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文庫>元稹> 元稹的偏愛之情

元稹的偏愛之情

元稹的偏愛之情

  元稹(779-831),字微之,河南(河南府,今河南洛陽)人,唐朝著名詩人。北魏昭成帝拓跋什翼犍十世孫,父元寬,母鄭氏。他聰明機智過人,年少即有才名,與白居易同科及第,並結為終生詩友,二人共同倡導新樂府運動,世稱"元白",詩作號為"元和體"。

  元稹提倡以新題寫時事,在詩歌理論以及創作實踐上,開時代之先鋒,其在文學史上的地位為世人所公認。但對於他的為人,古往今來卻存在諸多爭議,古典文學研究專家陳寅格就認為他是一個“小人、騙子”:“ 綜其一生形跡,巧宦故不待言,而巧婚尤為可惡也。豈多情哉?實多詐而已矣。”

  在對待感情與婚姻上,元稹確為後人所詬病——是一個十足的偽君子。他口口聲聲念及舊情,卻口是心非,不斷在外風流惹事,一生娶妻納妾無數。唐代四大女詩人(李冶、薛濤、魚幼薇、劉採春)中,薛濤與劉彩春都被他矇騙過,身心備受摧殘,後者甚至投河自盡。

  從元稹早期的作品《傳奇》,就可窺其為人。《傳奇》講述張生與崔鶯鶯在紅娘的牽線下,兩人明月夜相約西廂。後來,張生拋棄良家女子鶯鶯,並將她說成紅顏禍水,以此為自己開脫。《傳奇》後改名《鶯鶯傳》,明代王實甫的《西廂記》就由此改編而來。據考證,《鶯鶯傳》作於貞元二十年(804)九月,元稹寫這篇傳奇,是以張生自喻,講述自己的初戀故事。

  元稹作《鶯鶯傳》時,她與妻子韋叢已經結婚兩年。也就是說,在與韋叢結婚之前,他還有一段刻骨銘心的風流韻事,這一點被他給徹底隱瞞了,足可見元稹不是光明磊落之人,其薄情寡義讓人可憎。

  韋叢小元稹4歲,出身明門,為太子少保韋夏卿的掌上明珠。貞元十八年(802),她下嫁給元稹(一說元稹攀附夏家)。當時,24歲的元稹僅是秘書省校書郎,官小位卑。然而,過慣了榮華富貴的韋叢並未嫌棄元稹,而是勤儉持家,任勞任怨,給了元稹一個溫暖的家庭。

  元和四年(809)三月,他升任授監察御史,出使東川,31歲的元稹在官場上迎來轉機。但隨著他仕途得意,對韋叢開始存異心,嫌棄與自己共患難的糟糠之妻,於當年結識薛濤。七月,他又移官洛陽,沒過幾天,韋叢因大病不治,年僅27歲便仙逝了。

  元稹善於偽裝自己,對韋叢的駕鶴西去表現出“悲痛萬分”之狀,並揮筆寫下了一系列悼亡詩,追憶與“愛妻”的點點滴滴,讓人為之動容,也為他的形象贏得了不少加分。

  在韋叢為元稹所作的悼亡詩中,《離思五首》【其四】久負盛名:“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取次花叢懶回頭,半緣修道半緣君。”這首膾炙人口的詩運用了比興的手法,表達對亡妻的忠貞以及在自己心目中地位無人可比——即使美女萬千,也懶得回頭探看,因為任何女子都不能取代韋叢,懷念之情溢於言表。而在《遣悲懷三首》中,也表達出他對亡妻的不盡追思,讓人讀了黯然淚下。

  但元稹的“男兒柔情”僅能說明他是一個“好演員”,做了“惡人”還要為自己立牌坊。其實,在韋叢去世前,他就到處尋花問柳。他在成都認識薛濤(770-832,字洪度)並與其相好時,韋叢尚未去世。可見元稹風流成性,作風不檢點。

  據記載,元和五年(810)二月,元稹被貶江陵府士曹參軍,政治上遭遇沉重打擊。但他的人生卻過得有滋有味,與文人好友四處遊玩,歌妓相伴,流連山水與美色之間。就在這一年,他在江陵納表妹安仙嬪為妾,照料自己的生活起居。這段生活也不長久,元和九年秋,安仙嬪病逝,為元稹留下一個孩子。

  元和十年,他出任通州司馬,上任兩月後便與才貌雙全的裴淑(805-835,字柔之,涪州刺史裴鄖的女兒)一見鍾情,忘記了喪妾之痛。元和十一年,他推掉手上的公務,請了長假去涪州與裴淑結婚。或許是由於政治失意,他對公務不聞不問,剛脆在涪州與裴淑生子以後再返回通州。

  而他與薛濤則屬於婚外情,薛濤從他身上什麼也沒得到,無名無份。薛濤自幼聰穎過人,八歲能詩,是唐代四大女詩人之一,風華絕代的奇女子。14歲時,父親病逝,薛濤便跟著母親相依為命,遊走江湖,後流入蜀中。迫於生計,精通音律和工詩賦的她,開始以“歌妓”(詩文唱和)身份活躍於風月場所。16歲時,她已名聲大震,當時地方上的達官貴人點名要她陪酒。

  薛濤在四川劍南生活了幾年,地位甚至超過了當時的節度使,每位節度使上任,第一件要事就是拜訪薛濤。她結交了白居易、張籍、杜牧、劉禹錫等著名詩人,這些詩人也經常給薛濤寫詩。一些名氣不算大的詩人,則想盡辦法靠近她,以給她寫詩為榮。安史之亂後,她定居成都,居住在浣花溪旁邊。

  在遇見元稹時,薛濤一直空守閨房。薛濤大元稹11歲,他們相識時,薛濤已經42歲了。但由於天生麗質,保養有方,她依然風韻不減。元稹被薛濤的才華與容貌折服,並向她發起愛情攻勢。在當時的社會,這樁“姐弟戀”引起了巨大的爭議。

  元稹與白居易一樣,常流連娛樂場所,跟當時的“歌女”打成一片。白居易的詩歌更受寵,元稹的詩稍遜一點,但元稹長得帥氣,且善於言辭巧令,幾句話就讓女人為他心花怒放、死心塌地。

  長慶元年(821),元稹入翰林,為中書舍人承旨學士。這一年,他作詩《寄贈薛濤》:“錦江滑膩蛾眉秀,幻出文君與薛濤。言語巧偷鸚鵡舌,文章分得鳳凰毛。”這首詩就是專為薛濤而作,據說,薛濤收到這首詩時,終於剋制不住自己,不顧世俗輿論的壓力,與元稹步入愛河。

  元稹與薛濤相遇後,兩人互為對方的才華所吸引。但薛濤當時已年過40歲,算得上一個“老姑娘”了,理應不會主動向元稹傾訴感情。事實上,有文史記載,是元稹先向薛濤表露心跡。他不僅告訴薛濤喜歡她的才華與容貌,也旁敲側擊,向她訴說自己心中的苦悶——婚姻的不美滿與不幸。原本打算終老不考慮兒女情長之事的薛濤,終於在元稹身上失去了“免疫力”,對元稹動了真情。為了爭取與元稹結合,一個弱女子竟然頂著巨大的社會壓力,去打破舊社會的種種禁錮。

  薛濤是一個才華橫溢的女詩人,《春望》就是她的代表作,也是為元稹所作。“風花日將老,佳期猶渺渺。不結同心人,空結同心草。那堪花滿枝,翻做兩相思。玉箸垂朝鏡,春風知不知。”與元稹相識,一起遊玩蜀川大地,論詩作文,薛濤對愛情有更多的嚮往與期待。

  但元稹為人的最大爭議之處在於,當薛濤鼓起勇氣邁出步伐後,元稹卻“玩失蹤”。長慶三年(823年)冬,元稹因為公務需要轉任越州(今浙江紹興)刺史,併兼浙東觀察史。離別時,他囑託薛濤等他,一旦公務安排妥當,將派人去成都迎接。薛濤信以為真,一個人傻傻地留在浣花溪旁邊,每天望斷飛鴻,看溪水嘩嘩流淌,整日以淚洗面。然而,幾度花開花落,卻等不來元稹半點訊息。這時,她的好朋友奉勸薛濤該收回與元稹的感情,回到現實中來,而當時也有中年文人與官場人士對薛濤有好感,可為她的晚年尋找一個歸宿。

  但她完全沉迷在與元稹的幻想世界之中,在《池上雙鳥》中寫道:“雙棲綠池上,朝暮共飛還;更忙將趨日,同心蓮葉間。”薛濤還活在元稹為她虛構的黃粱美夢中,希冀有一天與元稹會像幸福的池鳥一樣自由自在地比翼雙飛。而元稹踏上新的仕途後,他就開始物色新的目標,將有些“年老色衰”的薛濤忘得一乾二淨。

  後來,薛濤才幡然醒悟,元稹是個大騙子。她終於釋然,不再糾結下去。不過,她對感情之事已不再相信,直到自己太和六年(832)去世。

  元稹厲害之處在於,女詩人在唐代屬於奢侈品,他卻一個人瓜分了一半。任越州刺史時,他就與另一位大名鼎鼎的女詩人劉採春好上。相比薛濤,劉採春更為年輕風韻,暗解風情,元稹見後樂不思蜀,將薛濤拋向九霄雲外。

  劉採春,淮甸(今江蘇淮安淮陰一代)人,生卒不詳,約比元稹小4歲,是當地沉魚落雁之美的歌妓。與元稹認識前,她已嫁作他人婦(伶工周季崇之妻),夫妻恩愛,家庭和睦。劉採春善歌唱,有一副如百靈鳥般的嗓子,唱起來婉轉動聽,當時很有“票房”號召力,文人騷客與達官貴人喜歡聽她唱戲。

  《全唐詩》共收錄了劉採春6首《曲》,這幾首代表作都是抒發離情別緒的閨怨詩,曲調傷感。《囉嗊曲》一:不喜秦淮水,生憎江上船。載兒夫婿去,經歲又經年。

  據記載,周季崇及其兄都擅長參軍戲(相當於今天的相聲),在淮陰地區很有名氣,他們三個人組成一個戲團,去周邊地區演戲。周季崇是一個細心的男人,很寵愛劉採春,經常陪她去各地演出,從來沒有半點脾氣。如果不是元稹的出現,他們一生應該能相濡以沫,白頭偕老。

  元稹打破了這個假設。在元稹任越州刺史時,劉採春隨丈夫周季崇從淮甸到越州進行演出,元稹就常去聽劉採春的戲,並迷戀上這個有夫之婦。後來,元稹就想盡辦法接近劉採春,以詩歌獻媚,與具有才氣的劉採春查出火花。

  元稹是一位情場高手,開始接觸劉採春,只是嘆息,並不說話。劉採春見一個大官人嘆息,覺得好奇,就去問元稹何事。元稹回答說,一個女子在外奔波太辛苦,以她的容貌與才華,應該享盡榮華富貴。他還給劉採春許諾,替代她作詩,帶她去更大場面演戲。

  元稹喜歡討好女人,他的《贈劉採春》一詩,可看出他哄得女人心花怒放:“新妝巧樣畫雙蛾,謾裡常州透額羅。正面偷勻光滑笏,緩行輕踏破紋波。言辭雅措風流足,舉止低迴秀媚多。更有惱人腸斷處,選詞能唱望夫歌。”

  在元稹的凌厲攻勢之下,嚮往“富貴生活”的劉採春開始心動,被元稹納為小妾,一起渡過了七年光陰。但劉採春的結局之悲慘甚於薛泰。元稹的負心和薄情,導致劉採春萬念俱灰。她嫁給元稹想過安逸的日子,卻遭拋棄,採春忿而做出決絕之舉,以跳河結束自己年輕的生命!

  元稹一生欠了太多的風流債。

  拓展閱讀:元稹是渣男還是情聖

  世間多少痴男怨女,意斷情難堪之際,總會有那麼一股子衝動,恨不得咬破手指,寫下這一兩句,以表海枯石爛、非你莫屬之心。

  元稹似乎是愛情的化身,千古的情聖。

  他轉化孟子“觀於海者難為水”之典故,說我已經看過了大海,其他的`江河哪裡還可以稱得上是“水”呢;接著又化用宋玉《高唐賦》裡“巫山雲雨”的典故,說除了巫山上的彩雲,世上就沒有其他雲彩可入我眼了。

  接著又說,即使我從花叢中走過,也懶得回頭看其他花朵,除了“君”之外,世間再沒有能使我動心的人。

  忠貞愛情,言辭鏗鏗。

  百度百科裡也說,“元稹運用‘索物以託情’的比興手法,以精警的詞句,讚美了夫妻之間的恩愛,抒寫了詩人對亡妻韋叢忠貞不渝的愛情和刻骨的思念。”

  然而,度娘是信不得的。

  正好在微博上看到有話題討論,甚是有趣。言情作家@一度君華 說,

  元稹拋棄鶯鶯,娶三品大員之女為妻。並將鶯鶯痴情當作豔遇吹噓。妻子在世時,他和薜濤同居,妻子去逝兩年,娶小妾安仙嬪,後來續娶斐氏。再後來,他離開薜濤,作詩說——你是個好人,我雖然離開,但我愛你。後來霸佔有夫之婦。這個人寫下了詩句名篇——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這個話題引來激烈的討論。@肆拾伍度灰 顯然對元稹也恨的牙癢,“作為渣男中的戰鬥機,元稹讓老衲不能忍。他已佔有雙文(鶯鶯)的身體,後始亂終棄。他即使數次攀附高官之女,為仕途鋪路之時,還一邊和薛濤通著信一邊懷念著雙文,擔心她會不會被其他男人佔有,於是又開始慶幸先於其他男人佔有雙文。跟公狗撒尿圈地盤一樣,還要自己是第一個,活脫脫一枚屌癌。”

  可能大家的看法確實也如@許木離 所言,“一直很喜歡這句詩,但並沒有妨礙我一直討厭元稹。”

  不過,話題由此延伸,@河邊青青小草 認為,“古代直男癌不可怕,現代直男癌才可怕!”

  @在笑啊笑 順手拈出一位現代派詩人,“徐志摩啊,這麼大渣男你們不知道?”@小白鞋走不回1997 回答道,“當時看了紀錄片,徐志摩居然是個拋妻棄子的渣男,覺得像看見蛆蟲一樣噁心。現在又來了個元稹,果然書生不僅百無一用,且迂且酸,更是渣渣。”

  看來,很多人對此都是感同身受,@孤雛潔身自愛 看來就曾經被坑得不輕,“好多古代男的都是這樣,套路相當得深,簡直防不勝防。”

  雖然如此,對於“文藝”,或只能如@柵欄小院 一樣,且持一種相對客觀的態度,“人品和藝術創作本來就不會是一回事。人品不好的人也有可能就是個藝術天才,比如元稹,寫出來的詩句就是流傳千古。所以我們要把人品和作品分開來看,喜歡人品好的人,喜歡打動人心的詩句,就算它不是人品好的人寫的。”

  我們都愛古詩詞,耽於文辭之美,故而沉醉。

  但亦要悉知,如同書法一樣,不可因人廢字,也不要因人廢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