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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路莫相思散文

無路莫相思散文

  這時節,春去也,相思沒了寄託,合歡卻開得正歡。

  小城的合歡是這兩年才開始關注的。這幾年,母親幾乎每日清晨和黃昏都在小城的合歡樹下跳舞。我時常站在合歡樹下聽舞曲旋動的音樂,只要稍微踮腳、抬頭,我就能在攢動的舞隊中發現母親,而母親,她渾然不知。我也從未想過讓母親知情,我覺著遠處的觀望,是一種默默的祝福,更是一種濃郁的祈禱。我希望母親的晚年日日年年都能在歡樂中度過,希望母親活到一百歲。那個時候,合歡作證,我和母親都是滿頭白髮的老人了,母親還能如當初般在樹下跳舞,歡笑。我亦加入了母親舞蹈的隊伍。

  在樹下看母親跳舞是幸福的。那樣的時刻,我發現我和母親的身份發生了變化。跳舞的母親充滿活力,像個孩子一樣,無邪、快樂。而看母親跳舞的我,眼裡充滿了母性,像年幼時母親看我站在隊伍中央做廣播體操,或者和夥伴做遊戲一般滿足。那刻的溫情是暖意的,像清晨茅屋頂上的炊煙,像河上暮歸的漁船,寧靜又慈祥。我常在樹下想像我的將來,當我老了,我的孩子會不會像我一般關注我、依戀我。

  “惆悵彩雲飛,碧落知何許?不見合歡花,空倚相思樹。總是別時情,那得分明語。判得最長宵,數盡厭厭雨。”暮春的時候與慧子賞小城的綠,微雨中的綠剛甦醒的樣子,清新又可愛,合歡花才剛剛開始開。雨潤後的合歡更是靦腆,讓“合歡”的美披上的輕紗,因了雨,越發的婉約,像閨房深處相思無從寄予的小婦人,美得讓人憐惜,那樣的美清爽裡透著薄涼,失意得恰到好處。

  儘管微雨,儘管天色嚮往,我們還是拍了片子,慧子第一次確定那花叫“合歡”。慧子是個很知足的女子,一小點的美,可以被她蔓延到無窮大,我時常被她平靜的美所感動,我總是能在這些細微的感動裡沉澱自己的欣喜,將它們表現成文字。總有一日,我會離開這個小城,慧子若是重遊舊地,定然會想起我和她在樹下那些細小的歡樂,涔著雨絲的清涼,合歡花散著淺粉色的情懷。

  合歡並不像鴿子花或者泡桐花那樣張揚,亦不如玉蘭和木棉那樣高貴,一朵一朵,一團一團,絨絨的,粉粉的。有的像一把把小團扇,有的似少女綻開的紅唇,又如靦腆的新娘潮出的紅暈,羞羞答答,令人心動生憐,悅目賞心。然,它的'靜又是樸素的。它的樸素,宛若臨家的女子,恬美、純善,默默又脈脈,縱然寄得情愫,都不樂意喧囂。它白日開花,夜間合上,生怕俗人知曉,靜默中染著悽婉,也難怪世人也叫它為“苦情樹”。

  這世間,愛情是永恆的話題,相思是情感恆久的主線。若是兩情相悅,誓死到老,縱然分離,那樣的相思是有岸際,雖然山高路遠,心與心卻是沒有距離的。怕就怕孤獨的思念。沒有迴音的石子,向誰問路?沒有記憶的魚兒,向誰問及哪裡是故鄉?沒有慈悲心的凡人,縱然佛為懷寬大,他亦無法抵達最終的去處。

  悲情總是惹人憐惜。見了《孔雀東南飛》的故事為故事裡的勞燕分飛而落淚。見了神話裡的織女與牛郎,恨不得生了超世的本事去與那王母娘娘理論,救贖出那痴情的男女。見了陳世美般的男子,恨不能生在那樣的朝代。若生在那朝,定然要高貴的轉身,不去理會那負心的漢子。然,無論遠古還是當今,負情的男子總是多餘薄情的女人。那樣的恨,其實是不值得的。那樣的寂寞和相思,更是毫無意義。那樣的哀愁,不悽也罷,要恨就恨出顏色,要活就活出生的精彩,方才是對負情男女光輝而鏗鏘的抗衡。

  命裡的合歡是夢裡的傳奇。一個喜讀文字嗜好文字的女子,見了花,見了草,悠然的歡喜,眼裡萌動的綠,是光,是暖,是陽光下的妖嬈,是月光下的瀰漫。

  日子越來越現實,說相思,道相思,不過都是矯情的產物。這時日,能把“矯情”敘得詩意,也不枉一番才情與造化。

  心中有情心中暖,心底無思心裡寬。這“寬”,續為寂寞,繼為清苦,觸控不得,認真不得。當糾結孤獨成一枚琥珀,所有的思念就到頭了。到頭來,山窮水盡,何處盛思念,何處話淒涼?

  近日夢裡盡是流年,夢醒之後,見那熟悉的陌生人,他未必不懂你心思。沙場馳騁的老將,他何故不懂?亦不過是裝作視而不見罷了。

  有些思念,還是不說破微妙,說破了,便真的是無路可寄了。若哪日見了他,定然放下身邊俗事,要邀他去樹下牽手言情,重歸於好。但願“他”,日日夜夜,在君心上。但願與君,日後日子,不離不棄。但願這世間的愛,只增不減,日以繼年,摒卻悽苦,相濡以沫,世世守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