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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時光的散文

童年時光的散文

  童年的味道真好。每每想起小時候在舅爺家過的暑假,都回味無窮,心生歡喜。

  小時候,大概有七八歲,應該正在上一二年級吧,那時候的暑假,總是在舅爺家過。每到暑假,我都抓緊時間在十來天之內,把語文算術兩門功課的作業做完,然後,焦急地等待舅爺來接我去他家。

  舅爺家離城不遠,只有三十多里地。因為當時交通不發達,我年齡小走不得遠路,舅爺也年齡大了,所以,每次舅爺來接我,我們爺倆都是坐輪船去他家。

  那時候,人們的經濟生活條件很低,什麼東西都便宜。當時輪船票好像是兩角錢一張,我媽給我舅爺兩塊錢,舅爺不要,但拗不過我媽,只好收下。舅爺每次到我家,我媽都做幾個舅爺喜歡吃的菜,順便再從我家門前的滷菜攤上買點滷菜和燒雞,再讓我去我們家旁邊的菸酒店給舅爺打二兩白乾酒。我父親不在家,舅爺就一個人慢慢地喝。

  我媽雖說脾氣不太好,但是心地卻很善良,她很憐惜舅爺,認為舅爺一個人很孤獨,所以,對舅爺像對待我的爺爺奶奶一樣好。舅爺每每到我們家也很開心,像在自己家裡一樣隨意,一點也不拘束。舅爺常對我說,來我家裡比去我大奶奶(他的姐姐)家要開心得多,說我媽是一個很善良的人,對我爺爺奶奶很孝順什麼的。我那時小,也不知道舅爺講這些話是什麼意思,只以為是誇我媽好。後來陸陸續續從我父母那裡知道一些大奶奶家對待我舅爺的事。媽說:“你舅爺一輩子一個人也不容易,親戚只有一個姐姐,我們不和他親點他不是很苦呀。”所以,一到放暑假我媽就催著我快點把作業做完,等著我舅爺來接我去他那裡。也許是媽和舅爺說好的,一到暑假就讓我去陪他,可見媽的心地有多善良。

  去舅爺家,我總是喜歡坐在輪船的視窗旁,看沿途的美麗風景。兩岸的樹慢慢地向後移,偶爾,還能看到河邊的樹上有鳥兒飛來飛去。岸邊,更有一些不知名的花花草草,在微風的吹拂下綻開笑臉。那紅紅黃黃、藍藍紫紫的花兒們,在陽光的照射下,開得那麼的鮮豔奪目。一路上,我陶醉在這迷人的風景裡,一顆心,也早就飛到了舅爺的家中。

  輪船行駛在河中心,我伸頭看著被輪船衝開的河水,形成一層層的浪花,翻滾著向兩邊“盛開”,實在是美極了。我忍不住伸手去撈那浪花,舅爺一把拉住我說:“別把身子探出去,掉下去咋辦呀。”我伸了伸舌頭對舅爺說,舅爺,你看這水多清亮多好看呀,一層一層的,我就是想摸摸嘛。舅爺說:“你喜歡,下船以後我帶你在河邊好好玩玩。”

  我乖乖地坐在舅爺的身旁,時而看著岸邊,時而看著水面的浪花,心裡興奮極了!

  船很快到了碼頭,舅爺牽著我的手下去,我看看這裡,看看那裡,眼睛有點不夠使。舅爺家離碼頭有二三里地,我和舅爺是一路走回去的。一邊走,我一邊停下來去採路邊的野花,還沒覺得累,就已經到家了。

  舅爺的家是一間不到十平米的茅草房,還是屋山留門。屋子裡面有一張用土坯壘起來的`,上面鋪著幾塊木板的床。床頭放著一張長方形的小桌子,桌面上的板面紋路深,用手摸摸,感覺坑坑窪窪的,也不知道舅爺用了多少年了。桌子的下面,放著陶製的盆盆罐罐,床的對面,是一張不過四十公分見方的小方桌,我和舅爺每天就在這張桌子上吃飯。

  我舅爺家每天只吃兩頓飯,和我在城市的家裡生活相比,艱苦多了。舅爺家最好的菜就是鹹鴨蛋鹹雞蛋,還不是每天都吃,好像是隔一天才給我煮一個,就那,也吃不到我暑假結束回家。舅爺自己是捨不得吃的,看我沒把蛋殼裡的蛋吃淨,就用筷子一點一點地刮出來填進他的嘴裡。

  舅爺的鄰居對他很友好,看到我這個從城裡來的孩子和舅爺一樣生活,覺得我很委屈,他們就今天東家送點蔬菜,明天西家送籃瓜果。一個暑假裡我沒屈一點嘴,所以也沒感覺舅爺家的日子有多苦,甚至比在城裡還開心。

  在舅爺家,我天天都和左鄰右舍的孩子黏在一起玩。我們有時去逮小鳥掏鳥蛋;有時去河邊抓小魚小鱉。那時候,也不知道怎麼那麼多小河,靠近我舅爺村子旁就有一條。每天下午,下地回來的男人、女人都去那河裡洗澡。舅爺不讓我下河,只是在河邊幫我搓把臉,洗洗手腳。我總是趁著舅爺不在,村裡的大人們都下地幹活時,和小夥伴們去那河裡洗澡、玩耍。

  河裡的水可清了,連小鱉在水底爬動都看得清清楚楚,我和小夥伴們從水裡撈一些水草摞起來,把抓上來的小魚小鱉放在裡面,可惜,不一會小魚就死掉了。而那小鱉驚慌失措地在裡面東爬西鑽,不管它從哪裡出來我們都用小棍棍把它趕回去,可好玩了。

  太陽落山的時候,就聽到舅爺喊我回家的聲音,那聲音在寂靜的河邊傳得老遠老遠,我便穿了鞋,極不情願地和小夥伴們一起回家。

  記得有一次,舅爺鄰居家的小孩約我去地裡(那時還沒有自留地,所有的土地都是歸生產隊,不管大人孩子一律按公分按人頭分糧食、瓜果、蔬菜)領小瓜,就是香瓜和一些菜瓜,因為我舅爺是五保戶,除糧食和每個月生產隊救濟的兩塊錢,其他東西是沒有的。人家的孩子都是一籃子一籃子地往家裡提,我卻什麼都沒有。去問分瓜的人,那人說我舅爺家沒有,我有,讓我再等一會。為什麼我舅爺沒有,那時我還小,不知道,只好等著。這時,幾個小夥伴把自己籃子裡的瓜往我籃子裡裝,裝滿後說,這是我們分給你的,趕快送回家,一會隊裡還分給你。我慌忙把一籃子瓜提回家往舅爺的床前一倒,舅爺問我哪弄的,我也不說話提著籃子就跑,心想要是去晚了分完咋辦呀。到了地裡,看到一小堆瓜堆在那裡,幾個小夥伴坐在地上等我。他們幫我把小瓜裝進籃子裡,還剩幾個裝不下的,我就用褂襟子一兜,一手提著籃子,一手摟著褂子裡的瓜高興得屁顛屁顛地回家了。那次連分帶小夥伴們送,我和舅爺吃了好幾天才吃完。這種情況,在我們城裡是沒有的,所以那次分瓜,我雖然累得不輕,但心裡卻很有成就感:我也能分生產隊裡的東西了,我也是社員了,呵呵。

  還有一次,我和幾個小夥伴去地裡拔草,別人家小孩是給自己家的豬、牛、兔子拔草吃,而我舅爺傢什麼也沒有,其實,我就是跟著去玩的。

  大家都累了,便坐在在一塊地頭的小樹下休息。那是一棵棗樹,也不知是栽的還是野生的,好像有兩人多高擀麵杖一樣粗。我抬頭看到那樹上稀稀拉拉的結著還沒成熟的棗子,就在小夥伴們的唆使下,噌噌地爬了上去,在小樹的搖晃中伸手摘了一個放進嘴裡,咔哧咔哧地嚼了起來,順手也摘了扔下去給小夥伴們品嚐。

  正得意,突然感覺手指頭一痛,一窩馬蜂轟地飛起來,霎時,我的手指、手背、眼皮被叮了好幾口,疼得我一鬆手從樹上掉下來,屁股又被摔,我不由得齜牙咧嘴哇哇大叫起來!

  很快,我的手指手背腫起來,眼皮也腫得合了縫,我忍不住哇哇大哭。一個小夥伴飛快地跑回家把我舅爺喊來,我舅爺把我揹回家,先用手指擠馬蜂叮過的地方,再抓一把鹽放進嘴裡咯嘣咯嘣地嚼碎,然後吐在手心裡搓揉我的手背手指,輕揉我的眼皮。我舅爺就是用這種最原始的辦法,幫我很快消除了腫脹。

  那時候,我們吃的都是大鹽子子,沒有現在的鹽精細,一大把鹽含在嘴裡嚼碎,可想而知是什麼滋味了。我好了以後,舅爺叮囑我以後不要再去爬樹玩水了。我是好了傷疤忘了疼,還是偷偷地和小夥伴去玩。在那個暑假裡,頑皮的我給舅爺添了不少麻煩,但舅爺在操心的同時也很快樂,我為他帶來了歡笑,減少了寂寞。

  不知不覺中暑假很快結束了,我戀戀不捨地離開了舅爺的家,離開了那充滿生機的村莊,和那與我朝夕相伴的小夥伴們,回到城裡去上學。

  後來,我漸漸長大,不方便和舅爺住在一起,也就沒再去過舅爺家。偶爾舅爺來我家,我媽還像以前一樣做舅爺喜歡吃的菜,我也照常給舅爺打酒。舅爺走時,我媽還是給個三塊五塊的讓他帶著。我上初三的時候,大概是76年吧,我們這裡漲洪水,農村的莊稼都被泡在水中,我舅爺的一個鄰居把地裡的西瓜摘了到城裡來賣,順便到我家坐坐,我媽留他吃飯時問到我舅爺的身體狀況,他說我舅爺已經去世幾個月了,因為大家都很忙,就沒通知我們家,是幾個鄰居幫忙埋葬了舅爺。

  我聽了傷心地大哭起來,我知道,我再也見不到舅爺了,記得當時,我媽也跟著流淚了。從那以後,我不時在夢裡夢到舅爺,夢到舅爺鄰居家的孩子,夢到那清清的河水,還有那河水裡遊動的小魚小鱉……

  好多年過去了,舅爺依然活在我的夢裡,我的記憶裡。每每想起,我都熱淚盈眶。舅爺的音容笑貌,舅爺居住的小村莊,小村旁的那條小河,還有村莊裡的那些和我在一起玩耍過的孩子們,都深深地印在我童年的記憶裡。

  每當回憶起我的童年,心中便感慨萬千。童年是快樂的、無憂無慮的,童年的時光也是美好的,雖然帶著一點點憂傷。童年的味道,值得我回味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