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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根宿命的弦歷史典故

第二根宿命的弦歷史典故

  第二根宿命的弦,是貫串在《紅樓夢》中的悲劇人物的命運裡。在絕望反抗中所產生的虛無的觀念是這根弦的主調,曹雪芹如此費心思地製造大荒山還淚宿債的“神話”,為寶黛的叛逆性格蒙上宿命的雲紗,費了如許筆墨借“幻境指迷”,唱那些愛情的虛無縹緲的哀音:所謂“春夢隨雲散,飛花逐水流;寄言眾兒女,何必覓閒愁。”所謂“厚地高天,堪嘆古今情不盡,痴男怨女,可憐風月債難償。”所謂“春恨秋悲皆自惹,花容月貌為誰妍”都顯示了曹雪芹人生觀的悲觀主義的暗影。

  當然,更主要的是,曹雪芹把這根宿命的弦引伸到人物性格的生命裡去。大荒山神瑛侍者和絳珠仙草的一段宿緣,變成了封建逆子賈寶玉和林黛玉的現實的悲劇命運。被統治階級虐殺的一代青年婦女,早在太虛幻境裡就有了註定每個人命運的底冊,而且現實生活中每個人的詩詞、謎語、酒令、志趣、愛好,以至於部分人物的名字,都暗合著她們不可進免的命運,渲染著虛無命定的色彩。

  這種宿命的悲觀的思想感情的M染,不能不影響到《紅樓夢》的現實主義的藝術。儘管小說情節發展的自然程序,在很大程度上,衝破了這些粘附在藝術形象上的任硬的宿命的外殼,極其廣泛地揭露了現實生活中的矛盾和衝突,顯示出藝術形象的社會生命。但是,它畢竟不能完全排除掉作家有意識的主觀解釋,從而,影響到《紅樓夢》整個悲劇情節的推進:悲劇情節裡的每個節奏的排程,往往脫離開現實生活的內容和現實生活的程序,而被作家的那種人工圖解的衰調所左右。

  毫無疑問,枯附在《紅樓夢》真實生活形象上的這些消極的方面,也不能不影響到它對封建制度、封建禮教批判的深度。我所談到的'這兩根宿命的弦,在生活的真實裡,本來是毫無聯絡的,甚至可以說是對立的存在。可是,在小說的情節裡,它們卻在曹雪芹的宿命的解釋上,糾結成一體了。腐爛的貴族家庭的潰敗,青年一代被虐殺的命運,在《飛鳥各投林》中,都被描寫成同一的宿命的歸結:

  為官的,家業凋零,富貴的,金銀散盡,有恩的,死裡逃生,無情的,分明報應,欠命的,命巳還,欠淚的,淚已盡,冤冤相報實非輕,分離聚合皆前定。欲知命短問前生,老來富貴也真僥倖。看破的,遁人空門,痴迷的,枉送了性命。好一似食盡鳥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乾淨!

  一切矛盾,一切衝突,在這裡都化解成“前生註定”、“在劫難逃”,誰壓迫誰,誰殺害了誰,在這裡沒有了是非,不過“一切皆空”而巳,這種虛無命定的觀點,和《紅樓夢》裡尖銳譴責過的生活的醜惡形象,熱烈歌頌過的美好理想,是怎樣的不相融洽啊,但它們卻統一在這位偉大作家的思想藝術裡,而且透過它的富有特色的筆觸,成為《紅樓夢》整個藝術形象的組成部分,往往使讀者受到不自覺的感染,特別是不能全面理解那個時代生活的青年讀者,更不容易在色彩絢爛的藝術形象裡辮認和剔除這些槽粕的毒害。因而,在把《紅樓夢》變為人民藝術財富的工作中,我們必須嚴肅地細緻地分析這些封建糟粕的內容,以幫助青年讀者認識《紅樓夢》的真正價值和弱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