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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庭筠的望江南賞析

溫庭筠的望江南賞析

  【賞析一】

  這是一首言簡意豐的閨怨詞,短短27字含蓄不盡地描摹出思婦的千般柔情,傾倒古今無數讀者。

  開頭“梳洗罷”三字是略含喜慶的序幕,含有一派深情。正如司馬遷《報任安書》所說,“士為知己者用,女為悅己者容。”古時交通不便,資訊難通,思婦的心上人雖無歸期,但又有隨時隨地、突然回家的可能性,故此婦每日有此梳妝的功課,一絲不苟,理雲鬢,施粉黛,成此柔媚風流之體態。俗語說“久別勝新婚”,思婦不僅時刻盼望著丈夫回來,而且要在丈夫來到時一展自己的照人光彩與青春魅力,喚醒其久違了的夫妻情愛,提高久別乍逢時的愛情質量!“獨倚望江樓”是上句“梳洗罷”之後心理及行為的繼續與深化,獨倚望江樓,天際識歸舟,其情殷殷,希望滿懷;又是一個充滿激情的一天,多麼不同尋常而富有美感。此句“獨”字也有特殊含義,思婦打扮得如此俏麗動人又怕人見,是她羞慚心理的寫照。故思婦眺望、企盼情人之舉動又有怕人識見的羞怯心緒,是思婦特殊身份的表徵,有一種悽清的美感效果。

  從“梳洗”到“望盡千帆”是一個漫長難耐的焦躁時光,然而卻是迷離著玫瑰色夢幻的希望時期。接下來“皆不是”一語猝然將這夢幻扯破,重新將思婦拋向絕望的境地:看來今天又是白等了!一腔愁思又化成了悠悠江水,脈脈斜暉,這是最令人傷心的時刻,白日的梳洗、眺望不僅未能解愁,反而使愁思加重。

  “斜暉脈脈水悠悠”一句還有一層含義,那就是倍添思婦“如之何勿思”的相思之苦。這無知的斜暉與悠悠江水每天此時相擁相戀,纏綿於暮色之中,不忍遽然分手,描畫出一幅夕陽無限好的美麗圖畫,不正是人間夫婦男耕女織、夫唱婦隨的某種象徵嗎。物猶如此,人何以堪,怎能不讓思婦腸斷呢?”

  “腸斷”是出自《世說新語>的故事,這裡形容思婦極度的相思之苦。“白蒴洲”也非等閒之筆,因“蘋”為水草,蘋、水相依而生,蘋失水則死。婦人不能與心上人生活在一起,不正像那無水之蒴嗎!觸景生情,能不傷懷?

  詩貴含蓄,溫庭筠此詞深諳婦人心理,寥寥數語,寫盡思婦不盡情思,堪稱千古絕唱。

  【賞析二】

  “梳洗罷,獨倚望江樓”,是寫這位女主人公早上起來,匆匆梳洗後,獨自倚在望江樓上眺望。從這了了的八個字中,應該可以讀出幾層意思:

  1、“梳洗”點明瞭時間是早上,對下文的傍晚(斜暉)來說也是個伏筆。唐圭璋先生在《唐宋詞簡釋》中說這是午睡後的梳洗,時間短去了半天,則下文的“過盡千帆”極言等待之久便無著落,似不可取。

  2、“梳洗罷”,隱含著女主人公盼歸的期望,如果不是有這份心情在,她可能就會象溫庭筠在他的《菩薩蠻·小山重疊金明滅》詞中所說的“懶起畫蛾眉,弄妝梳洗遲”了。“女為悅己者容”,這容是為了心上人才有意義的,正因為她期望中丈夫會回來,希望他看到自己的美好容貌,所以她才會認真梳洗。

  3、一個“罷”字之後,緊接“獨倚”,反映了女主人公急切的心情──她黎明即起,剛一梳洗完畢就匆匆的趕去江樓了。

  4、從她一早就急急去江樓眺望展開一點,就應該還會想到,她的思念應該不會是早上起床後才突然產生的,她昨天夜裡可能是長夜不眠,一夜相思,受盡煎熬;抑或昨夜她夢見吉兆,所以她才急不可耐地早早趕去望江樓。

  5、再進一步,由今天而昨天,由昨天而前天,她是不是日日如此都來這江樓上盼歸呢?

  6、一個“獨”字,不僅說出了她的孤獨,隱含著她與心上人的分離,而且也與下面象徵分別的“白蘋洲”(詳解見下)遙相呼應。

  “過盡千帆皆不是”,寫出了她希望與失望交替的過程。遠處每有一船現影,她便引頸長望,心兒隨著船的'漸行漸近而漸漸緊張,希望也漸漸高漲,可是船到樓頭無情地繼續前行,當她意識到這並不是她等待的船兒時,她的失望情何以堪!

  可是這時的她還沒有完全失望,幻想促使她把目光再次投向遠方……就這樣,在無數希望與失望的交替中,她內心的摧傷越來越慘重。同時,這一句也表明了她盼望的時間之久,她的痴情和執著。“千帆”是“千船”的代指,但是這又不僅僅是修辭方法的差別。船在水上,越向遠處,越是隻能看到帆而不是船。李白的“孤帆遠影碧空盡,唯見長江天際流”寫的是去船,把它倒過來,不就是這位思婦盼望來船的過程麼?所以,一個“帆”字把讀者的目光引領到了遠處,使讀者也像詞中的思婦一樣極目遠望,企盼人歸。

  “斜暉脈脈水悠悠”,已是夕陽西下的時候了,早上滿腔的期望都隨落日漸漸黯淡。這斜暉尚且脈脈含情,無限同情女主人公不幸境遇,為什麼她盼望的人卻如此薄情寡義,棄她於不顧呢?那悠悠流去的水,是女主人公心中不盡的柔情,是她一日日逝去的青春年華,不也是她綿綿不絕的無限愁情麼?

  “腸斷白蘋州”,在愁情滿懷、斜暉漸去的時候,女主人公的目光偏偏又遇到了他們當年分手的白蘋州,這怎麼能叫她不肝腸寸斷呢?朱光潛認為“把‘腸斷白蘋洲’五字刪去,意味更覺無窮。”因前幾句已寫出一個倚樓等待離人歸來卻一再失望的思婦形象。“斜輝”句景中有情,足以給人無限聯想的空間,再以“斷腸”塗飾,便一瀉無餘,神形俱失,遂成敗筆。這是很有道理的。

  此外,需要注意的是,“望江樓”和“白蘋洲”都確有其處,望江樓在四川成都東門外的錦江河畔,白蘋洲是唐代的稱呼,今稱蓮花莊,在浙江湖州東南的苕溪之畔。但是在本詞中,兩者都不是確指。望江樓在這裡指江畔思婦眺望之樓,不能單單理解成一個地點。白蘋洲,是指江中長有白蘋的小渚。白蘋是水中一種浮草,色白,古時男女常採蘋花贈別,故古詩詞中常用白蘋洲指代分別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