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揚州嫁蘇州的散文
這兩天,閒著沒事幹。咱們乘著石頭兄憶家鄉,憶童年的這股勁。我也多聊兩句吧。聊聊江南江北。聊聊家鄉揚州,聊聊嫁到的蘇州州,聊它們在我眼裡的差別。
多少年前,就有讓她們PK一下的想法了。就是找不著情感流瀉的出口。
好了,有石頭兄這半個老鄉的打底。我就酣暢淋漓的說說吧。
在我的眼裡,蘇州就是家大業大,庭院深深,然後裡面住著一個春心萌動,嬌羞作態的大家閨秀。而揚州,則是小家小戶。門戶洞開,庭院敞亮,一眼就能瞥見側屋裡齊疊的床鋪,床鋪邊坐著的納鞋縫補的小家碧玉的鄰家姑娘。
記得《非誠勿擾》裡,黃菡對揚州來的女嘉賓說,你們揚州好呀,揚州人的日子過得很精緻。這句話,我深深的贊同。用一個對比就可以看出其間的端倪。走在揚州的街上,你看到男人女人們個個都光鮮亮麗。你看不出,誰過的日子很窮。誰過的日子很苦。貌似個個受過高等教育的,生活美滿幸福的俊男靚女。而在蘇州的大街小市,除非他開了小車子,要不,你的火眼金晴愣是看不出誰的腰包裡更有錢,誰是偉大的企業家。街市裡隨處可見老太婆頭裹毛巾,腰纏圍裙蹲在路邊賣白玉蘭花。男人們的鞋子永遠是灰濛濛的,好像幾年都沒有擦洗。揚州人會用有限的錢把家裡家外,收拾得乾乾淨淨,房子不一定是樓房,但是小院子一定要粉刷整新。
而蘇州人家,在最偏遠的太湖裡,東山島,西山島上,到處可見石頭奠基的深宅大院。可是,你偷偷的對著門縫朝裡看,除了鮮花,綠草,盆栽可以顯示主人的'小雅情趣。目及院落處竟是灰塵雜亂。不知道主人們整天都在幹些什麼。更有奇葩的,在揚州老家建房子,是舊的拆掉,在原來的基礎上蓋新的。而在蘇州,你隨處可見,高大氣派的新樓邊,就趴塌著矮舊過時雜草叢生的老房子。老房的門廊下,掛著或大或小的,破敗的,風一吹快要散掉的羅篩。據說是避鬼魔的。還有那些電瓶車,小汽車,車頭上掛著的飄著的紅紅碌碌的舊兮兮的絲布帶子,一看就知道是蘇州本地人的。。據說那帶子也是辟邪的。
揚州人的優雅,蘇州人的不拘小節,還體現在吃酒宴席上。在揚州,一般過整歲生日也都要請客擺酒,更別說婚喪嫁娶了。禮錢到現在也不多,一百,兩百,關係親的,五百,一千。差不多了。而在蘇州,前幾年最低價就已是四百,六百。八百了。這兩年水漲船高,最低一千,兩千,三千,上萬。真受不了,不是我這個小氣鬼受不了。那個蘇州本地人也這樣咂舌的。所以一般不輕易宴酒,過生日呀,老人過壽呀。沒有的。擺酒,必須是造房子,結婚,生孩子,死人。非常隆重,幾十桌,上百桌。一般不上酒店,請廚師來家辦。主家為了要把前些年送出去的禮金全收回來,所以七大姑八大媽,只要沾上親的都要請到。然後,我們這些一下子要掏出成千上萬禮金的,肉都疼死了的親戚們拖兒帶女,全家出動,浩浩蕩蕩。往往,一家人就能坐滿一桌子。我拘謹的提著筷子假示優雅,櫻唇輕啟,細嚼慢嚥。邊上的哥哥嫂嫂忙著催喚,吃呀,吃呀,不要停下,這麼多錢下去了。大哥和我的老公本來就是餓死鬼投胎,那一番吃勁可以用一個成語形容,氣吞山河。蘇州人家辦酒要擺三頓,前一晚開始,第二天的中午再加晚上。主人為了顯擺自己的豪氣干雲,不差錢,擺上桌的都是中華煙,茅臺酒。生猛海鮮,雞鴨魚肉。桌子上堆盤如山,最後才能盼到上來一碟油晃晃的青菜。三頓飯吃下來,已是味蕾麻木,口乾舌燥,連腸胃都快要哭出聲來了。
然而,我們不甘心呀,這麼多錢下去了,總的要吃回來吧。大哥和他的兒子是有備而來的。最後的一頓晚餐,決不能讓那一盤燒雞跑了,還有肥膩膩的豬蹄胖,番茄醬澆桂魚。大哥先是四下張目尋顧,然後一雙油手迅速而敏捷,這時的筷子已經顯得太柔弱了。扔掉它。但見他雙掌雷動,八卦連環,風捲殘雲,幾秒鐘全給抖落在塑膠袋子裡了。盤子裡一滴殘渣都不剩。大哥把沉重的塑膠袋往懷裡一摟再一塞又一裹,乾淨利落。不著痕跡。然後,大哥站起身來,像是大模大樣卻又賊頭探腦的搖搖晃晃的走出了主人家賓客爆棚的宴席。我不贊成老公也這樣做。可是他也不甘示弱呀。不是有酒嗎,茅臺的,五糧液的,幾瓶呢,哪能喝得完。乘我攔擊不防,也往懷裡一塞,跟在他哥哥的後面出去了。唉,感覺真讓人顏面掃地,丟人現眼。嫂嫂笑笑說,沒事的,人家也都這樣的。是呀,那個女主人,我看見她用眼角瞟了一下這裡。沒吭聲。也許他們都已習以為常,見怪不怪了。
揚州人吃酒席可不是這樣吃的。大家都顯得彬彬有禮,反正禮錢也不貴,用不著全家拼殺,有空的都到。沒空的派個代表。有時候為了顯示客氣,還要三請四邀的。酒席的場面也沒那麼壯觀,一般也是在家辦的多,實惠。廚師自帶全部傢伙包括服務員。一律的圓桌轉盤,擺放齊整。杯子裡還插上餐巾紙做的花。家鄉的廚師做的菜品絕不亞於酒店裡的。也要講究色香味俱全。講究葷素搭配。講究上菜的前後次序。完全沒有蘇州似的,盡用大魚大肉砸得你要吐。客人們推杯換盞,尋朋呼友,飯菜都涼了,也不動幾筷子。他們全把精力用在敬酒祝福上了。客人們沒有打包的習慣,都是幫著主家收拾了。吃不完的酒菜留到第二天,再邀上兩桌近處的親朋好友,只為幫忙把剩菜消滅掉。
最後,再說說園林吧,這也是我不吐不快的。蘇州園林名揚天下,在中學時代我們就在課本里領略了蘇州園林的絕世風采。到蘇州這麼多年,直到去年,才帶著兒子懷揣蘊藏久已的仰慕之情走進拙政園。我很失望,我找不到初中課本里描繪的“如在圖畫中”的美感。也許是遊客太多了。我就是感覺兩個字。“擠”,“舊”。走在迴廊下,仰視屋頂,感覺用力搖一下木柱,那個灰土便要穿越百年的滄桑而落在我的臉上。
那些假山樓榭依舊挺立。但都感覺他們蒙上了一層歲月的風塵。怎麼有破落的感覺呢。就像一個老去的美婦人,年輕的時候可能是傾國傾城,豔壓群芳。可是當許多年過去了,我們還是帶著昨日的傾心愛慕來拜謁她。卻突然發現,她只是一個老去的美婦人。黛眉好似很久沒有重新描摹了吧。紅唇也乾裂得失去了豐潤。再一看,嘴裡牙也都黃了。
唉,美婦人,你老了。也要修整修整,打扮打扮呀。你看看,每天都有那麼多的人,遠道而來,只為一睹你不老的絕世風華。可是,你怎麼就老了呢。你竟是讓我失望了。
還是來看看我們揚州的小模樣吧。我這個土生土長的揚州人,卻從來不曾遊覽過揚州的標誌性的風景勝地——瘦西湖。這不,遠嫁蘇州了,作為探家歸省的客人,姐姐終於在前年吧,邀我遊玩了一下瘦西湖。
瘦西湖,顧名思義,很瘦的湖唄。是的,她就像一個清瘦俊俏的農家小妮子。佇立在古城邊,驛道旁,自家的小屋前,手持一杯清涼的茶水,招呼南來北往的行客停駐歇息。
她沒有華麗的頭飾,唯見身上的布衣衫,漂洗得潔淨挺括。小腳上的繡花鞋顯示了姑娘的心靈手巧。瘦西湖就是如此,印刻在姐姐小時候的照片裡。照片裡,姐姐站在白塔腳邊,站在桃花樹下。靈秀,俊氣。讓我無限的歡喜和嚮往。
多少年了,風風雨雨,姐姐和我都韶華已逝,照片也發黃了。可是,瘦西湖卻依舊清新如昨。白塔依舊那麼白,桃花依舊那麼豔。五亭橋娉婷動人,像一個成熟風韻的少婦玉立在湖水中,掩映在桃花杏李的樹影裡……
偌大的園子,環水繚繞。延伸不盡的石子路旁不見半點遊客遺留的垃圾。粉牆黛瓦像是昨日剛剛粉刷過的,靚而整潔。瘦西湖在增添新的時代的元素時,並沒有忘記,將古老的建築物什細緻完好的保留下來。
揚州城沒有蘇州城富蔗,沒有蘇州那麼多的山山水水,沒有太湖島的果豐魚肥。但是,揚州人有一顆靈巧的心,他們把小戶人家的日子過得清新雅緻。一如我的爸爸媽媽。我的姑姑,嬸嬸們。
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無賴在揚州。春天來了,揚州的瓊花開了。朋友們,快點吧,打點行裝。“腰纏十萬貫,騎鶴下揚州”啦。揚州,如一位飄逸的仙子,手捧瓊漿,在等待各位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