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文庫>2000字> 我的銀杏夢作文2000字

我的銀杏夢作文字

我的銀杏夢作文2000字

  1968年12月21日,“知識青年到農村去,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很有必要……”的最高指示下達以後,黃浦江兩岸立刻掀起了上山下鄉的熱潮。當時,可供選擇的途徑主要有兩種,一是回鄉,二是上面指定的一些省份,用今天的話來說,都是欠發達地區。

  中國那麼大,南方北方任你挑,去哪裡呢?我幾乎沒有經過多少思想鬥爭,便義無反顧地選擇了雲南。為什麼呢?我有自己的小九九,毫無疑問,雲南是一個美麗的地方,對我來說,充滿了神秘和誘惑,值得我用青春賭明天,去圓那一個個花團錦簇的五彩夢。

  1969年深秋時節,抵達昆明。根據規定,我們只能停留一天,便要奔赴邊疆。時間如此苛刻,你只能選擇一兩處想去的地方,這一天就算交待了。去哪裡呢?我居然鬼使神差地東打聽西打聽直奔雲南大學。

  在我編織的眾多美夢中,最多的便是大學夢。儘管那時大學早已停止招生,可我仍然痴心不死,平時見書就讀,如飢似渴,同學們見我如此不可救藥,乾脆送了我一個“大學生”的雅號,讓我過過乾癮。

  我那天就是去雲大過乾癮的。關於雲南大學,我曾在圖書館查閱過資料,對它有所瞭解。雲南大學始建於1922年,時為私立東陸大學,1934年更名為省立雲南大學,1938年改為國立雲南大學,是我國西部邊疆最早建立的綜合性大學之一。1937年,著名數學家、教育家熊慶來出任校長,顧頡剛、吳文藻、劉文典、楚圖南、嚴濟慈、華羅庚、陳省身、馮友蘭、費孝通等大批知名學者雲集,奠定了學校較高的發展基點和深厚的學術底蘊,開創了雲大歷史上的第一個輝煌時期。20世紀40年代,雲南大學已發展成為一所包括文、法、理、工、農、醫等學科在內,規模較大,在國際上有影響的中國著名大學之一。1946年,《簡明不列顛百科全書》將雲南大學列為中國15所世界著名大學之一。

  走進校門,拾級而上,只見校園依山而建,西式、中式建築交相輝映,錯落有致,別具風情。我順著小路迤邐而行,不一會兒,一條林蔭道映入眼簾,抬頭一看,一棵棵高大挺拔、姿態優美的銀杏樹排列成行,猶如高貴儒雅的紳士,彬彬有禮,風度翩翩。我從來沒有見過銀杏樹,一時間,喜愛之情油然而生。

  大文豪郭沫若特別鍾愛銀杏,曾飽含深情地寫下《銀杏》一文,他在文中激情澎湃地直抒胸臆——

  “你是真應該稱為中國的國樹的呀,我是喜歡你,我特別的喜歡你。

  但也並不是因為你是中國的特產,我才是特別的喜歡,是因為你美,你真,你善。

  你的株幹是多麼的端直,你的枝條是多麼的蓬勃,你那摺扇形的葉片是多麼的青翠,多麼的瑩潔,多麼的精巧呀!

  ……

  梧桐雖有你的端直而沒有你的堅牢;

  白楊雖有你的蔥蘢而沒有你的莊重。”

  不言而喻,銀杏的品格令人崇仰、欽敬。

  “在暑天你為多少的廟宇戴上了巍峨的雲冠,你也為多少的勞苦人撐出了清涼的華蓋。……秋天到來,蝴蝶已經死了的時候,你的碧葉翻成金黃,而且又會飛出滿園的蝴蝶。……當你解脫了一切,你那槎丫的枝幹挺撐在太空中的時候,你對於寒風霜雪毫不避讓。你沒有絲毫阿諛取容的.姿態,但你也並不荒傖;你的美德像音樂一樣洋溢八荒,但你也並不驕傲;你的名諱似乎就是‘超然’,你超乎一切的草木之上,你超乎一切之上,但你並不隱遁。”

  我的心中砰然而動,是啊,人們總習慣於鳥語花香,桃紅柳綠;一旦風暴來臨,排山倒海,又有幾人能夠臨危不懼,傲然屹立,更何談“超然”“超在乎一切之上”?

  看來,人們真應該好好學一學銀杏,包括我自己。

  銀杏樹還是孑遺植物中的“活化石”“老壽星”,壽命可達上千年。據說,雲大的銀杏樹也有好幾十年的歷史。昆明曾是抗戰的大後方。1937年“七七事變”以後,日本侵略者兵臨城下,平津危急。清華、北大、南開三所著名學府遷到昆明,組成西南聯合大學。八年間,聯大師生以“剛毅堅卓”的精神,砥柱中流,觸地擎天,成為民族的精英和脊樑。抗戰勝利以後,曾有部分部分師生匯聚到雲大的銀杏樹下合影留念,作為珍貴的記憶永久儲存。他們也是“銀杏”,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銀杏。

  銀杏樹品質可貴,高風亮節,就連它的樹葉也獨具情韻,引人遐思。一片銀杏樹葉飛舞旋轉著從空中落下,我迎上去將它接住,捧在手心輕輕摩摸。它的形狀非常可愛,酷似一把古代美人拿在手裡輕搖扇涼的精巧摺扇,又像柔嫩踏實近乎透明的鴨蹼;它不像多數落葉枯萎、蜷曲、乾癟,而是那樣平滑、光整,潔靜高雅,清素別緻,發出耀眼的金色光澤,熠熠生輝。這是否意味著,活就要活得光輝燦爛,活色生香,當風霜刀劍嚴相逼的時候,也不要失去自己的理想和信念,在滿懷期待中去孕育新的希望,追求和實現自己的念想。

  我渾身釋然,邁著輕鬆的腳步離開東陸園。

  白駒過隙,八載光陰轉瞬即逝。1977年恢復高考,我欣喜若狂,滿懷信心前去應試。不久,接到通知,告訴我成績已經上線,要我填取志願。我在志願表上填的三個志願無一例外,全都是:雲南大學中文系。

  讓我憤懣難消、抱恨終天的是,後來,由於卑鄙齷蹉的人為因素,我竟被人從錄取名單中剔除,東陸園,我就此與你失之交臂。幾年以後,我被與雲大一街之隔的另一所大學錄取,從此痴夢難圓,終成虛話。

  我與雲大無緣,費盡心力未能踏進東陸園;我與雲大有緣,後來,我結識了張文勳、李叢中、楊振昆幾位先生,三位先生先後擔任雲大中文系主任,我有幸在其他場合聆聽他們授課,也算彌補了心中的最大缺憾。再者,我的兒子、兒媳都在雲大讀到博士畢業,現已走上工作崗位,成為國家的有用之材。

  如今,我已定居昆明。只要一有空閒,我便喜歡去東陸園走一走,看看我的老朋友——銀杏。

  宋人葛紹體《晨興書所見》詩云:“等閒日月任西東,不管霜風著鬢蓬。滿地翻黃銀杏葉,忽驚天地告成功。”正是我真實心態的生動寫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