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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文課上的趣事作文

作文課上的趣事作文

  課上,學生們正在埋頭苦思,一隻金甲蟲披著午後的陽光,悄然滑到我的腳邊。

  它踽踽獨行,六隻細細的腿子一齊划動,彷彿掠過漾漾的水面,虛空中蕩起一層粼粼的漣漪。

  我把它輕輕地捏起來,它沒有掙扎,很自然地將繁多的行腳攏合在一起,待到落在講桌上,復又伸展開來,六隻細細的腿子一齊划動,不徐不疾,彷彿周圍的一切都與它無關。它只顧向前爬行,至於在哪爬,爬向哪,它不考慮,它的使命就只在爬上。

  我細細地觀察著這個不期而遇的過客,它小巧的觸角像鐘錶的擺針,在空中來回探尋,是在探尋春日芬芳的粒子嗎?半船形的甲衣金光流轉,令桌上的嬌花黯然失色,蔫蔫地低垂了腦袋不再招搖。肢節之間的溝壑有一層細細的絨毛,落滿了蟲聲鳥語的塵埃,是因為走過漫漫長途嗎?一路穿過槍林劍戟般的茅草,爬過聳入雲霄的假山,趟過洶湧澎湃的噴灌水道,風塵僕僕地才來到我們的教室嗎?然而它並不睬我,只不徐不疾地向前爬。

  我戲謔地將它背朝下翻了個身,解氣地看著它失去了驕傲,呈現出了六腳朝天的空虛和迷茫。想起了卡夫卡筆下那個變了形的格里高爾,當人一覺睡醒,發現自己健碩的四肢突然變得細腳伶仃,裝滿五穀的肚腩突然被從裡撐起了一臺倒扣起來的穹頂,那種無助和惶惑永遠大過害怕和驚恐。相比較中國的道法自然,西方文學的關注點始終聚焦在人身上,就連那高高階坐在奧林匹斯山上的`萬神之王也有著凡夫俗子的喜怒哀樂。這隻叫作格里高爾的甲蟲,雖有甲蟲的形,但它本質上還是人,是一縷微渺而痛苦的人的魂靈。

  “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尋找光明。”美國出現過迷惘的一代、垮掉的一代、憤怒的一代,每一代人的崛起都伴隨著一陣文學思潮的生髮,每一陣思潮的生髮都關照人心靈的扭曲和變異。老外的文字很直白,喜怒形諸於色,活地認真且累。就算耍個花槍,我們也能一眼看出來作品裡的魂靈是怎樣的一種異狀。就像那個用生命在寫作的卡夫卡,那種自幼便生成的孤獨和焦慮,幻成一隻巨大的甲蟲,噬咬著每一個孤獨症患者的心,然後讓馬爾克斯繼承,足足痛了百年。

  這隻來自西方的甲蟲是卑微的、扭曲的、痛苦的、焦灼的,若是有機會到東方來,其他蟲類定會諄諄開導它:你看,你身上揹負了那麼多本不屬於你的介質,為何不振翅為蝶,遊戲人間?為何不入水為魚,沉浮俗塵?還會有一個叫莊周的人來喂別人喝一碗心靈雞湯,將你隆重介紹出場——“子非甲蟲,焉知甲蟲爬行之樂?”然而,甲蟲聽不懂人語,別人說它卑微痛苦,別人說它樂而忘憂,它一概不忘心裡去。它只一味地爬著,六腳朝天也得蹬著空氣使勁攀援。

  隨著思想的跑馬猝然止步,那隻午後的金甲蟲總算翻過身來,抖落金甲上沾染的粉筆灰,鑽出窗戶,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