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摩與滬江大學
詩人徐志活在人世雖只短短三十四個年頭,但他的以不世出的才情、對生活的熱誠,以及創作的勤奮所熔鑄而成的優美詩文卻相當可觀,這已有臺灣、香港和內地先後出版的不同版本的 《徐志全集》可以作證。改革開放以來,沉寂多年的徐志研究也重新啟動並蔚為大觀,這也已有海內外多種版本的徐志傳記和大量的徐志研究著作可以作證。徐志已是二十世紀中國文學史上一個重要的不容忽視的存在。
然而,徐志研究仍然存在著不少盲區和誤區,仍有待繼續拓展和深入。徐志早年是否在上海滬江大學求學,以及由此而衍生的一系列疑難問題,就一直困擾著徐志研究者。陳從周、梁錫華、秦賢次、韓石山、李秀清等幾代徐志研究者為解答這個徐志生平疑案作出了不懈的努力,也展開過熱烈的爭鳴。而今,隨著徐志在滬江大學《天籟》雜誌上一系列文章並相關資料的'被發現,這個徐志研究中爭論不休的難題終於取得了突破性的進展。
上海理工大學檔案館近年來一直致力於其前身滬江大學校史的發掘、整理和研究,並已取得豐成果,正陸續出版“滬江文化叢書”。正是在查閱滬江最具影響力的學術刊物《天籟》的過程中,他們發現了徐志1915年底至1916年底在滬江大學求學的直接證據和11篇之多的徐志早期佚文,從而改寫了現有的徐志早期求學和創作版圖。
自1916年3月第4卷第1號至同年12月第4卷第4號,“天籟社”漢文主筆徐志在《天籟》上以別號“徐志”和譜名“徐章”發表的《漁問答》、《賣菜者言》、《說發篇一》、《送魏校長歸國序》、《貪夫殉財烈士殉名論》、《徵人語》等11篇文言文,是目前所能見到的徐志大學時代最早的一批作品,彌足珍貴。從中可以清楚地看出徐志在20歲之前就已打下了紮實的古文功底,在其同輩中相當突出,與他的中學同學郁達夫堪稱雙璧。他對 《楚辭》、《說文》等古籍經典均下過苦功,表現在文章中,便是抒發憂國情懷,愛用生僻古字,以至同級同學稱他為“Chinese etymologist”。這些文言文表明徐志所受傳統文化和傳統思想影響之深,青少年時期所受的嚴格的國學教育,無疑構成了徐志思想發展和藝術素養的底色。
對徐志早期思想的形成和演變,以往的研究者往往注重考察他的留學美國和英國的經歷,注重梳理英美文化對他的影響,這自然不無道理。但對他出國前的生活軌跡和成長過程,卻長期未能給予應有的重視和探討,其原因之一,就是可靠史料的缺乏。徐志在滬江大學求學印跡的發現,這11篇文言文,再加年級介紹裡對這位才華橫溢的班長的評述等等,為還原真實的青年徐志的形象,提供了寶貴的第一手資料。
近年來,隨著商品經濟大潮和娛樂文化的興起,徐志也成為出版界和影視界消費的物件,一度大紅大紫。他們出於牟利的目的,競相炒作徐志的感情生活,徐志逐漸被塗抹成“情種”和“風流才子”的公共形象而被定格。除了幾首耳熟能詳的新詩以及幾段情史,不少讀者已不太關注詩人徐志在思想和詩藝上的可貴追求。徐志滬江大學時期史料的出土,也將大有助於全面完整地展示徐志精彩而短暫的一生,糾正其被扭曲的公共形象。
因此,我對上海理工大學檔案館卓有成效的發掘和考證工作表示欣賞,並寫下上述這些話以為推薦。我認為,所有徐志愛好者和研究者都應該重視這部 《徐志與滬江大學》。
(作者:陳子善,來源:文匯讀書週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