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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到了生產隊散文

終於到了生產隊散文

  1969年元月22日,是我上山下鄉出發那天的紀念日。我記得相當清楚。可以說是深深地烙在心靈裡,永生難忘。

  那天早上,又在媽媽和兩個弟弟,還有隔壁鄰居韓姨的陪同下,我們走出了家門。大弟弟搶著把我的軍用挎包在肩上,書包裡有媽媽給我裝著的饅頭和雞蛋,小弟弟緊緊拉著我的衣裳。我們一直向著火車北站廣場,學校實現約好的上山下鄉知青集合地點,一邊說著話,一邊慢慢地向前走著。

  在火車北站廣場,成千上萬的知青和前來送知青的人,已經把廣場擠得滿滿登登。我們剛到火車北站廣場的進口,正好趕上我們學校的知青隊伍正在整隊進入廣場,我趕緊匆忙地揮手向媽媽和韓姨,向弟弟告別,從大弟弟的肩上拿過軍用挎包,喊了一聲:“媽媽,我走了。”就消失在知青的洪流中。

  我們從火車北站出發,坐悶罐火車的車廂,一路上走走停停,好在是知情專用列車,車廂裡只有我們這些知青,沒有其他旅客。火車一路搖晃著悶罐車廂,發出了咣噹咣噹的煩人的聲響。經過了兩三個小時的折騰,我們的知青專列總算在夾江火車站停下了。

  在夾江火車站,我們把自己的行李從悶罐車廂搬出來,相互幫忙著,把行李全部轉移到各自所要到達的公社卡車上。再坐卡車,從夾江火車站到達羅壩公社。又給卡車紮紮實實地搖晃了一兩個小時,天都黑了,我們總算是到了羅壩公社。

  到達羅壩公社的車站以後,同學們相互幫著忙把行李給搬下車,站在車站的一片空地上,我們都看見了,看見了漫山遍野的燈籠火把,已經把大地都照亮了。那是當地公社的貧下中農,舉著燈籠火把和手電,非常熱情地來迎接我們這些從成都來的知識青年。我們的行李被熱情的貧下中農扛上了肩膀,搬過了渡船,放到了羅壩公社會議室的講臺上。

  公社歡迎知識青年的大會,給人的感覺是,既隆重熱烈又剪短扼要。還沒等到會議結束,光榮一隊的幹部和社員們一擁而上,扛著我們的行李,分別簇擁著我和饒開智,一窩蜂先後擠出公社會議室的大門。立即趕往我今天的目的地---光榮一隊。

  我和饒開智被熱情好客的社員們簇擁著,胸前分別都戴著生產隊送給我們的大紅花,我們的行李已經落到生產隊社員肩上和手上,現在的我們,早已是空甩著兩隻手,可是我們行走的速度,依然跟不上歡迎我們的人群佇列的速度。不一會兒,我們就要掉隊了……

  過去走慣了城市裡的寬闊大街和柏油馬路的我們,初來乍到,這裡的鄉間小路我們很不習慣走,特別是在淡淡地月光下,只看見有一塊塊發著亮光的東西出現在前面的路上,看不清眼前的田坎路上的石板,也分不清哪裡是積水,哪裡是乾硬的路面,儘管有人不厭其煩地告誡我們,在夜間的路上,有亮發光的地方是積水,千萬不要去踩。

  我們儘管是小心再加小心,還是不可避免地踩在了積水的邊沿,帶起了一些小水花。水花裡夾著細細的泥點,打在身上,濺在臉上,令人渾身直打哆嗦。給人帶來一陣陣冰冷刺骨的寒意,好像是要給我們知青來一個下馬威……

  我們一路手忙腳亂地走在不足一米寬的鄉間路上,眼前地下的路黑黝黝的,看不清哪兒是路,哪兒是水。腳踩在地上,走起來總是疲沓疲沓地發出不協調的腳步聲。我習慣地抬頭想看看路燈,可是這裡沒有路燈。只有天上的一點淡淡的月光。算是給大地上投下一點微弱的光亮。

  我和饒開智兩個人相互招呼著,前後腳緊挨著,夾在前來迎接我們的隊伍中,跟在這些樸實無華的社員們的身後,跌跌撞撞地移動著疲憊不堪的腳步,深一腳淺一腳往前趕路,疲疲沓沓地踩著田間小路上積水和泥土,走上了前往各自生產隊的路程。稍一不留神就踩上了積水,地面上濺起一片水花。腳上的鞋底早已被泥水浸溼,沾在鞋底上的泥土越來越多,走在鄉間的田坎小路上,越走越費勁……

  在這茫茫的夜色裡,淡淡的星光月下,跌跌撞撞地走在泥濘的鄉間小道,奔走在前往光榮大隊第一生產隊的路上。我開始發問道:到生產隊還有多遠?生產隊的社員們告訴我,馬上就要到了。

  又走了好一會兒,小路在這兒轉了一個彎,慢慢地爬上一個漫坡,我趁機停住了腳步,我又問道:還有好遠才到生產隊?旁邊有人回答道:還有五里路。

  我們又走了好一陣,小路開始向下走,又是一個漫坡道,這回是下坡,路雖說好走,但距離也不短,我不免走得腳有些發軟,我有些著急了,再問,回答還是那句話:還有五里路。

  我們不明白,走了那麼久,怎麼老是還有五里路呢?嘴裡一邊嘟囔,一邊跌跌撞撞向前走,我的頭腦裡邊嗡嗡直響…

  此刻忽然聽得腳下嘩嘩的流水聲,這兒好像是一個小石橋,人們魚貫而走上橋面,我趁機挺直了一下腰,站住腳步向前望去,只見前面不遠幾百米的斜漫坡上,隱隱約約地出現一些微弱的光亮。

  我突然向旁邊的社員問了一聲:“還有好遠?”

  那個社員也停了一下腳步,用手指著前面那微弱的光亮處,用一種像是哄小孩的語調,輕聲告訴我:“看見沒有?前面那塊兒有光亮的地方,那兒就是我們的生產隊。馬上就到了。”

  我的個天,從早折騰到晚上,整整奔波了一天,今天的終點目的地馬上就要到了,總算要到生產隊了。這時候,剛才那個社員的話,讓我的雙腳頓時有了底,好像剛被充過電的馬達,頓時有了使不完的'勁,向著前面不遠處的微弱光亮,甩開兩腿,大步流星地向前走,步伐也輕快得多了……

  人世間總會有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這不是嗎,今天早上,我們還是全家人圍在一張餐桌上吃早飯,可是到了今天晚上,我卻一個人就來到了洪雅縣的羅壩公社,從學生一下子變成了知青,由大城市的居民變成了鄉村生產隊的農民,來到這個地圖上都找不到的鄉村,來掙工分了。此刻,生產隊的全體社員正在等待知識青年的到來。

  我和饒開智終於到了生產隊,全隊的幹部和社員們圍在幾間房子裡,其樂融融地開著歡迎會,隊上所有的人都聚在這裡,一起在飯桌上,邊吃邊聊。我和饒開智兩個人,對生產隊裡的所有人都不熟悉,突然一下子面對那麼多的陌生人,頓時覺得眼神不夠用了。只得頻頻點頭,鞠躬,向大家行禮。不弄讓他們說,城裡來的知青不懂禮節。

  這頓晚飯很普通。大米子飯,紅燒肉,青菜蘿蔔,燉雞和燉鴨子,還有城裡不多見的米酒。生產隊的男女老少,今天晚上是到齊了。晚飯至始至終都是充滿著非常祥和熱情。

  美美地吃過一頓晚飯以後,各自散去……

  在生產隊的歡迎會上,隊長把我和饒開智給大家做了介紹。當天晚上,突然見到那麼多的生面孔,誰的名字也沒有記住。只記住了我們的生產隊長,他的名字叫楊文傳。

  晚飯結束了。生產隊裡的歡迎會也就結束了。

  我和饒開智回到自己的房間裡,打開了行李,鋪開了床,拿出洗臉盆,掛上了毛巾,把床鋪好以後,我們兩個人來到廚房的火灶前,坐在一條矮登上,燒上一大鍋水後,洗洗臉,洗洗腳,然後紛紛脫下腳上的鞋,湊在火灶前,翻來覆去地烤著,一邊東一句西一句的聊著今天上山下鄉的旅途經過。一邊想象著明天的生活。

  我曾經問過饒開智。你為什麼不和你的哥哥下到一個生產隊。這樣相互之間都有一個照顧。他說:如果以後有知青往回調動的時候,一旦都下到一個生產隊,不可能兄弟兩個都能一下子調得回來。如果各分東西,分作兩下子,說不定還都能調得回來。這樣的事情很難預料,誰也說不準,那就只能賭一把。俗話說得好。願賭服輸嘛。

  其實我心裡也沒有譜,誰又能算得出來,我們這些當知青的,好久才能調得回城當工人呢?反正自己的路是自己在走。也許會有回城當工人的那麼一天。不管怎樣,我這個人已經在這兒了。那就好好努力吧。

  我的知青生活就從這裡開始了。

  對我今天的舉動,不管將來會做出什麼樣的評價,反正這人生中非常重要的一步,我已經是無可挽回地跨了出去。從學生變成了農民。艱苦的知青生涯,從今天就算開始了,明天將會遇到什麼樣的困難,我實在無法預料.說不定明天一大早,就會有什麼麻煩事情在等待著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