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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楊萬里傳

宋史楊萬里傳

  楊萬里,他創造了語言淺近明白、清新自然,富有幽默情趣的“誠齋體”。楊萬里的詩歌大多描寫自然景物,且以此見長,為七言絕句。

  《楊萬里傳》

  楊萬里1為人剛而偏。韓侂冑2用事,欲網羅四方知名士相羽翼,嘗築南園。屬萬里為之記,許以掖垣3。萬里曰:“官可棄,記不作可。”侂胄恚,改命他人。臥家十五年,皆其柄國4之日也。侂胄專僭5日益甚,萬里憂憤怏怏成疾。家人知其憂國也,凡邸6吏之報時政者皆不以告。忽族子7自外至,遽言侂胄用兵事。萬里慟哭失聲,亟呼紙書日:“韓侂冑奸臣,專權無上,動兵殘民,謀危社稷,吾頭顱如許8,報國無路,惟有孤憤!”又書十四言別妻子,落筆而逝。

  [註釋]①楊萬里:南宋著名詩人,力主抗金。②韓侂(tuō)胄:南宋重臣,以外戚身份專政十多年,位在左右丞相之上。③掖垣:泛指高官。④柄國:掌管國家。⑤僭(jiàn):超越本分。⑥邸(d ǐ):此指官府。⑦族子:宗族裡的年輕人。⑧吾頭顱如許:意為我頭髮已白,年已老。

  宋史·楊萬里傳翻譯:

  自頻年以來,兩浙最近則先旱,江淮則又旱,湖廣則又旱,流徙者相續,道殣相枕。而常平之積,名存而實亡;入粟之令,上行而下慢。靜而無事,未知所以振救之;動而有事,將何以仰以為資耶?臣所謂言有事於無事之時者八也。古者足國裕民,惟食與貨。今之所謂錢者,富商、巨賈、閹宦、權貴皆盈室以藏之,至於百姓三軍之用,惟破楮券爾。萬一如唐涇原之師,因怒糲食,蹴而覆之,出不遜語,遂起朱泚之亂,可不為寒心哉!臣所謂言有事於無事之時者九也。古者立國必有可畏,非畏其國也,畏其人也。故苻堅欲圖晉,而王猛以為不可,謂謝安、桓衝江左之望,是存晉者二人而已。異時名相如趙鼎、張浚,名將如岳飛、韓世忠,此金人所憚也。近時劉珙可用則早死,張栻可用則沮死,萬一有緩急,不知可以督諸軍者何人,可以當一面者何人,而金人之所素憚者又何人?而或者謂人之有才,用而後見。臣聞之《記》曰:“苟有車必見其式,苟有言必聞其聲。”今日有其人而未聞其可將可相,是有車而無式,有言而無聲也。且夫用而後見,非臨之以大安危,試之以大勝負,則莫見其用也。平居無以知其人,必待大安危、大勝負而後見焉。成事幸矣,萬一敗事,悔何及耶?昔者謝玄之北御苻堅,而郗超知其必勝;桓溫之西伐李勢,而劉惔知其必取。蓋玄於履屐之間無不當其任,溫於蒱博不必得則不為,二子於平居無事之日,蓋必有以察其小而後信其大也,豈必大用而後見哉?臣所謂言有事於無事之時者十也。願陛下超然遠覽,昭然遠寤。勿矜聖德之崇高,而增其所未能;勿恃中國之生聚,而嚴其所未備。勿以天地之變異為適然,而法宣王之懼災;勿以臣下之苦言為逆耳,而體太宗之導諫。勿以女謁近習之害政為細故,而監漢、唐季世致亂之由;勿以仇讎之包藏為無他,而懲宣、政晚年受禍之酷。責大臣以通知邊事軍務如富弼之請,勿以東西二府異其心;委大臣以薦進謀臣良將如蕭何所奇,勿以文武兩途而殊其轍。勿使賂宦者而得旄節如唐大曆之弊,勿使貨近幸而得招討如梁段凝之敗。以重蜀之心而重荊、襄,使東西形勢之相接;以保江之心而保兩淮,使表裡唇齒之相依。勿以海道為無虞,勿以大江為可恃。增屯聚糧,治艦扼險。君臣之所諮訪,朝夕之所講求,姑置不急之務,精專備敵之策。庶幾上可消於天變,下不隋於敵奸。然天下之事有本根,有枝葉。臣前所陳,枝葉而已。所謂本根,則人主不可以自用。人主自用,則人臣不任責,然猶未害也。至於軍事,而猶曰“誰當憂此,吾當自憂”。今日之事,將無類此?《傳》曰:“水木有本原。”聖學高明,願益思其所以本原者。東宮講官闕,帝親擢萬里為侍讀。宮僚以得端人相賀。他日讀《陸宣公奏議》等書,皆隨事規警,太子深敬之。王淮為相,一日問曰:“宰相先務者何事?”曰:“人才。”又問:“孰為才?”即疏朱熹、袁樞以下六十人以獻,淮次第擢用之。歷樞密院檢詳,守右司郎中,遷左司郎中。十四年夏旱,萬里復應詔,言:“旱及兩月,然後求言,不曰遲乎?上自侍從,下止館職,不曰隘乎?今之所以旱者,以上澤不下流,下情不上達,故天地之氣隔絕而不通。”因疏四事以獻,言皆懇切。遷秘書少監。會高宗崩,孝宗欲行三年喪,創議事堂,命皇太子參決庶務。萬里上疏力諫,且上太子書,言:“天無二日,民無二王。一履危機,悔之何及?與其悔之而無及,孰若辭之而不居。願陛下三辭五辭,而必不居也。”太子悚然。高宗未葬,翰林學士洪邁不俟集議,配饗獨以呂頤浩等姓名上。萬里上疏詆之,力言張浚當預,且謂邁無異指鹿為馬。孝宗覽疏不悅,曰:“萬里以朕為何如主!”由是以直秘閣出知筠州。光宗即位,召為秘書監。入對,言:“天下有無形之禍,僭非權臣而僭於權臣,擾非盜賊而擾於盜賊,其惟朋黨之論乎!蓋欲激人主之怒莫如朋黨,空天下人才莫如朋黨。黨論一興,其端發於士大夫,其祝及於天下。前事已然,願陛下建皇極於聖心,公聽並觀,壞植散群,曰君子從而用之,曰小人從而廢之,皆勿問其某黨某黨也。”又論:“古之帝王,固有以知一己攬其權,不知臣下竊其權。大臣竊之則權在大臣,大將竊之則權在大將,外戚竊之則權在外戚,近習竊之則權在近習。竊權之最難防者,其惟近習乎!非敢公竊也,私竊之也。始始於私竊,其終必至於公竊而後已。可不懼哉!”紹熙元年,借煥章閣學士為接伴金國賀正旦使兼實錄院檢討官。會《孝宗日曆》成,參知政事王藺以故事俾萬里序之,而宰臣屬之禮部郎官傅伯壽。萬里以失職力丐去,帝宣諭勉留。會進《孝宗聖政》,萬里當奉進,孝宗猶不悅,遂出為江東轉運副使,權總領淮西、江東軍馬錢糧。朝議欲行鐵錢於江南諸郡,萬里疏其不便,不奉詔,忤宰相意,改知贛州,不赴。乞祠,除秘閣修撰、提舉萬壽宮,自是不復出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