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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間日誌江南夢散文

空間日誌江南夢散文

荷葉羅裙一色裁,芙蓉向臉兩邊開。

亂入池中看不見,聞歌始覺有人來。

這是怎樣一幅令人嚮往、心動的畫面?

王昌齡是愛荷花的;不然也寫不出如此,意境絕美,富有生氣的詩句了。人生最幸賞蓮人,遼闊的平湖之上,幾乎綻放到了極致的荷花;頎枝傲立,花團錦簇,馨香四溢。宛見一群採蓮少女,乘一葉扁舟,攜一袖柔風。撐一下長篙,柔婉可人。採一朵蓮花,芳香繞指。那嫋娜地身影在彌旺的荷葉掩映下,羅裙似葉,人面如花,交相輝映,相互襯托,融為一體,混入蓮池中不見了蹤影,聽到歌聲四起才覺察到有人。正如崔國輔的《小長干曲》裡描述的那樣;“菱歌唱不徹,知在此塘中”。

夏日炎炎,火傘高張,最能突出的,就是一個“熱”字。有古人嗟嘆溽夏醉如酒,熟眠開北牖。感慨足蒸暑土氣,背灼炎無光。王昌齡的這首採蓮曲,以獨具匠心地藝術構思,超凡脫俗地清麗文筆。巧妙地把一群天真活潑,情趣盎然的採蓮少女,和周圍的自然環境組成了一個和諧統一的整體。生動地再現了一幅具有詩情畫意,饒有生活情趣,美妙靈動的畫面。不僅給這炎炎夏日增添了些許清涼的感覺。還帶給人們賞心悅目的震撼,和無限的遐想。從而,織就了人們多少個水韻江南的夢想。

周敦頤更是懂荷花的;《愛蓮說》“·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遠溢清,亭亭淨植。”

周敦頤以七種品質把荷花描寫到了一種極致;超凡脫俗的神韻,卓爾不群的氣質,韻味婉麗的境界。難怪有詩人說:“生當如蓮花般高貴,莊重,聖潔之靜美。才能如此令佛,菩薩都神往敬重,才能在汙濁的世間傳經佈道般喚醒芸芸眾生的慧根,形成了蓮花那美侖美奐,無法言說的讓人慾語還休,只能久久地,靜靜地佇立天地間,臨水而望,永不厭倦,使人進入至樂至美至空至靈的境界”。

有人說;北方杯水難以邀蓮,兒時生活在東北小鄉村的我,的確是看不到新鮮荷花的。雖然家鄉沒有荷花,但是我對荷花卻不是很陌生,對荷花的喜愛更是傾慕傾心。

從我記事起,看到年畫上兩個胖娃娃抱著大鯉魚,旁邊總是會有幾朵很大的荷花。誇張的說,那荷花大得能遮住胖娃娃的半個身子。還有木質的八仙桌上,大多都畫著半個桌面那麼大的荷花。所以在我心裡荷花不是凡花,它很大很大,大得能當觀音的座椅,能躲在後面玩藏貓貓,能在桌子上放一大碗湯,八碗麵也遮不住它的美。

我的家鄉還有個風俗,每年的正月十四,十五,十六這三天便會鬧花燈,扭秧歌。那時候人們的生活水平不同於現在,農村是沒有多餘的錢組織秧歌隊的,秧歌隊都是由各個國企單位組織編排的。父親是縣二建公司的木工隊長,每年秧歌隊的道具都是由他來做。

我8歲那年,也就是八十年代初期。父親單位秧歌隊的人手不夠,需要以每天3塊錢的工資僱5個人。父親原本也是農民,憑著一手好技術才進了二建公司當了正式員工。所以,總經理便把這個任務交給了父親,讓父親在我們村子裡僱人。從排練到表演需要十多天,這樣算下來就能掙30多塊錢。那時候,父親每月60多塊錢的工資養活著我們一家六口。這30塊錢的酬勞對於農村人來說,可算是多的很。

農民們忙活了一春,一夏,一秋。冬天正是貓冬的.季節,所以,大家都爭先恐後的託我父親幫忙能加入秧歌隊。母親也去了,被安排跑旱船。

旱船是一種模擬水中行船的漢族民間舞蹈。製作旱船的工序很簡單,首先依照船的外觀形狀用高粱杆做成架子。然後在船沿以下的四綴上,帶有海藍色水紋的布裙。布裙的四周用細細的絲線吊著的手工製作的荷花,那碧傘荷葉,流線形的瓣兒,小的盈寸,大的一匝。或抱成一團,或半開半合,或盡興舒展。重重疊疊,有規律的排列著,甚是好看。船的上面,裝飾著紅綢,紙花,彩燈,總之裝飾得越豔麗越好。乘船者一般是一個人,多是未出閣的大姑娘,或是年輕漂亮的媳婦。與前面的引船者一般都是一對,或是夫妻,或是熱戀中的人。

因此,父親便理所當然的扮演了給母親划槳引船的艄公。在表演的時候,父親做出各種各樣的划船動作在前頭帶路。好似波浪旋轉,顛簸,時起時伏。母親頭戴花環,描了眉,抹了粉兒,圖了紅嘴唇,身著一襲淡粉色的古裝。乘著小船,走著碎步,猶如在水面上漂動的船那樣,默契地配合著父親,那荷花,隨著母親船身的擺動,頗為形象地塑造出,小船緩緩穿梭於荷花叢中的生動畫面。彷彿令人沉浸在詩情畫意裡,醉美於人間的瑤池仙境中。

秧歌隊表演結束,我便會纏著父親把旱船上的荷花拿回來幾朵,掛在鏡子上,每天只要梳頭便能看到,雖然不是真的荷花,但是心裡卻喜歡的不得了。還會把小夥伴們召集來,刻意的顯擺一番。摸一把,聞一下,一股濃烈的顏料味十分刺鼻,卻故作玄虛的說;啊!好香……

日子不緊不慢的過著,漸漸的我已經長大。讀了許多古人描寫江南荷花的詩句。從而使我那顆不安分的心一直懷揣著一個夢,嚮往自己能許一個江南的老公,亦或是一夢醒來自己變成生長在西湖的女子。一襲白衣出塵,青絲三千傾瀉垂肩,佇立於煙水之湄,獨守一隅,溫一壺月光做酒,掬一抹荷韻為畫,採擷著古色古香的佳句。慢慢的回味著,那天空澄澈攜清風的悠閒,那幾重煙雨渡紙傘的浪漫,那溪水琴音繞指轉的纏綿。任,流年輾轉,歲月更替。

緣分就是這樣,冥冥之中,一條紅線早已把我和老公之間隔著四千多里路,牽在了一起,打了個永遠解不開是死結。我沒有嫁到江南,卻嫁到了北京。

老公是個英俊瀟灑,懷有詩情畫意的男人,在單位的西面圈出五畝地,修建了一所如江南水鄉般的別院。其中三畝地是魚塘,裡面種了許多荷花。最喜那幾束白蓮,美麗而不妖豔,奪目而不招搖,嬌媚而不流俗,隨風搖擺而不露半分放蕩,無處不散發出那種,平靜中透出潔身自好,祥和超然的風姿,不容褻瀆的端莊聖潔之美。使人不捨碰觸,只是低首那麼輕輕地聞一下,心中便有了小竊喜,好香……沒有一絲絲顏料那刺鼻的味道,是真的香。

當,攜手划著小船穿過荷花叢的那一刻,採一朵蓮花弄花香滿衣的那一瞬。坐擁船頭喜看紫燕穿柳、掠水盤翔;彩蝶尋香、遊蜂吮蕊的那一秒。這唯美的景色不正如王昌齡筆下的,荷葉羅裙,芙蓉向臉,亂入池中,聞歌始覺的畫面嗎?

我突然明白,原來,我的夢想並不是去江南賞荷花,而是一直在追尋兒時秧歌隊裡父親母親身影,泛舟湖上,戲水採蓮,小船緩緩穿過荷花蕩那一刻的美好。無所謂江南,無所謂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