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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註解高三作文字

生命的註解高三作文2000字

  時光如流,許多記憶都恍如春夢,瞭然無痕。我並不是一個懷舊的人,從來就是隨遇而安,不苛求。生活雖然平淡,因我有一份清閒工作,一位在市府工作的丈夫和一個聰明伶俐的女兒,每天生活在自己的小圈子裡,相夫教女,上上班,澆澆花,上上網,聊聊天,把所有事情都看得很淡,一切簡單,所以,我想,我還算快樂。

  有一天,我正在辦公室與同事閒聊,突然聽見有人找我。到傳達室一看,裡面站著一老一少兩位婦女,老人衣著過時,陳舊。而那位青年女子衣著樸素,落落大方,只是清秀的臉上閃爍著一種難以掩飾的哀怨。我應該不認識她們的。 “你就是章劍苓吧?”那老婦人小心翼翼地開口問,一口的外地方言,不過這口音好像在哪聽過的。

  “是呀,你是誰?我不認識你。”我冷淡地說。在我的記憶中是沒有這樣的窮親戚或朋友的。

  我的冷淡使她們更加窘迫。

  “是這樣的,我是林堅強的母親,這個是他愛人,堅強說你是他的同學,會幫我們的。”

  “誰呀?”我下意識地問了一句,這個名字,像是曾經逝去的輕風,有些耳熟,卻又抓不住。

  “嗯,林堅強,是他呀。”我的思緒終於飄進了中學時代。

  小的時候,我特別頑皮,天不怕地不怕,是一個出了名的假小子野丫頭,爬樹掏鳥蛋,下河捉小魚,還經常拿一些小蟲子呀小蛇呀什麼的嚇別人。我就讀的小學和初中是在一個學校,幾年書讀下來,我倒也成了人人皆知的明星人物。只是每到新學期開始排座位,就沒人願意和我同桌。沒關係,一個人還自在些,我向來是我行我素慣了的,只是難免有些寂寞。

  初中二年級的一天早上,老師帶著一個又黑又瘦的男孩來到班上。他的頭髮有些自來卷兒,衣服十分陳舊,一看便知是礦工子弟。我所在的小縣城附近有一個小煤礦,那裡的房子又舊又破又低又很矮,我從不上那去玩。

  “今天,我給同學們介紹一位新同學,他叫林堅強,以後大家要多幫助他。”班主任介紹說。

  我正尋思著以後怎樣去尋這位新同學的開心呢,只見班主任走過來問:“章劍苓,讓他跟你坐,好嗎?”

  班裡就我旁邊一個空位子,我能說不好嗎,只能點點頭了。

  誰知道一個上午他竟然一言不發。

  “哼,不理我,就沒麻煩了嗎?”我想。

  下午一上課我故意把他的東西碰到地上,還把他的凳子踢倒,誰知他竟無動於衷,一聲也不吭。

  “你是死人呀,怎麼不說話?”我惡狠狠地說。他仍然不開口。

  我想盡法子惹他,可他就是不開口。沒轍了,接下來的一個星期他每天沉默不語,老師提問他時,見他一聲不哼的,還以為他不會,就讓他坐下了。一定是個啞巴。唉!真倒黴,竟跟一個啞巴坐同桌。不過他的學習還好,每天的作業都受老師表揚,字也寫得特漂亮。唉,可惜這樣的同桌,有與沒有又有什麼不同呢。

  一天中午,我在學校大門口水溝裡發現了一條小水蛇,便把它帶到了教室,放在抽屜裡,沒事的時候摸摸它。誰知這小傢伙不老實,竟從抽屜裡跑了出來掉到了林堅強的腳上。

  突然,只聽見一個陌生的聲音喊:“的-的-的——蛇呀!”全班同學哄的一下跑到了我面前。

  老師氣得臉都青了,走了過來,瞪著眼睛說:“章劍苓,你乾的好事!”

  我只有死不認賬了:“不是我拿的,不知是從哪跑出來的。”

  林堅強的臉本來就黑,這一下子都成了醬紫色了。

  “哼!膽小鬼,一條水蛇就把你嚇得話都說不好了。不是啞巴嗎,怎麼開口說話了。”我心想。

  我故意不去管那條蛇。

  “你-你-你-拿——拿——拿開呀!”我那同桌還在叫。

  “章劍苓,快把蛇拿出去,這事不說也知道是你乾的。”

  老師的話是聖旨,沒法子,我只好拿走小蛇在手中玩著,“謝——謝——謝謝你。”他還是結結巴巴的說著。

  全班同學都驚訝地望著他,接著一場鬨堂大笑。

  我頓時明白了,原來他是結巴,所以不開口說話。不知怎麼,我感到身邊的笑聲異常刺耳。我趕緊揣著小水蛇跑出了教室,戀戀不捨地把它放到小水溝裡了。

  自然,一頓批評是少不了的,最令人難過的不是批評,而是同學們知道他是結巴了,天天嘲笑他,有的還跟在他後面學他:“的-的-的-的蛇呀!”聽著那些怪腔怪調,他總是紫脹著臉什麼也說不出來。

  看他那個樣子,我心裡特內疚,總想幫幫他,卻不知怎麼幫。

  一次,在沒人的時候我給他寫了個小紙條:“對不起,因為我讓你被同學們恥笑。”

  沒想到他還特大度也回了紙條:“算了,我已經習慣了。”

  “想不想治好它?”

  “當然想了,不知道治得好還是治不好。”

  我也不知是不是治得好,不過我的惡作劇又上演了。可別說,他那怪怪的外地話在加上結巴,聽起來特好笑的,我還真想再聽一次。

  於是我假裝好心地說:“我會治結巴,治結巴就要開口說話,只有開口練習才能好。”說話時面帶笑容,猶如春花初綻。

  “不行,我一開口別人就笑我,我怕。”

  “你開口呀,我不笑你。”為了聽到他的怪調,我鼓勵他。

  他就是不開口。

  我眉頭一皺,計上心來,說:“你聽好了,為了你這事,昨天我到醫院問了,醫生說你只要每天象小孩學說話時候一樣,一次只說兩個字,天天練習,等練好了,就說三個字,這樣每天練,鍥而不捨,你的結巴就可以好了。”

  “真的嗎?”他瞪大眼睛看著我,仍然用筆來回答我的話。

  “當然是真的,醫生親口告訴我的,騙你是小狗。他說你必須開口說話,要不然永遠也好不了。”心想,這還不是騙你這隻小狗嗎?

  為了讓他出聲,我可真是用心良苦呀!

  “可我不敢,我怕別人笑我,說我。”

  “那有什麼,你看我,同學老師都說我調皮搗蛋,見了我就像見了瘟神一樣,我不是一樣該怎麼就怎麼嗎,有什麼了不起的,我就是我,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誰笑,誰敢笑?”

  “我真羨慕你,幹什麼都風風火火的。可我就不行,連話都不會說。”他繼續寫道。

  “沒關係,沒有人會笑你的。我就不笑你。”說出這話的時候,我自己都不知道是在故意逗他,還是語出肺腑。

  林堅強果然按照我說的,每天上課都大膽發言,難免總是引來陣陣轟笑。課間休息的時候,總有人故意學著他的腔調,直到上課鈴聲響起來。

  不過我也是樂此不疲,天天逗他開口說話,每次都笑得肚子疼,班裡的同學也經常哈哈大笑,嘲笑他的聲音也多了起來。每次他都紅紅臉,不想再開口了。

  為了能聽到他的話解悶,我想盡法子讓他多開口,不是逗他就是套他的話,聽後自然是強忍著不笑出來,然而往往是忍不住的,好幾次肚皮都快笑破了。不過他也不在乎我的笑,也跟著笑著,說著,還手舞足蹈加以解釋。

  一次自習課,鄰桌的一個男同學尖著嗓子學他:“你-你-你-你把它——它——拿開!”

  “哄!”全班像炸開了的鍋都笑開了,接著大家也跟著洋腔怪調地附和著。

  誰知這位同學又念起一個順口溜,搖頭晃腦,抑揚頓挫:“咱們班有個林堅強,說他堅強不堅強,做起事來像小妞,說起話來像姑娘。”

  林堅強再也忍不住了,趴在桌子上哭了起來。

  我猛地一下子衝了過去,一把抓住那男同學的衣領子:“你這個混蛋!你聽好了,以後誰要是再學他,我就饒不了誰,專門抓蛇放在他書包裡。”

  然後又對他說:“沒出息!好男人流血流汗不流淚,你這算什麼樣子,真讓我看不起你!”

  教室裡一下安靜了,同學們都目瞪口呆地瞅著我。我也不知為什麼那樣做,反正以後這樣的事情再也沒有發生了。

  林堅強的勇氣越來越大,說話時也越來越自如了,不時的還向我講一些家裡的趣事。

  原來,林堅強家境不好,爸爸在礦上當礦工,媽媽沒工作,家裡還有個妹妹在上小學。有個鄰居是結巴,不知怎的他和妹妹也都學成了結巴了。我不禁對他產生了一種同情。由於他的話聽多了,所以時間長了大家也都習慣了,笑的次數越來越少,幾乎沒有了。他的話我一次也可以聽出個八九分明白,我還經常給他和老師或同學之間當翻譯。

  少女的時代,每天都在一次次的歡笑聲中度過,初中生活就這樣伴隨著年齡的增長一去不返了。林堅強的怪腔怪調有時竟成了我生活的調味品。我不再感到寂寞,孤獨。

  到了初中畢業,他好像不那麼結巴了,並且他的話同學們也可以聽懂一些了。

  畢業了,大家都在畢業紀念冊上互贈留言。

  林堅強趴在桌上寫了老半天。

  後來我以優異的成績考上市重點高中,而林堅強因為基礎較差,物理化學成績差強人意,沒考上市重點高中,留在了縣高中。

  人生隨聚隨分,我原本是個心高氣傲的人,記憶隨著生活的歡聲笑語像雲彩一樣的溜走了。

  “噢,你是他媽媽呀?他怎樣?過得還好吧?”我很平淡地問道,對她們的到來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往事如風,過去對我來說早已不存在了。

  婆媳二人對視了一下,沒出聲。

  “他怎麼了?出了什麼事?”我急忙問道,感覺到有點不對頭。

  “這裡有他給你的一封沒寄的信,你看看吧。”她們遞過來一箇舊信封,一行行漂亮的行體字映入我的眼簾。

  是一封問好的舊信,沒什麼特別的內容,我大略看了一遍。只是說縣高中每年考上大學的寥寥無幾,因為怕考不上大學,就把所有的志願都填滿了,後來成績超出重點線四十多分,上第一志願復旦大學應該沒問題,沒想到就被海軍工程學院錄取了,因為軍校是提前錄取,好在海軍工程學院也是全國重點,而且讀軍校也可以減輕家裡的經濟負擔。如果這真是命運的選擇,也沒有什麼可以後悔的,人生的路他會堅強地走下去。每天的生活很緊張,很苦很累,不過訓練強度據說比美國的西點軍校還是差一些。還說自己是隊裡的重點培養物件,很快就要入黨,以後可能會去海島工作,在海疆生根發芽。口吃的毛病早已經好了,現在一點也不結巴,還經常參加系裡院裡的演講比賽。還說當初她用的還真是醫院治病人的方法,他後來把這個經歷寫了出來,還真有不少口吃的人用他的方法都校正過來了。

  想當年真是瞎貓撞著死耗子了。我真心為他高興,沒想到我當時的一場惡作劇會改變他的內向的性格,從而改變他的整個人生。

  “沒什麼事呀,他怎麼了?這封信怎麼不寄給我呢?”我不禁好奇地問。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不過他經常給你寫信都不寄的。”林堅強的.母親說。

  一下子,我明白了,不是他沒勇氣寄,而是我拒絕這封信。讀高中的時候,林堅強經常給我寫信,直到高考前夕,但我都是草草地看看而已,從來就沒有回過。現在,讓她們把這封舊信拿給我有什麼用意嗎?可惜的是我對這一切都不感興趣了,我已經是一個孩子的媽媽了。更何況,我對軍人從來就沒什麼興趣可言。

  “他為什麼不自己來找我,讓你們來呢?”我仍然用一種不歡迎的口氣說著。

  “堅強他在上次潛艇訓練中出事了。”林堅強的愛人許久才幽幽地說,眼睛分明已經紅腫了起來。

  “什麼?”我的心凜然一驚,不相信地瞪大了眼睛,不,不可能的!怎麼會這樣,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樣……天!我當時應該阻攔他,告訴他不要去當兵的。我的眼淚不由自主湧了出來。

  學生時代的生活一幕幕地在我眼前浮現,一樁樁往事似乎是剛剛發生,是那樣的清晰。我想起了那個黑瘦的小男孩,想起了他的南腔北調,想起了快樂的學生時代。

  還記得當時我看了他寫的畢業留言,就問他:“以後你真的要去當兵嗎?”

  “是呀,從小我就特別崇拜軍人,我認為那是男子漢的象徵,不過我對部隊一無所知,無論怎樣,我要做一個真正堅強的人。你爸爸不也是個軍官嗎?”

  對他的話我不禁輕輕搖搖頭,什麼也沒說,因為我一點也不喜歡父親。小的時候一年才能見上他一面,見了面時還喊叔叔,鬧了不少的笑話。有時候我甚至恨他,尤其是看到媽媽一個人忙忙碌碌上班下班操心家務還要照顧姐弟幾人的時候,而父親,只是定期的向家裡寄一些為數不多的錢。從小所受的正統教育,總是敵不過切身的感受。我承認軍人二字的無比崇高,然而我從小就生活在這種崇高掩蓋下的深沉的悲哀之中。正是因為小時候缺乏應有的父愛,我才會變成一個人見人嫌的假小子。所以當時對林堅強的宏圖大志,我也就根本不當一回事,一笑了之而已。而我,一直把復旦大學作為自己中學時代的奮鬥目標,我希望一生都富有而快樂,能夠自立自主而又受人尊重。

  沒想到,林堅強陰差陽錯真的成了一名軍人,而且以生命註解了自我。

  生死之間,就在一剎那。學生時代的友誼,也許還有更深一層次的感情,是那樣的純真,我也好久沒有那樣無憂無慮過了。

  “姐姐,我們來找你是想讓你幫忙的。堅強經常說要不是你幫他校正口吃他也不會考上軍校的,你是個好心人,你一定會幫我們的。他說你最煩別人打擾,所以從來沒有找過你。但現在我們是沒辦法了,請你幫幫忙。”林堅強的愛人說。

  她的話打斷了我的紛紛思緒,把我從學生時代拉回了現實。心像刀割一樣的疼,甚至可以聽到血一點一點滴落的聲音。

  “你說吧,什麼事?我一定盡力去辦。”我長嘆一聲,淚水在眼窩裡打轉兒,硬是沒有流出來。

  “堅強走後,按規定每月當地民政局就發給他父母一些補助金的,可是我們找了幾次就是辦不下來,你能幫幫嗎?”她的話是很明白的,如今辦事沒有關係是難上加難的。

  “你們等著吧,辦好了我會通知你們。”我接過她們手中的資料,心不由地顫抖著。也許當年,當聽到他說要去當兵這樣幼稚的話時,我應該說出自己的看法,然而我沒有說,或許是我根本就不屑去跟他說這些。然而即使我說出來,命運的嘲弄會因而終止嗎?

  一個月裡,我總算是領教了那些酒囊飯袋的辦事態度。在市府工作的丈夫幫著找了親戚又找朋友,還找了過去的同學,一次次的奔走,又是陪吃又是陪喝,各種公函在內地海疆飛來飛去小學生,事情總算有了眉目。

  紅本本總算拿到了手。

  “他真的只是你的同學嗎?”

  “這就是我們的國家幹部,掌著我們國家大權的人。林堅強,作為一名軍人,你的血就是為了他們的安逸而流的。”我看著說這話的民政局的小官,不禁有些悲哀。

  我真不知是該罵他還是不理他,最後,還是忍住了,說了聲:“謝了,隨你們怎麼想。”

  當把紅本本交給他父母時,望著他們那份欣喜的笑容,我心裡一酸,每個月幾十塊錢的補貼,這是他能留給父母的最後一點慰藉了。

  夜已深深,我卻睡意全無。

  當時誰也沒有想到,平時成績拔尖被認為考大學雙保險的我會在高考中失利,這僅僅是因為我作文竟跑題得了個零分,最終以三分之差名落孫山。這一切對一直一帆風順而又心高氣傲的我來說無疑是一場致命的打擊。

  從此,我拒絕回憶過去、談起往事。老師同學們都勸我複習一年重新參加高考,然而我逃避身邊的一切,躲到一個沒有過去的角落裡生活著,期間有幾位同學來探望我,我都是閉門不見,同學的信件我也是看就不看原封不動地退了去。我走了一個女孩子最常走的路,透過各種關係找到一份清閒的工作,兩年後嫁為人婦,從此我象一隻蝸牛,在丈夫和父親的愛護下過著一種平淡、安逸的小市民生活。

  學生時代遠去了,就像最後的校園鐘聲,消失了。然而,現在,我聽到了它的迴音,在我的心頭回旋著,蒼涼而又低沉,一如無聲的哭泣。

  我站在窗前,冷冷的秋風吹動窗簾,拂起我的長髮,樹搖影動,沙沙作響。我的丈夫、我的女兒、整個城市都在安然沉睡。我默默地說:“你安息吧!謝謝你讓我領悟生活中值得珍惜的東西太多了,謝謝你,讓我重新豎起了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