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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棄疾《虞美人》

辛棄疾《虞美人》

辛棄疾《虞美人》1

  《虞美人·賦虞美人草》

  宋代:辛棄疾

  當年得意如芳草。日日春風好。拔山力盡忽悲歌。飲罷虞兮從此、奈君何。

  人間不識精誠苦。貪看青青舞。驀然斂袂卻亭亭。怕是曲中猶帶、楚歌聲。

  《虞美人·賦虞美人草》譯文

  當年春風得意,好像芳草天天得到春風吹拂。由勝轉衰,四面楚歌,只得高聲哀唱,和虞美人訣別。帳飲之後,彼此分離,而虞姬從此要何以對待項羽呢?

  眾人只知欣賞美妙舞姿,不解其內心悲楚。虞美人草靜止不動就像那整整衣袖、亭亭玉立的美人,停止歌舞,怕是曲中猶帶楚歌聲引起了虞姬的懷舊情緒而不忍卒舞。

  《虞美人·賦虞美人草》註釋

  虞美人:詞牌名;原為唐教坊曲,後用為詞牌名。又名“一江春水”“玉壺水”“巫山十二峰”等。雙調,五十六字,上下片各四句,皆為兩仄韻轉兩平韻,項羽姬妾虞姬稱虞美人。

  虞美人草:雅州名山縣,出虞美人草。如雞冠花。葉兩兩相對,為唱《虞美人曲》。

  青青:茂盛貌。

  亭亭:孤立無依之貌。

  《虞美人·賦虞美人草》賞析

  詞的上片寫霸王別姬,是用對比手法來寫的。開頭兩句寫項羽春風得意,言其當年在全國反抗暴秦的浪潮中乘機起事,猶如芳草應運而生,春風得意,枝繁葉茂,成為西楚霸王,天下無敵。這兩句以芳草喻項羽,既生動形象,富有詩情畫意,又貼近詞題,頗為得體。“拔山”承上啟下,寫其由強變弱,由盛轉衰,化用項羽的悲歌,渾化無痕,並巧妙地引出結尾二句。“飲罷”二句寫霸王別姬。言帳飲之後,彼此分離,而虞姬何以對待項羽呢?言外之意是說她只有以死酬知己,相從於地下,這就自然地過渡到下片去。

  詞的下片詠虞美人草。“人間”二句言虞美人草為虞姬精誠所化,聽到虞美人曲,就應拍而舞,千載之下,猶見其對項羽的精誠,世人不理解這一點,只是“貪看青青舞”,則辜負了虞美人的一片苦心。“暮然”句寫虞美人草停止舞動。在這裡,作者使用“斂袂”,寫虞美人草靜止不動,猶如美人整整衣袖,停止歌舞,既增加了意趣,又讓人覺得格外生動。為什麼虞美人停止舞動?“怕是曲中猶帶、楚歌聲”,引起虞姬懷舊情緒而不忍卒舞,用擬人筆法和心理描寫的方式,推想虞美人草不舞的原因,賦予虞美人草以人的感情色彩,含蓄蘊藉,真摯動人。

  總觀全詞,作者對虞美人草的遭遇是惋惜的,對虞美人草的品格是讚賞的。聯絡作者身世和南宋情況來看,作者是想借此詞來諷刺和規勸南宋君臣不要沉溺於歌舞生活,招致亡國殺身之禍,而應發奮圖強,收復失地,重振國威。同時,作者也是藉此詞來抒發自己懷才不遇、壯志難酬的悲憤。因此,這首詞寫得既豪放又婉約,是詠物詞中的妙品。

  《虞美人·賦虞美人草》創作背景

  此詞於慶元元年(1195)或二年辛棄疾被彈劾去職、閒居帶湖時閒居帶湖時所作。辛棄疾在帶湖居住期間,常到博山遊覽,博山風景優美,他卻無心賞玩。眼看國事日非,自己無能為力,一腔愁緒無法排遣,遂創作了此詞。

  《虞美人·賦虞美人草》作者介紹

  辛棄疾(1140-1207),南宋詞人。原字坦夫,改字幼安,別號稼軒,漢族,歷城(今山東濟南)人。出生時,中原已為金兵所佔。21歲參加抗金義軍,不久歸南宋。歷任湖北、江西、湖南、福建、浙東安撫使等職。一生力主抗金。曾上《美芹十論》與《九議》,條陳戰守之策。其詞抒寫力圖恢復國家統一的愛國熱情,傾訴壯志難酬的悲憤,對當時執政者的屈辱求和頗多譴責;也有不少吟詠祖國河山的作品。題材廣闊又善化用前人典故入詞,風格沉雄豪邁又不乏細膩柔媚之處。由於辛棄疾的抗金主張與當政的主和派政見不合,後被彈劾落職,退隱江西帶湖。

辛棄疾《虞美人》2

  【年代】:宋

  【作者】:辛棄疾——《虞美人·同父見和再用韻答之》

  【內容】

  老大那堪說。

  似而今、元龍臭味,孟公瓜葛。

  我病君來高歌飲,驚散樓頭飛雪。

  笑富貴千鈞如發。

  硬語盤空誰來聽?

  記當時、只有西窗月。

  重進酒,換鳴瑟。

  事無兩樣人心別。

  問渠儂:神州畢竟,幾番離合?

  汗血鹽車無人顧,千里空收駿骨。

  正目斷關河路絕。

  我最憐君中宵舞,道“男兒到死心如鐵”。

  看試手,補天裂。

  【鑑賞】:

  本詞的突出特點在於,把即事敘景與直抒胸臆巧妙結合起來,用凌雲健筆抒寫慷慨激昂,奔放鬱勃的感情,悲壯沉雄發場奮厲的格調。

  文學作品的藝術力量在於以情感人。古今中外的優秀詩作,無不充溢著激情。該詞即是如此。作者與陳亮,都是南宋時期著名的愛國詞人,都懷有恢復中原的大志。但南宋統潔者不思北復中原。因而他們的宏願久久不得實現。當時,詞人正落職閒居上饒,陳亮特地趕來與他共商抗戰恢復大計。二人同遊鵝湖,狂歌豪飲,賦詞見志,成為文學史上的一段佳話。這首詞,就是當時相互唱和中的一篇佳品。詞中,作者胸懷對抗戰恢復大業的熱情和對民族壓迫者、苟安投降者的深切憎恨,飽和筆端,浸透紙背。正如賙濟所云:“稼軒不平之鳴,隨處輒發,有英雄語,無學問語”(《介存齋論詞雜著》)。詞人這種慷慨悲涼的感情,是運用健筆硬語傾瀉出來的,因而英氣勃鬱,雋壯可喜。

  賙濟還指出:“北宋詞多就景敘情,……至稼軒、白石一變而為即事敘景”(《介存齋論詞雜著》)。與以情為中心的就景敘情不同,即事敘景是以敘事為主幹,以抒情為血脈,以寫景作為敘事的烘染或鋪墊。這首詞的上闋,便採用了即事敘景的藝術手法。在追憶“鵝湖之會”高歌豪飲時,以清冷孤寂的自然景物烘染環境氛圍,從而深刻地抒發了詞人奔放鬱怒的感情。

  作者作為一名忠憤填膺的抗成志士秉筆作詞,胸中沸騰的激情難以遏制,不免直瀉筆端。“老大那堪說。”直寫心懷,感情極為沉鬱。“那堪”二字,力重千鈞,義蘊極為豐富。當此之時,英雄坐老,壯志難酬,光陰虛度,還有什麼可以說的!然而“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曹操《步出夏門行》)。以收復中原為已任的志士們,胸中的烈焰是永遠也不會熄滅的。因此,下面“似而今、元龍臭味,孟公瓜葛”兩句,抒發了作者的壯懷,並且與陳亮的“同志”之情拍合。“元龍”、“孟公”,皆姓陳,又都是豪士,以比陳亮:“臭味”謂氣味相投,“瓜葛”謂關係相連。作者與陳亮友誼既深,愛國之志又復相同,因而引以為快事。不久前,兩人“憩鵝湖之清陰,酌瓢泉而共飲,長歌相答,極論世事”(《辛》祭陳同父文《)這是大慰平生的一次相會,故在此詞中津津樂道:“我病君來高歌飲,驚散樓頭飛雪。笑富貴千鈞如發。硬語盤空誰來聽?記當時、只有西窗月。”詞人時在病中,一見好友到來,立即與之高歌痛飲,徹夜縱談。

  他們志在恢復中原,心無俗念,視富貴輕如毛髮,正笑世人之重它如千鈞。討論世事時硬語盤空(韓愈《薦士》詩:“橫空盤硬語,妥貼力排。”),足見議論有力。這幾句是他們交談時情景的實錄。因為寫在詞裡,故順筆插入自然景物的描寫。積雪驚墮,狀述二人談吐的豪爽;孤月窺窗,襯映夜色的清寂。英雄志士一同飲酒高唱,雄壯嘹亮的歌聲直衝雲霄,竟驚散了樓頭積雪。這種誇張的描寫,把兩人的英雄氣概與狂放精神充分表現出來。著一“驚”字,真可謂力透紙背,入木三分。然而,當時只有清冷的明月與兩人相伴,論說國家大事的“盤空硬語”又有誰來傾聽呢?在這裡,抗戰志士火一樣的`熱情和剛直狂放的性格同積雪驚墮、孤月窺窗的清寂冷寞。形成了強烈的對照,形象地寫出了在苟安妥協空氣籠罩南宋朝堂的情勢下,個別上層抗戰志士孤雁難飛的艱危處境。這樣把寫景與敘事膠著一體,更能充分抒發出翻卷於詞人胸中的狂努之情。正因為二人志同道合,所以夜雖已很深,但他們仍“重進酒,換鳴瑟”,興致不減。

  如果說,詞的上闋主要是作者奔放沸騰的感情融於敘事之中,那麼下闋則主要是直瀉胸臆的賦體,抒發對南宋統治集團的強烈批判和“看試手,補天裂”的壯懷。詞人盡情地馳騁筆力,敷陳其事,傾訴肺腑,寫來筆飛墨舞,淋漓盡致。“事無兩樣人心別。”面對時世,山河破碎,愛國志士痛心疾首,而南宋統治者卻偏安一隅,把家恥國難全都拋在了腦後。詞人用“事無兩樣”與“人心別”兩種不同象意象加以對照,極其鮮明地刻畫了南宋統治者苟且偷安的庸懦醜態,盡情地抒發了鬱勃胸中的萬千感慨。詞人義憤填膺,向統治者發出了嚴厲的質問:“問渠儂:神州畢竟,幾番離合?”神州大地,山河一統,自古已然,“合”時多而“離”時少。今當政者不思恢復中原,反而以和議確定了“離”的局面,是何居心!詞語中凜然正氣咄咄逼人,足以使統治者無地自容。雄健頓挫的筆力,加重了詞的感情色彩,使其更富有藝術感染力。

  詞人想到:神州大地要想得到統一,就必須重用抗戰人材,可是當今社會卻是“汗血鹽車無人顧,千里空收駿骨”。當道諸公空說徵求人材,但志士卻長期受到壓制,正象拉鹽車的千里馬困頓不堪而無人過問一樣。徒然去購置駿馬的屍骨又有何用!詞人連用三個典故,非常曲折而又貼切地表達了鬱勃心頭而又不便明銳的不平。“一個”空“字,集中表達了詞人對朝中當政者打擊排斥主戰派種種行為的無比怨忿。筆力勁健,感情沉鬱,意境極其雄渾博大。”正目斷關河路絕。“詞人觸景生情,由大雪塞途聯想到通向中原的道路久已斷絕,悲愴之情油然而生。山河分裂的慘痛局面,激起了詞人收復中原的熱情。他想起了晉代祖逖與劉琨”聞雞起舞“的動人故事,想起了古代神話中女禍氏煉石補天的美麗傳說,更加堅定了統一祖國的信念,唱出了”我最憐君中宵舞,道‘男兒到死心如鐵’。看試手,補天裂“這時代的最強音。筆健境闊,格調高昂。用典如水中著鹽,渾化無跡,從而豐富了詞的義蘊,加強了形象的深廣度,呈現出極其濃郁的浪漫主義色彩。全詞的意境也最後推向了高潮,給人以極大的藝術感染力。

辛棄疾《虞美人》3

  虞美人· 賦虞美人草 【南宋 】辛棄疾

  當年得意如芳草。日日春風好。拔山力盡忽悲歌。飲罷虞兮從此、奈君何。

  人間不識精誠苦 。貪看青青舞。驀然斂袂卻亭亭。怕是曲中猶帶、楚歌聲。

  注:本詞寫於作者在山東參與抗金義軍兵敗南歸之後,希望得到南宋朝廷重用,重回北方征戰。但朝中卻無人體味作者想法,他只好暫處鎮江掛一閒職。

  [1]拔山:比喻力大。

  [2]青青:兼謂鬢髮,指虞姬。

  [3]斂袂(mèi):整理衣袖,此言罷舞。亭亭:狀形體挺拔。

  賞析:

  《虞美人·賦虞美人草》是南宋愛國詞人辛棄疾的作品。

  這首詠物詞也是詠虞美人草的。立意和前篇相近,也是借詠虞美人草映帶虞姬事,不同的是議論成分較前篇為重。詞的上片寫霸王別姬。是用對比手法來寫的。開頭兩句寫項羽春風得意。言其當年在全國反抗暴秦的浪潮中乘機起事,猶如芳草應運而生,春風得意,枝繁葉茂,成為西楚霸王,天下無敵。這兩句以芳草喻項羽,既生動形象,富有詩情畫意,又貼近詞題,頗為得體。“拔山”承上啟下,寫其由強變弱,由盛轉衰,化用項羽的悲歌,渾化無痕,並巧妙地引出結尾二句。“飲罷”二句寫霸王別姬。言帳飲之後,彼此分離,而虞姬何以對待項羽呢?言外之意是說她只有以死酬知己,相從於地下,這就自然地過渡到下片去。詞的下片詠虞美人草。“人間”二句言虞美人草為虞姬精誠所化,聽到虞美人曲,就應拍而舞,千載之下,猶見其對項羽的精誠,世人不理解這一點,只是“貪看青青舞”,則辜負了虞美人的一片苦心。“暮然”句寫虞美人草停止舞動。在這裡,作者使用“斂袂”,寫虞美人草靜止不動,猶如美人整整衣袖,停止歌舞,既增加了意趣,又讓人覺得格外生動。為什麼虞美人停止舞動?“怕是曲中猶帶、楚歌聲”,引起虞姬懷舊情緒而不忍卒舞,用擬人筆法和心理描寫的方式,推想虞美人草不舞的原因,賦予虞美人草以人的感情色彩,含蓄蘊藉,真摯動人。

辛棄疾《虞美人》4

  【年代】:

  宋

  【作者】:

  辛棄疾——《虞美人》

  【內容】:

  陳同父自東陽來過餘,留十日。與之同遊鵝湖,且會朱晦庵於紫溪,不至,飄然東歸。既別之明日,餘意中殊戀戀,復欲追路。至鷺鷥林,則雪深泥滑,不得前矣。獨飲方村,悵然久之,頗恨挽留之正是遂也。夜半投宿吳氏泉湖四望樓,聞鄰笛悲甚,為賦《虞美人》以見意。又五日,同父書來索詞,心所同然者如此,可發千里一笑。

  把酒長亭說。

  看淵明、風流酷似,臥龍諸葛。

  何處飛來林間鵲,蹙踏松梢微雪。

  要破帽多添華髮。

  剩水殘山無態度,被疏梅料理成風月。

  兩三雁,也蕭瑟。

  佳人重約還輕別。

  悵清江、天寒不渡,水深冰合。

  路斷車輪生四角,此地行人銷骨。

  問誰使、君來愁絕?

  鑄就而今相思錯,料當初、費盡人間鐵。

  長夜笛,莫吹裂。

  【鑑賞】:

  作者與陳亮(字同父)是志同道合的好友。他們始終主張抗金,恢復中原,併為此進行了不懈的努力。他們和朱熹(字元晦,又號晦庵)在哲學觀點上雖然不同,但彼此間的友誼卻很深厚。淳熙十五年(1188)冬,陳亮自浙江東陽來江西上饒訪問作者與他共商恢復大計;並寄信約朱熹到紫溪(江西鉛山南)會面朱熹因事未能前去。作者與陳亮同遊鵝湖寺(在鉛山東北);後到紫溪等候朱熹,由於朱熹沒有來,陳亮遂東歸。作者於別後次日欲追趕陳亮回來,挽留他多住幾天。到鷺鷥林(在上饒東)因雪深泥滑不能再進,只好悵然返回。那天夜裡,作者在投宿處寫了這首詞。

  “把酒長亭說。看淵明、風流酷似,臥龍諸葛。”上闋開頭回敘在驛亭飲酒話別的場面。顯然,當時雙方都說了許多相互推許的話。作者在這裡只舉了自己對陳亮的稱讚,說陳亮的才能和文采既像陶潛,又象諸葛亮。因為陳亮長期住在家鄉,沒有作官,故以陶淵明、諸葛亮作此。這個評價自然很高,但倒也部分符合陳亮一生言談、行事和學問的實際,並非誇大溢美。作者不僅理解自己的好友陳亮,而且把歷史上兩位著名的人物陶潛和諸葛亮(表面看,他們是多麼不同!)聯絡在一起,一併談論,這是極有見解的。寫朱熹對陶潛的看法也是一致的。朱熹《清邃閣論詩》說:“陶淵明詩、人皆說是平淡;據某看,他自豪放,但豪放來得不覺耳。”後來,清代詩人龔自珍在《已亥雜詩》中寫道:“陶潛酷似臥龍豪,萬古潯陽松菊高。莫信詩人竟平淡,二分《梁甫》一分《騷》”,就融合了作者和朱熹兩人的見解。

  “何處飛來林間鵲,蹙踏松梢微雪。要破帽多添華髮。這三句驟看起來像橫空飛來,與上文毫不相干;細思便能理解:此乃詞人挪開話題,把主題轉到寫個人和國家的命運。鵲踏松梢,雪落破帽(自東晉孟嘉龍山落帽傳為美談後,文人往往喜以破帽自詡),引發了對滿頭白髮的聯想。這時,這時與陳亮都近五十歲了。歲月蹉跎,報國無門怎能不觸起他們無盡的感喟呢?

  “剩水殘山無態度,被疏梅料理成風月。兩三雁,也蕭瑟。”這幾句表面寫冬天的景色:水瘠山枯,四野淒涼;僅憑几枝稀疏的梅花妝點風光。暗裡寫南宋朝廷苟且偷安,不肯銳意恢復中原,因此只能落水剩山殘。“疏梅”,暗指力主抗金的志士。但他們猶如掠過長空的兩三隻雁兒,不成陣隊,力量過於單薄,只能使人感到“蕭瑟”。詞中語意雙關,景中藏情,以比興見意,抒發出無窮感慨,蘊涵著深遠的憂國情意。

  下闋又回敘別情。“佳人重約還輕別”;佳人,指陳亮作者既推許他“重約”來晤,又微怨他急於告歸(“輕別”)。這是全詞主題,但點到即止。接下去便竭力地鋪陳和渲染。“悵清江、天寒不渡,水深冰合。

  路斷車輪生四角,此地行人銷骨。問誰使、群來愁絕?清江,泛指今江西信江上游;時因天寒,水深冰合,行人已無法渡江。雪深泥滑,道路艱阻,車輪象長了角似地轉動不了,語本於陸龜蒙《古意》“願得雙車輪,一夜生四角”的詩句。唐圭璋等《唐宋詞選注》指出:“這是寫別後的景況,又是對眼前局勢的影射。”“此地行人”,即詞人目謂。“銷骨”,用孟郊《答韓愈李觀因獻張徐州》“富別愁在顏,貧別愁銷骨”詩意,極言離愁的銷魂蝕骨。接著又以“問誰使”的設問句式,含而不露地道出友人陳亮(兼指自己)的極度愁怨。他們的愁怨,當然不僅是因朋友離別引起,而且更主要是由國家的危亡形勢和他們在南宋朝廷裡的不幸遭遇所促成。這樣,最後幾句“鑄就而今相思錯,料當初、費盡人間鐵。長夜笛,莫吹裂”,就不致使讀者覺得詞人在小題大做了。

  最後幾句,暗用了好幾個典故。前兩句用《資治通鑑》卷二六五載羅紹威的故事。羅紹威聯合朱溫擊敗田承嗣後,為供應朱溫的需求,把積蓄都花光了。他後悔說:“合六州四十三縣鐵,不能為此錯也。”後兩句用《太平廣記》卷二○四所記獨孤生的故事。唐代獨孤生善吹笛,“聲發入雲,……及入破,笛遂敗裂”。又承接小序“聞鄰笛悲甚”,用向秀《思舊賦》的典故。錯,本指錯刀,這裡借指錯誤。料,作豈料解。詩人感嘆說:哪裡料到當初費盡九牛二虎的力量,竟鑄成而今的“相思錯”呢?這“相思錯”,當然不僅限於指朋友間的思念;實際上也暗寓著為國家統一奮鬥的想法。“長夜”一詞顯然是針對時局而發,非泛指冬夜之長而言。在那樣一個“長夜難明”的年代裡,如龍似虎的英雄人物如辛棄疾,陳亮等,哪能不“聲噴霜竹”似地發出撕裂天地的叫喊呢?

  全詞感情濃郁,憂憤深廣。典故雖略嫌過多且僻,此辛詞之病。但大都能就景敘情,或即事寫景,因此形象鮮明。王國維在談到辛棄疾詞的妙處時說:“有性情,有境界。即以氣象論,亦有‘橫素波,幹青雲’之概”(《人間詞話》捲上),這首詞就是這樣。詞前小序。記述辛、陳二人相會、同遊和別後的情思。非常感人。

  由此詞倡始,詞人和陳亮一連唱和了五首。這在中國文學史上,稱得上是一樁盛事。

辛棄疾《虞美人》5

  虞美人·賦琵琶

  辛棄疾

  鳳尾龍香撥,自開元霓裳曲罷,幾番風月?

  最苦潯陽江頭客,畫舸亭亭待發。

  記出塞、黃雲堆雪。

  馬上離愁三萬裡,望昭陽宮殿孤鴻沒,弦解語,恨難說。

  遼陽驛音塵絕,瑣窗寒,輕攏慢撚,淚珠盈睫。

  推手含情還卻手,一抹《梁州》哀徹。

  千古事,雲飛煙滅。

  賀老定場無訊息,想沉香亭北繁華歇。

  彈到此,為鳴咽。

  辛棄疾詞作鑑賞

  同一題材,在不同的作家筆底,表現各異;試聽“琵琶”,一到作者手裡,即翻作新聲,不同凡響。

  此琵琶,乃檀木所制,尾刻雙鳳,龍香板為撥,何其精美名貴!“鳳尾龍香撥”。這楊貴妃懷抱過的琵琶,它標誌著一個“黃金時代”。作者在此,暗指北宋初期歌舞繁華的盛世。而“霓裳曲罷”則標誌著國運衰微與動亂開始。借唐說宋,發端即點到主題而又不露痕跡,可謂引人入勝之筆。

  “潯陽江頭”二句,一轉,用白居易《琵琶行》所敘事。白氏在江邊關客“忽聞水上琵琶聲,主人忘歸客不發。”詩序雲“是夕始有遷謫意”,是聽了琵琶曲與彈奏女子自述身世之後的所感。詞以“最苦”二字概括,表明作者也有同感。“畫舸”句用鄭文寶《柳枝詞》“亭亭畫舸系春潭”句意。作者以白居易的情事自比,並切琵琶,其“天涯淪落”之感亦可知矣。

  “記出塞”接連數句又一轉,從個人遭遇寫到國家恨事。“望昭陽宮殿”等句分明是寫一種特殊感情,與當日昭君出塞時去國懷鄉之痛不完全是一回事。這裡恐怕是在暗喻“二帝蒙塵”的靖康之變。這種寫法在南宋詞家中也不乏其人。姜夔《疏影》詞中亦有“昭君不慣胡沙遠,但暗憶江南江北”之句,鄭文焯亦云“傷二帝蒙塵,諸后妃相從北轅,淪落胡地,故以昭君託喻”。

  “遼陽驛使”數句轉到眼前的現實。詞人懷念北方故土,聯想瑣窗深處,當寒氣襲人時,閨中少婦正在懷念遠戍遼陽而杳無音信的徵人。她想藉琵琶解悶,結果愈彈愈是傷心。“推手”等句,指彈琵琶,漢劉熙《釋名。釋樂器》:“枇杷,本出於胡中,馬上所鼓也。推手前曰枇,引手卻曰杷,象其鼓時,因以為名也。”歐陽修《明妃曲》本此而有“推手為琵卻手琶”之句;所彈之曲為《梁州》。《梁州》即《涼州》,唐西涼府所進邊地樂曲,梁、涼二字唐人已混用。唐段安節《樂府雜錄》謂貞元初康崑崙翻入琵琶。白居易詩:“《霓裳》奏罷唱《梁州》,紅袖斜翻翠黛愁。”可見其聲哀怨。“哀徹”兩字加深了悲涼的意緒。“雲飛煙滅”已將上文一齊結束,“賀老”句便是尾聲。

  這尾聲與發端遙相呼應,再次強調盛時已成過去,已成為歷史。賀老即賀懷智,開元、天寶間琵琶高手,他一彈則全場寂靜無聲。元稹《連昌宮詞》雲:“夜半月高絃索鳴,賀老琵琶定場屋。”“賀老定場”即無訊息,則“沉香亭北倚欄干”(李白《清平調》)的貴妃面影當然也不可見,這“鳳尾龍香撥”的琵琶亦無主矣。故作者雲“彈到此”即“鳴咽”不止,寫悲慨無窮的國難家愁。

  此篇手法新穎,從章法上看與《虞美人。別茂嘉十二弟》。可併為姊妹篇,都列舉了許多有關的典故,而其中皆有一線相連。即所用典故中情事都與詞人內心的情感和生活經歷有關,與當時時代特點有關,故典故雖多,卻不為事所累,且抒情氣氛濃郁。仍覺圓轉流麗。由此我們聯想到唐時李商隱的《淚》(永巷長年怨綺羅)一詩,也是列舉古來各種揮淚之事,最後歸結為一事。辛詞章法可能學自李詩,而又有出藍之妙。再上溯可找到江淹的《恨賦》、《別賦》,李白《擬恨賦》等類篇章,作者用之以為詞,可謂創新。

  此詞除使用典故多能流轉自如外,還顯示了辛詞的另一特色,即豪放而兼俊美,所謂“肝腸似火,面目如花”者。詞中如“望昭陽宮殿孤鴻沒”句,不獨用昭君出塞之典故,且含嵇康“目送歸鴻,手揮五絃”(《四言十八首贈兄秀才入軍》)的詩意,形象很美,韻味亦深長。又“輕攏慢撚”四字,不獨是用白居易詩點出彈琵琶,而好在將閨人愁悶無意緒、心情懶慢的神態也隨之描畫出來了。“淚珠盈睫”,令人想見那長睫毛閃動的晶瑩珠淚,非而見美,更渲染了哀怨氣氛,烘托了主題。

  前人評辛詞曰“大氣包舉”,所謂“大氣”,就是指貫穿在詞中那種濃烈的愛國之情,沉鬱而激昂。而他的詞風卻不見粗獷,反倒是思理細膩綿密,語言華麗高雅,雖“用事多”,不嫌板滯。“情”在其中,密處見疏,實中有虛,令人讀後有蕩氣迴腸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