫兒的內容豐富多彩,有古裝戲曲人物、電影劇照、樣板戲劇照、山水風景畫兒等等。每組年畫兒是四張,有的家裡要貼好幾組年畫兒。後來,有了掛曆以後,人們也貼一些風景名勝和影視明星的掛曆。

  妗子和嫂子們還要忙著做供品和戧面饅頭。她們用鹼水和發麵,先從發麵盆裡揪下一小塊兒面,聞一聞酸度,再往發麵裡放入沏好的鹼水,邊揣邊揉,然後再揪下一小塊兒面用舌頭尖兒舔舔,有甜味兒了,就說明鹼放合適了。然後就開始揉麵團和整形,製作花糕、刺蝟、綿羊等供品和棗饅頭、戧面饅頭,依次碼放到蓋簾上,拿到灶房,放到大籠屜裡,用大柴鍋蒸。妗子坐在麥秸編的草墩子上,一邊兒往灶膛裡放柴火,一邊兒拉風箱吹火。那飄飛的炊煙和大柴鍋裡的蒸汽瀰漫在灶房裡,不斷跑向屋外。我也坐在拉風箱的姥娘或妗子身旁,幫助往灶膛裡填柴火,灶房的煙很大,我被炊煙嗆得直流眼淚,可我不怕,就是喜歡風箱的聲音,喜歡灶膛紅色的火光,還有火光中姥娘和妗子的微笑。這一天,村兒裡家家戶戶都傳來吹火的“呱—嗒—呱—嗒”的風箱聲,那有節奏的聲響伴隨著濃郁的年味兒和芳香在村兒裡飄蕩,又匯成動聽的交響曲隨著裊裊炊煙慢慢飄向深邃的天空。

  到了晚上,姥娘、妗子和表嫂表姐都坐在炕上,在煤油燈兒那微弱的亮光兒下包餃子,邊包邊聊家常。

  過年了,我們這些孩子最高興了,和大人一樣,都穿上了粗布和新棉花做的新棉襖、新棉褲和新棉鞋。舅舅、表哥還為我們糊好了燈籠,形狀有四稜柱、六稜柱和圓的;燈籠的龍骨是用竹條兒或高粱稈兒做的;糊燈籠用的都是自己用窗戶紙印的彩色圖案,有古代人物、八仙、花鳥兒、仕女、戲曲臉譜兒等。大人們都忙著過節的事兒,我們這些孩子人人手裡提著各式各樣的燈籠,在過道兒裡你喊我叫的,一會兒就聚攏了一大撥兒人,然後滿村兒裡玩耍,走東家兒,到西家兒,串過道兒,跑場院,那燈籠如同螢火蟲,在村兒裡跑來跑去。有的手裡的燈籠一下子著火了,嚇得趕緊扔在地上,哭著跑回家再朝大人要。

  伴隨著此起彼伏的鞭炮聲,我們進入了大年初一。這天,人們不出村兒,都是在家裡過節。天還沒亮,舅舅他們就早早起來,用大掃帚把院子打掃的乾乾淨淨,迎接村兒裡來拜年的晚輩兒們。還準備好了菸葉、菸袋鍋兒和菸捲兒。我的姥娘在村兒裡的輩分比較高,她也給來拜年的準備了菸捲兒、水果糖和鋼蹦兒。當我還在炕上的熱被窩裡不願意起來,拜年的就一撥兒又一撥兒的來了。姥孃的屋子空間比較小,屋裡屋外都是拜年的。來拜年的人都穿著新衣裳,每到一戶長輩家都是下跪磕頭,起身告辭,都不撣土,再到下一戶拜年。輩分越高的人,來拜年的人就越多。大清早兒,舅舅和表哥他們還要帶著裝有鞭炮、香、燒紙、酒、供品的籃子到祖墳祭奠祖宗,緬懷逝去的親人。

  大年初一的第一碗餃子要先供神仙,第二碗餃子送給老家兒。我心急地盼望著趕快吃上等了一年的.餃子。舅舅、妗子、表哥、表嫂和村兒裡的晚輩兒紛紛給姥娘送來用海碗盛得滿滿的餃子,擺滿了屋裡的桌子和案板。姥娘把一大碗餃子、醋、扁叉(用竹片做的,有兩個齒)拿到炕邊兒的爐臺上,我一口氣吃了多半碗,把肚子撐得鼓鼓的。

  初二這天,表哥騎著腳踏車,帶著表嫂和他們年幼的孩子,到表嫂的孃家給健在的爹孃拜年,年貨很簡單,有花糕、棗饅頭、饅頭等,把竹籃子裝得滿滿的,再蓋上表嫂織的粗布,他們一去就是一天。

  初三,是那些已經結婚,爹孃有一方已經不在世,或爹孃已經都離世的姑奶奶回孃家上墳的日子。父母已經逝世的,都埋在了祖墳裡,她們就要到墳地上墳。有些人家的爹孃有一方逝世了,要先裝入棺材,再找地方兒用磚頭砌起來,形狀如棺材一樣,一頭兒高,一頭兒低,當地人稱其為“丘”,等娘爹的另一方逝世了,再把“丘”內的娘或爹的遺骨裝入新棺材,一起埋到祖墳裡。這樣的人家,姑奶奶就會到“丘”前上墳。姑奶奶上墳,要擺上供品,點上香,再燒紙,然後坐在草墊子上,兩腿前伸,雙手扶在腿上,由大腿慢慢滑向小腿兒,上身兒也慢慢向前彎曲,就這樣迴圈往復,聲淚俱下地上墳,表達對親人的懷念。

  初四到正月十五,就可以隨便串親戚了。舅舅家裡來了拜年的親戚,招待很簡單,他們都圍坐在八仙桌旁,用小酒盅兒喝酒,每個酒盅兒盛酒三錢,喝酒時,十幾個酒盅兒擺一溜兒,依次喝完再上酒。沒有炒菜,只有涼拌藕片兒、涼拌豬耳朵、涼拌粉皮兒和肉皮凍,有的還有拌白菜和永年特產驢肉腸兒。喝的酒都習慣倒進專門盛酒的小錫壺裡,再放到爐火上烤一烤,酒喝在嘴裡是甜的。他們以喝酒為主,很少吃冷盤,喝到興頭兒上,就大聲兒划拳,有時也用猜火柴棍兒和“掖指頭”等方法,誰輸了就喝酒。吃飯的時候兒,妗子她們是不上桌兒的,她們張羅著飯菜,用大碗端來熬菜,裡面有大白菜、海帶絲、粉條兒、炸豆腐、素丸子,菜的上面覆蓋著一層煮熟的白肉片兒,還端來已經餾熱的花糕和饅頭。

  那年月,長途汽車很少,人們走親戚都是用各種交通工具,還有的是步行。那些日子,在鄉間的小路上,溝渠邊兒,滏陽河畔,處處可見串親戚的,有跨著籃子步行的;有騎著腳踏車,帶著媳婦和孩子,腳踏車另一側掛著竹籃子的;有坐著排子車、手推車的……到處是頭帶著毛巾的莊稼漢,還有穿著花花綠綠的婦人和孩子。他們攜帶的籃子裡面都裝著花糕、棗饅頭、戧面饅頭,有的還帶著從永年縣城買的只有兩寸長的小掛麵,還有的帶著永年特有的高樁戧面饅頭。他們你來我往,從早到晚,將寨和寨、村和村、莊和莊、心和心連線了起來,就像無數個梭子,在那古老的燕趙大地,編織著親情,編織著鄉情,祖祖輩輩延續,世世代代傳承。

  過年,村兒裡還要搭戲臺子,由村兒裡的戲曲愛好者或外邊兒來的戲團來演戲。記得一年,村兒裡在距離小學不遠兒的土臺子上搭了大棚,村兒裡喜愛唱戲的尹京堂、張巧玲等演了豫劇古裝戲《鍘美案》,豫劇在永年被人們稱為“高調”,原稱“河南梆子”,也叫“河南高調”。記得尹京堂飾演陳世美,張巧玲飾演秦香蓮,還有些演員,包括伴奏的人,我已經記不清都有誰了。看戲的鄉親們都自帶長條兒凳子,有的乾脆津津有味兒地站著看。

  我參加工作以後,每逢春節,經常要回永年看望我的姥娘。在我姥娘去世的十幾年間,我仍然帶著妻子和孩子回永年過年,只有在永年,我才真正地感受到了年味兒,在那年味兒中,最珍貴的還是大城市稀有的,濃郁的親情、鄉情和民俗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