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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析伯林哲學觀概念以及範疇與現實

淺析伯林哲學觀關於概念以及範疇與現實

[摘要]伯林的哲學觀點使得他的思想獨具特色。伯林認為,哲學的目的是找出普遍且永恆的概念與範疇。但這些普遍且永恆的概念與範疇本身卻並非現實本身,具有實踐智慧的思想家應該意識到思想與經驗世界之間、與人類的實踐之間並不是同一的。

[關鍵詞]概念  範疇  普遍  現實  實踐智慧

一、 哲學的目的

伯林一生所主張的是:在政治、倫理等實踐領域,人們不應用抽象的定義與普遍的觀念來支配自己,即不應當用唯理主義的主張來定義人類所應追求的價值,也不應當用唯理主義的方案來解釋歷史。所以,與一般的思想家不同,伯林的目的並非是要對概念與範疇本身進行建構和解說,而是立足於倫理政治領域,指出唯理主義在把握該領域事物的過程與結果中所固有的缺憾 ,並對唯理主義的概念與範疇所建構出來的實踐思想提出質疑。因此,伯林的哲學思想不是關乎單純的思維形式,不是關乎純粹的詞語及其分類,而是從經驗主義的立場力圖說明:人類是怎麼從屬人的倫理政治領域當中得到一些關鍵的概念與範疇的,這些概念與範疇說出了什麼,損失了什麼,這種說出和損失對人的實踐造成了怎樣的影響。[1]

伯林出身牛津分析哲學。這一運動是對邏輯實證主義的重要修正,即力圖向這種哲學中注入現實感。[2]證實原則是邏輯實證主義的核心內容,它是將邏輯與經驗加以聯絡的關聯項。邏輯實證主義的命題儘管採用的是“邏輯的轉化”的還原法,但是命題的意義一定是來自於經驗。實際上,邏輯實證主義也是解決經驗與邏輯之間衝突的一種努力,他們希望在邏輯與經驗之間建立同一的關係。[3]不過邏輯的一個重要特徵就是與經驗無關。對此,卡爾納普曾說:“接受事物世界的意思不過是接受一定的語言形式,換句話說,接受形成陳述的規則和檢驗、接受或不接受這些陳述的規則。”[4]卡爾納普解決經驗與命題之間衝突的方式只能說是讓世界變成了“邏輯的構造”。可伯林卻發現,經驗卻經常與邏輯發生衝突,因此他認為,邏輯之所以有意義,正是因為它首先表達的是經驗世界的真實,而不是因為它單純地符合邏輯;經驗事實無法證明全稱命題的有效性,全稱命題與經驗事實之間不可同一。[5]

哲學必須要把握住某些恆久的東西,這是哲學思維的特徵。因為典型的哲學“幾乎都是關於永恆的方法的,而不是關於經驗的資料的。利用這些方法,我們進行思想、做出決定、設想、判斷。對於用來發現和歸類這些經驗材料的方法(如類比、模式 )的作用的檢驗標準最終也是經驗性的,即檢驗它們構成一致的持久的概念體系到底成功與否的標準是經驗性的。”[6]由此可見 ,伯林持堅定的經驗主義立場,他的哲學思想真正關注的是經驗的事物與人類對它們加以解說的思想之間的關係。

在伯林看來,哲學的任務是解決人類思維的產物——概念和範疇系統——對人的影響。他曾這樣對哲學家的任務做了解說:“哲學家們永恆的任務就是檢驗那些看似無可懷疑的科學方法或者是日常觀察,檢驗諸如各種範疇、概念、模式、思維方式或者行為方式,尤其是那些它們彼此之間相互衝突何互相建構的多種方式,即那些內在衝突比較少的,以及那些不那麼容易引起誤解的隱喻、象徵、符號以及範疇系統的方式(雖然這個任務是永遠不能完全達成的)。”[7]

伯林認為,哲學就是要給生活著的人們提供一種超乎個別的日常經驗但又絕非像科學規律那樣固定的檢驗手段,從而可以讓人們在實踐時看清什麼樣的做法有道理。因此,他說:“哲學的主題在很大程度上不是經驗問題,而是如何去看待經驗問題,即用永恆的或半永恆的範疇去對經驗進行發現和分類的問題。”[8]哲學思維必須採用概念與範疇,它們是普遍的、確定的,離開它們,人類就無法談論和思考。但是,人類實踐本身是這樣的麼?這些概念與範疇的普遍性何來?是人類的實踐本身所賦予的麼?它們怎麼能有那麼大的能力,以至於決定人的思想方式呢。

二、概念與範疇

伯林深知:“人的整個思想都被普遍命題佔據著。任何思維,都涉及分類(classification);而一切分類,都關涉到普遍的詞項(terms)。”[10]伯林認為在經驗的基礎上才形成了概念,概念是人的理性對事物之中固有的普遍性的把握,因此,概念的特點就是能夠說出事物中所蘊含的各種普遍性。概念忽略個別事物之間的諸多差異,並將它們視為同一的,因此所採用的方法是抽象的;概念適用於外延中所有的個別事物,所以才是普遍的。不過,人類思維之所以能夠進行,前提正在於眾多個別事物的存在,即有所指。可是 ,在概念的外延中不涉及屬於這類事物的個體之間的細微差異,只有普遍之處才能被概念本身說出來,即任何一個概念都不可能單純具備指涉個別事物的功能。

伯林將概念與實踐領域的事物區別對待,即將概念視為人類的理性對經驗世界可感知的某一類具體事物進行邏輯加工之後所得到的,也就是說概念與經驗世界的實際存在物存在著對應關係。但這種對應關係卻不意味著概念可以還原為某個具體事物,因為概念本身經過了邏輯的轉化,因此是抽象和普遍的;而這也是概念的主要功能,即可以把握住某一類事物的某個普遍特徵,可以幫助人類從邏輯的角度來對事物分門別類,甚至可以建構出某種普遍性。   伯林承認範疇的分類作用 ,承認它們對人類理解經驗世界的意義,承認它們對人類實踐的輔助作用 ,但他並不認為在實踐領域會存在先天的`範疇。[13]在他看來,這個領域不會有固定不變的價值觀念、倫理道德準則,它們總是與主體相關的和情境化的,經驗世界也無法證明範疇具有先天性。

在伯林看來 ,實踐所涉及的範疇是從經驗當中產生的,不過,它們必須用理性經過邏輯的轉化之後才能成為某種理性所能接受的分類方式。但經過唯理主義的解釋後,這些規則卻成為某種普遍的不變的東西。伯林卻堅持實踐智慧,他告訴我們:這些分類方式有一定的確定性,但卻並非普遍且不變的。如果用唯理主義態度去看待範疇,那麼,它們就必然會同真實的現實生活發生衝突。就人類的經驗世界和概念系統之間的關係而言,不應該用概念系統來改造經驗世界,而是要依靠經驗世界來檢驗概念系統的有效性。[14]

事實上,當思想家將唯理主義的概念方法應用於經驗世界時,總是傾向於用概念與範疇來約束經驗,此時,經驗本身的多維性就被理論之鏡遮蔽掉了。最終,唯理主義的思考代替了對經驗細節的考察,思想對事物的分類代替了經驗世界中的真實事物。毫無疑問,這樣的思想在現實當中必然會遭遇各種困境。

三、概念、範疇和實踐

伯林思想的出發點是 日常生活和真實的歷史,他一生都在思索概念與範疇同真實的人類生活之間的衝突。伯林深信,在實踐領域,除了概念與範疇對人類的思維有重大影響之外,生活、歷史、文化、傳統都可能影響這個人或者這群人的思維。當然,概念與範疇作為我們看待經驗事物的原則,有著不可替代的意義。實際上,人們在日常生活當中不可能沒有任何原則,而只追求對情境的把握。[15]原則的意義不可否認,但是,這些原則是怎麼來的?它為什麼具有高於特定情境的價值?伯林在晚年曾從經驗主義的立場認為這是對事實的陳述,即是基於人類生活當中所面對情況的相似性而採取的類似解決辦法。[16]但是,人們首先要尊重特定事實,原則必須要在實踐智慧的觀照下,與特定事實進行多方面的關聯。

伯林很早便看到了邏輯轉化不可能全面地描摹經驗現實,這種方法總是意味著無可挽回的損失。比如,在 1939年寫就的《邏輯的轉化》一文當中,伯林曾這樣批評邏輯實證主義所採用的方法論:哲學中鼓勵為了達到明晰性和簡單性而清除謎題所進行的轉換、還原和忽略。不過,很明顯,除非一種方言的獨特含義都能完全並且準確地被翻譯出來,一種命題或句子才能毫無歪曲地被“還原”或“轉化”為另一種命題或句子,否則,想構造一種符合某種想象的“邏輯完美”標準的人工語言是不可能的。這種企圖源於一種虛假的意義理論,同時還有一種虛假的形而上學,即認為宇宙擁有“終極結構”,透過這種結構,或者可能再加上某些“終極構成物”,宇宙就能被造出來。[17]

在理論研究中,追求完美的人工語言是很好的,但如果採用這樣的方法去重構現實,則問題多多。伯林所針對的正是從邏輯角度出發來重構人類實踐的種種努力。在伯林看來,這完全顛倒了經驗與理論的關係。我們不應忘記的是,無論概念抽象得出的事物怎樣地完美,它其實是從經驗世界開始的,並應該以經驗世界為歸宿。如果僅從概念出發去考察經驗世界,並要求經驗符合概念,結果往往是對概念所描摹事物的信賴和對經驗事物的排斥。所以,伯林說:歪曲地把握現實容易導致幻想或烏托邦。不過,歪曲或者否定現實的方法有許多種。一種方式是不恰當地用不充足的邏輯理由或經驗根據來否定既存的設想和規律;另一種方式是非歷史的態度。這種方式以規律和理論的名義,憑藉從其他領域——邏輯學、倫理學、形而上學、科學——得出來的原則來無視或歪曲他人對特殊事件、人物和事物的觀點。……正因為這樣,才會有建構出一種原則、並要將真實的歷史視做這一原則的應用的種種努力。[18]

在伯林看來,經驗世界中的事件、人物和事物是豐富而立體的,但唯理主義卻想要透過思維來抓住它們的本質,實際上是誤解了人類的實踐。唯理主義的思想家認為自己把握住了經驗世界的本質。這種唯理主義的自大所造成的結果就是,人開始傾向於用概念的本質來約束經驗世界 :“根據這些範疇,我們來探討人的目的、責任、興趣,討論基於這些範疇(不是關於這些範疇)的持久的思想框架,這時候,普通經驗的分歧就出現了。”[19]

伯林認為,經驗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