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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湖的抒情散文

靜湖的抒情散文

  我第一次看見那麼靜美的一泓秋水,像忽然觸碰到歷盡滄桑的宋朝那個女詞人——李清照的眼睛。

  在她面前,我再也吟誦不出半句像模像樣的愛情詩。只因了她是一代婉約詞主,出生書香,性情淑雅,繁華盡享,滄桑走過,在那個多事之秋,雖幾經離亂,洗盡鉛華,但詞韻不減,傲骨依然,寒梅一株絕代風華地立於宋朝那殘破的江山和風景如畫的詞境裡。

  我只能靜靜地在漂泊的楓林邊佇立,聽秋風輕輕訴說她那不再溼漉漉、沉甸甸的家國之恨、愛情之愁。

  人生已入深秋,過往只如煙雲。無論是畫舫春宵,還是月下浪漫,無論是觥籌交錯,還是獨自嘆惋,無論是狂風暴雨,還是雲霞滿天……都在生命的.時空裡漸行漸遠。

  多少個春天迷戀地走過,多少個夏天熱烈地有過。秋天,始終沒有停止過她一路走來的蒼涼腳步。當她在前方站定,衰草被踩在腳下,紅葉被拋向路邊,生命一下子褪盡了她桃花般的青春容顏,幻化成——記憶中一幅淡泊的水墨畫,案頭一朵枯萎的老菊花,箱底一卷發黃的詩書卷!

  我從沒有這樣直入內心地體驗過一泓秋水,她是那樣的靜美:不加修飾的隨意的岸,野花點點;波光不興的湖面,一平如鏡。見魚兒躍出,掀起絲絲漣漪;聽鳥兒幽鳴,不躁也不急。山投入懷抱,她不歡呼;葉落於身上,她不皺眉……靜靜地慵懶地躺在衰草做被的大地,躺在霜葉失魂落魄的深秋。

  那一雙李清照般的秋水眼睛,把愛恨悲歡深藏,卻又如此晶瑩透明,宛如處子的眸子。已然看不到悲傷,看不到幽怨,看不到歡歌,看不到醉舞,甚至看不到那一闕半闕倍受譽的絕妙銷魂美詞。

  ——似乎一切到來過,經歷過,然後,又浮雲般悄然遠走。

  我,一個俗世裡浪跡了四十多個年頭的人,一個文字的山水裡摸爬了二十多個春秋的人,在這個大病初癒的秋天,第一次驚異於眼前這秋湖竟有如此攝魂奪魄的靜美!

  累了,倦了;過了,淡了。

  這滄桑歷盡的靜湖,這鉛華洗盡的美人,這曠世才女的眼睛,讓我高傲的頭顱不敢再高昂,讓我自信的眼光收斂了淺薄的鋒芒,讓我急功近利、舉輕若重的心感到臉紅,讓我感到過往的塵事在沉澱之後,卻有一種幡然徹悟的大美。

  站在她面前,李清照眼睛一樣的秋湖面前,我為我這滿心的負累、欲罷不能的情思而羞愧——好比一個俗世少年,碰上了一個“曾經滄海難為水”的絕世美人和她那澄澈無比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