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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維詩歌落日意象

王維詩歌落日意象

  王維詩歌中多次出現“落日”的意象,但因涉及這一意象的詩歌,創作的時間、背景以及意象組合的不同,從而表現出詩人不同的心境特點。

  王維是一位優秀的山水田園詩人,其有不少作品涉及“落日”意象。仔細分析,可以看出其筆下寫的雖是同一“落日”,但因官場浮沉,境遇順逆,體現出來的心境卻截然不同,反映了詩人複雜、豐富的感情。有的借“落日”抒發壯志豪情;有的借“落日”抒悲情;表現詩人強烈隱居理想;襯托作者滿腔的離別之愁。

  一、大漠孤煙,長河落日

  ——深沉的愛國思想與昂揚的壯志豪情

  在王維不多的邊塞詩中,“落日”經常與“大漠”這一自然景觀一道,構成了奇特的意象,展現了沙漠闊大的雄壯之美,表達了作者內心的豪邁之情。

  唐玄宗開元二十五年(737),河西節度副大使崔希逸戰勝吐蕃,唐玄宗命王維以監察御史的身份出塞宣慰,察訪軍情,因此接觸到了茫茫戈壁。少年時代的王維滿腔的抱負與豪情在這一時期的邊塞詩中得到了深刻的體現。《使至塞上》這首詩是詩人赴任途中寫的。“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勾畫了一個獨特的時刻——塞上壯觀寧靜的黃昏。落日,本來容易給人以感傷的印象,這裡用一“圓”字,卻給人以親切溫暖而又蒼茫的感覺。“長河落日”,這一特寫鏡頭,描寫河水吞吐日月的宏闊氣勢,使整個畫面顯得雄奇瑰麗。一個“圓”字,一個“直”字,不僅準確地描繪了沙漠的景象,而且表現了作者的深切的感受,這兩句詩,凸現了大漠粗獷、強毅的精神,凝聚了詩人的心態,從詩的字句看,語不驚奇,樸實無華,但卻能狀難言之景於目前,含不盡之意於言外,達到了渾成的境界,顯示了詩人的深厚功力。以英雄豪逸之氣融貫於出色的景物描寫之中,形成雄渾壯闊的詩境。那無盡的長河、廣闊地平線上的'落日、大漠孤堡上的烽煙,透露出詩人走馬西來天盡頭的豪邁氣概。難怪顧可久稱其詩“雄渾高古”[1],正形象地概括了王維這類詩歌的特色。

  《從軍行》本是漢樂府曲名,《樂府詩集》卷三十二引《樂府解題》曰“《從軍行》皆軍旅苦辛之詞”[2]但王維卻另闢一轍,寫軍隊出征、赴敵、激戰、凱旋的情景,著力於氣氛的渲染。“吹角動行人,喧喧行人起。笳悲馬嘶亂,爭度金河水。日暮沙漠陲,戰聲煙塵裡。盡系名王頸,歸來報天子。”頸聯展現的是一個壯觀的戰鬥場面:廣闊無垠的沙漠上,夕陽低垂,鼓聲陣陣,萬馬奔騰,煙塵滾滾,戰士們騎著戰馬,舉著大刀,英勇殺敵。此時的夕陽,圓圓的掛在天邊,它灑下萬道餘暉,把戰場染得一片金黃,獨特的筆調,渲染了獨特的戰鬥氛圍,反襯出戰士們奮勇殺敵的勇氣與豪氣。此外,詩中的“夕陽”還暗示著天色將晚,戰士們已殺敵無數,戰鬥已近尾聲,勝利已經在望,所以這首詩中的落日意象,實際上表達了王維與戰士一道鎮守邊關,渴望建功立業的戰鬥豪情。

  二、斜光虛落,歸鳥牧童

  ——政治上不得意與強烈的隱居理想的再現

  治國平天下的思想是中國古代大多數文人的人生目標,儒家“兼濟天下”與“獨善其身”互補的人生價值取向是他們的共同心態。為了建功立業,他們往往離鄉背井,漂泊江湖,歷經坎坷,雖然付出了艱辛努力,但由於種種原因,很多人都虛度光陰,空懷滿腹的才華而得不到重用。這種願望與現實之間不可調和的矛盾必然促使寂寞憂傷的滋長,而深藏在詩人內心的孤獨寂寞情感一觸及日暮黃昏的氛圍就一發不可收拾。夕陽晚照中的樹木、歸鳥,黃昏中的寧靜祥和正是詩人心之所向的隱居生活。

  王維仕途坎坷,一生幾多沉浮。23歲中進士,任太樂丞,後因伶人舞黃獅子一事被貶濟州參軍;張九齡作中書令,又被擢為右拾遺;待李林甫任中書令後,其又屢遭排擠,有了歸隱之意;李林甫死後,又意氣風發,官至給事中,但天寶十四載,安祿山反,東京陷,被迫任偽職……每次的謫貶,對王維來說,都是一次打擊,作者壯志難申,有才難使,空有滿腔抱負。因此,此時詩作中所寫到的“落日”,失去光彩,成了作者悲情外洩的意象。 《歸嵩山作》寫於任右拾遺前,此時王維受到貶職,隱居於南山,過著清客的生活。詩中寫道:“清川帶長薄,車馬去閒閒。流水如有意,暮禽相與還。荒城臨古渡,落日滿秋山。迢遞嵩高下,歸來且閉關。”詩人坐在車上,信馬由韁地緩緩行進,隨著時間的消逝,嵩山越來越近,並終於展現在眼前,“荒城臨古渡,落日滿秋山。”這一聯運用的是寓情於景的手法。兩句十個字,寫了四種景物:“荒城”、“古渡”、“落日”、“秋山”,構成了一幅具有季節、時間、地點特徵而又色彩鮮明的圖畫:荒涼的城池臨靠著古老的渡口,落日的餘暉灑滿了蕭颯的秋山。這是傍晚野外的秋景圖,是詩人在歸隱途中所看到的充滿黯淡淒涼色彩的景物,蕭瑟、慘淡、淒涼,環境令人傷感、窒息。作者被貶離開官場,來到荒僻的嵩山,無人相伴,只能與禽獸為友,道不盡的失意與憤激,所以此時的夕陽毫無光彩,似紅還白的一絲光亮塗抹在荒城、古渡、野山上,如此渲染,正反映了詩人感情上的波折變化,襯托出作者內心的苦悶、失意。

  《渭川田家》:“斜陽照墟落,窮巷牛羊歸。野老念牧童,倚仗候荊扉。雉雊麥苗秀,蠶眠桑葉稀。田夫荷鋤立,相見語依依。即此羨閒逸,悵然吟式微。”此詩用簡單自然的筆意勾勒出一幅春末夏初農村傍晚的圖畫。隱士詩人正是透過描寫黃昏時萬物歸來的景象來抒寫自己的“歸隱”理想的。趕著小牛的牧童、扛著鋤頭的農夫、出現在巷口的牛羊,他們都在傍晚時分歸家,這種“適時而歸”跟詩人的歸隱情感不謀而合,詩人有感而發地吟詠《詩經》邶風中的《式微》,這正是全詩的靈魂所在。詩作中“黃昏的陽光”、“村郭”、“深巷”、“農夫”這些意象的組合所形成的明淨、祥和的農村淳樸風尚,與官場險惡、緊張的氣氛形成鮮明的對比。由於作者把客觀一切都看成了自己精神上的安慰與寄託,因而他的筆底,不但農村風景是如此的美好,而且農村生活也是這樣的寧靜閒逸。詩中所反映的是封建士大夫在宦海浮沉中苦悶失意的心情和作者對鄉村生活的嚮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