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兒的快樂跟自由有關經典美文
新居的南窗和北窗都見得到鳥。它們在玻璃窗外劃直線或斜線。剛搬進來,這樣的情形讓人一愣。鳥之飛行如彈射,如石頭飛過去。住了一段,才察覺這是福氣。承鳥不棄,它們肯在窗前劃來劃去。遠處天空,更小的鳥在緩緩地飛,像漂在水庫上的樹葉。
我區分不出鳥群當中誰是誰,只看見它們中間的一隻鳥嗖地去了一個地方,又有一隻嗖地去了另一個地方,卻弄不清它們的路線是從哪裡到哪裡。譬如,一隻麻雀在我家露臺頂上的'木製雨搭上大步跳,它跳到最邊上一根木頭遠眺,遠眺不過兩秒鐘如果是我,則什麼都沒眺望到麻雀已一頭衝到樓下。我不知它這麼快發現了什麼,去了哪個地方,是灌木或草叢。人的眼睛永遠跟不上鳥影。又如,另一隻麻雀落在我家露臺欄杆上,它脖子左右扭了幾扭,便飛進夾道對面的樹裡。樹裡有什麼呢?這是我常常思索的事情。麻雀一定在那棵樹上發現了什麼那兒有一個好看的樹杈?一條小蟲或一隻可愛的藏在樹裡的麻雀?故飛入探尋。在我們眼裡,那只是一棵樹,跟別的樹差不多。我們看不見樹裡面的事情,發現不了這棵樹的豐富和奇異。樹在人的眼裡只是一個概念,真可惜了。
我在荒野裡走,幾隻鳥兒齊刷刷從頭頂飛過,落進前面的草地。而我趕到那裡檢視時,只有草和地上的泥土,別的什麼都沒有。鳥兒一定在那個地方看到了什麼,捉到、吃掉或埋掉了什麼。如此說,鳥兒瞞著人不知幹了多少事。它們當著你的面辦這些事,你卻不知這是什麼事。在鳥兒面前,人都是傻子。
人覺得這個世界是由他們控制的,這裡挖挖、那裡建建,然而人只活在他們自己的世界裡。鳥兒有鳥兒的世界。在空曠的田野上,鳥兒知道哪裡有水源,哪棵樹上有什麼樣的蟲子。我們對此一無所知,雖看它們去了這裡,又去了那裡,但不知它們在幹什麼,甚至不知那隻鳥是哪隻鳥。
我站在窗前,看鳥兒划過來划過去,分明是不帶你玩兒,你甚至不知它們玩兒什麼。假如帶你玩兒,也真玩兒不了。比如,它們從三樓排風的木窗格子上飛到一樓灌木叢裡,人不能。多數人沒這種嚮往,注重功利的人,沒好處不去鑽帶刺的灌木叢。如有賞金,鑽灌木對人倒不是什麼難事。
我已體會出鳥兒的快樂,這跟自由有關。自由的前提是把身體和心靈收束至簡,簡到不影響飛行:吃的呢?有點草籽和小蟲就行了,沒蟲子吃也不抱怨;住的地方以樹林為家園,任何一個樹杈都是家其他東西概不需要,然後飛、玩兒、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