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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倉古道上的風景散文

陳倉古道上的風景散文

  晚秋的雨已有了幾分涼意,細雨中的陳倉古道有如一條長龍,蜿蜿蜒蜒地在秦山峻嶺間飄浮游走著,薄薄的雲霧忽而在山坡、忽而在眼前,撩撥得人有些興奮,進而感到有些迷朦、有些輕飄飄的。這就是秋的昧力,能醉人的。

  【紅花鋪】

  從紫柏山下來,驅車再走連雲棧道,穿過鳳州城,順陳倉古道一路北上。在夜幕完全降臨時,到達這次旅遊行程的預定宿營地 — 紅花鋪。

  紅花鋪是個山間小鎮。那形象,乍一看頗像一個新姑爺,從上到下光彩鮮亮,水光溜滑。再看,一水的青磚白牆,灰瓦飛簷。獨具特色的馬頭牆參參差差,錯落有致。走過南方的人肯定認識,這是典型的徽派建築。徽派建築追求一個勢,講究要步步登高。那馬頭牆從下到上連升三級,步步高昇,這正是安徽人的性格寫照 — 四海為家,不斷進取。因此,自古以來安徽富商巨賈眾多,達官顯貴紛紜。今天,這裡草木豐茂,山清水秀,再加上這連排累行的徽派建築,還頗有幾分江南的韻味。

  不過,憑我的直觀,這裡還是沒有走出形似的通例。要說到神似,的確還尚欠火候。那些馬頭牆後面依然顯現著秦嶺深處古樸村落的影子。一個人、一個地方、一個社會,形象上的東西往往是不完全的,甚或還是虛假的。要發見其真正的精神,最直觀的辦法是看其細節。刻意形似時,往往卻疏忽了細節。其實有時也並非疏乎,而是細節上還做不到罷了。這裡的秦人卻在建築風格上效法徽州,但願他們不只認為馬頭牆所造出的勢的好看,期望他們也能學到徽州人的真諦 — 上進與勤勞!

  雨還在下著,街上偶爾傳來過路的汽車壓過水花的沙沙聲,間或有幾聲犬吠。

  夜幕降下了,窗外黑乎乎的`。窗內餐桌上的水蒸汽升騰起來,盤子裡的食物散發出誘人的香味 。

  豆腐宴?嶺南豆腐宴,影影綽綽聽說過,未曾見過,也沒吃過。這裡所言的“嶺南”,大概是“秦嶺之南”的簡稱,與歷史上通常所說的嶺南並不重合,也不相關。一個在東南,一個在西北,在地理意義上兩地相隔了數千裡的江山呢!

  忽然想起一個諺語:豆腐是命,見了肉就不要命了!豆腐就是豆腐,變成什麼花樣它還是豆腐,當不成肉的!不過,這一桌以豆腐為原材料烹製的大盤小盤的菜,無論從色、從香,還是從味、從形上,還真像那麼回事、有些誘人。

  那一盤盤紅的、綠的,瘦的、肥的,大的、小的,嫩的、老的,林林總總、形形色色,的確使人眼饞,不由自主地揮動起了手中的筷子。魚香豆腐 — 嗯,還真有魚香味!雞刨豆腐 — 看起來爛糟糟的,進到嘴裡香味四溢,還有嚼頭;豆沙夾心豆腐 — 鮮嫩的豆腐、甜甜的紅豆沙、爽口的湯汁,好!可樂豆腐 — 棕色的可樂,乳白的豆腐,也虧得能想出來!還有,什麼秘製豆腐、豆腐丸子、豆腐餃子、鐵板豆腐、豆腐煲、豆腐湯等等。面對著這一道又一道不斷翻新著花樣的豆腐宴,手裡的這雙筷子一開始是文文雅雅地品,接著就是有的放矢地吃,最後是放下了虛假的斯文、風捲殘雲的吞了!這豆腐還真地做出了肉的味道呢,香!這少了幾分斯文的吃相,看起來著實有些狼狽,但這也是人的一種真性的流露,率性的世界裡才讓人覺著更愜意!

  之所以有此狼狽相,天冷、腹中飢餓是一個因素,最大的因素是這豆腐宴既新奇、還可口。這頓新奇而可口的豆腐宴,還真把我休眠了許久的胃給喚醒了,讓我充分享受到了久違了的食物的香味,而且還對生活產生了更多的幸福感。

  這頓飯,直吃得大汗淋漓,嘴裡連呼:痛快!走遍了大江南北,吃遍了五湖四海,能使人回味無窮的吃貨不多!這豆腐宴還真的非同凡響,堪稱佳品!

  生活中,如果能經常地找到一些樂趣,你的身心或許會更年輕些的!

  夜宿紅花鋪。幾經周折,否定、再否定之後,終於下榻在鎮子頂頭的自駕接待中心。雖然房間裡設施極其簡陋,可還是覺得優於鎮子上那些農家樂。最大的問題是接受不了這裡的生活習慣,即使這裡純樸的鄉親用了十二分的熱情和精力相待也無濟於事。比如洗手間的設定、再比如房間衛生,特別是用水狀況,的確還難盡如人意的!這個小鎮裡的人在這裡就這樣子生活了千百年,這等待客的條件應當說是很新潮、很不錯了,但還是難得我等的首肯。為什麼?鄉親們也許並不清楚,當今的人們雖喜歡未經雕鑿的純樸天地,但卻習慣享受現代舒適的生活。這山中小鎮距現代舒適還尚有不小差距,馬頭一樣的牆步步登高、很風光,但牆下的生活卻並不同步。不過,剛剛興高采烈地享用那桌豆腐宴時,那愉悅的心情似乎與馬頭牆毫不相干。

  山裡的夜晚十分安靜。現在早已不是當年那個火紅的年代了,因此也產生不了《夜走靈官峽》裡的那些故事。一夜無話,等睜眼醒來,天已大亮了。

  這是紅花鋪的早晨。雨停了,天也晴了,太陽還沒出來,四周群山上有云也有霧。嘉陵江從山腳下流過,發出輕快的歡歌。

  忽覺豁然開朗,眼前在雲霧中時隱時現的景色,一下子讓我找到了“紅花鋪”這地名的出處了。

  你看,那遠近山坡上點綴著的那一片又一片紅紅的秋葉,遠遠望去酷似漫山遍野的紅花。

  【通天河】

  紅花鋪之西有一條河叫做通天河。這條河發源於西秦嶺的大山之中,自西向東匯入廟兒河,然後再由北向南,最終歸入嘉陵江。這可不是《西遊記》裡那個“徑流八百里,亙古少人過”的通天河。那條通天河距東土大唐的長安城有五萬四千裡之遙呢!眼前這條通天河,寬不過幾丈,深也就幾尺,往上尋,隱沒在色彩斑斕的花木之中;向下看,潛蹤於千奇百怪的山石之間。或許,只是因為其從高聳入雲的秦嶺之巔流下,才美其名曰:通天河。

  雖則此通天河非彼通天河,與《西遊記》無關,但卻與西天取經的唐三藏有關。據說當年三藏取經時就是打這裡經過的。今天,大家就是在這神話與現實之間尋找著歷史的蹤跡,試圖實現歷史的穿越——夢迴大唐。

  順著滿山紅葉的紅花溝西行,在山溝裡繞來繞去,到達三岔河。然後折轉西北方向,最後進入通天河景區。 通天河山門上,三藏師徒笑容可掬地在迎來送往,不辭辛勞。通天河從山門旁淙淙流過。沿河馬路邊上不時可見松鼠和雉雞在散步,紅紅綠綠的樹梢上灰喜鵲們在賽歌。

  忽見河裡有個巨龜,似在順流划水而下,只可惜老龜太大,河水太淺,它被擱淺了。它猙獰地伸著脖子,肚子鼓得老大似有怨氣。一看那龜背上的文字,方知它就是那個倒黴的“馱經神龜”。它已風化了,變成了冷冰冰的堅硬的石頭。能怪誰呢?它把自己的前程寄託在別人身上,其結果也就可想而知了。也怨它沒見識,所託非人,白修煉了千百年!

  俱往矣!過去的恩恩怨怨當今也該一筆勾銷了,他們也該冰釋前嫌,攜起手來為家鄉的經濟發展做點貢獻。雖然他們已老邁年高,利用他們廣泛的人脈關係發揮點餘熱還是可以的。從《西遊記》里約略可知,神仙見了銀子也是笑逐顏開的。成神成佛的三藏師徒也都放下了身段在此前倨後恭地迎送遊客,它這個老鱉還有什麼可抱怨的!

  通天河水細流長,景色秀美,妙境連連。洗心池清澈見底,池水如鏡,似可洞人心扉;不老泉清靜似仙翁;仙女潭淑雅如處子。這地方曲徑清幽,流水潺潺,花奇草異,層林盡染,隨手拈來都是畫,信口道出便是詩。

  風景如畫,畫在景中,人在畫中。

  蓮花池在蓮花峰下。這裡是玉觀音。觀世音菩薩背山面水,左手輕執玉淨瓶,右手彈拂楊柳枝,穩坐蓮臺,口誦經文,似在驅除水火,普渡眾生。蓮花池寧靜清澈,山映池心,魚翔淺底。水面上勾欄曲折,亭閣錯落,虹橋臥波。蓮花峰狀如蓮花,峰頂有白雲繚繞,漫山披霞戴翠,溢光流彩。如此景色當是仙鄉佳境,堪比洛迦神山。

  蓮花峰後有一峰景,便是那咬過孫大聖的哮天犬。從記事起我就憎惡這條惡犬。哮天犬似在向天咆哮。這傢伙本該是獵犬的細瘦形象,現如今卻換了一副藏獒的尊貴皮毛。棄了二郎神跟了觀音菩薩,這畜牲更換了門楣,居然也換了付形象。從前狗仗人勢目中無人,現在該有所收斂。觀世音菩薩雖也偶爾護短,但菩薩決不縱惡!

  一線天,兩峰相夾僅有一人寬窄。拾級而上,日月隱跡,與世隔絕,僅見一線天光。

  天碗座落在一個峰頂。那峰頂端有塊巨石,形狀像碗,碗口向天,大小足有丈許。旁邊立著三五棵勁松,周圍是萬丈深淵。這或許就是當年唐僧的那個缽盂了,只是歲月太久風蝕得有些破損。

  從天碗處北望,遠見一處山峰,酷似蒼鷹,藍空振翅,勢欲沖天,其狀栩栩如生。

  萬年神龜是一簇,約有兩三隻或三五隻。它們互相踩踏著努力向上,場面有些狼狽,甚至不堪入目。榮華富貴豈可輕易讓人?更何況這是上天,是成佛成仙的事呢!資源有限,不爭搶反而奇怪!

  望月的兔子似在蓄勢待發,它攀附在天柱腳下,靜靜地窺視著天穹。似乎一旦天機偶現,便可一躍沖天。

  藍藍的天光之下,白雲悠悠,山巒疊翠,群峰競秀,萬木爭榮。好一個通天勝景!直讓人依依不捨,流連忘返!

  洞中一天,世間一年。 此時,業已日影西斜,該下山了。

  從後山而下,一路上盡是蒼松翠柏,間或有紅杉,紅楓,曲柳,銀杏。下得山來,有一片原始冷杉林,蒼翠蔥鬱,隱天蔽日。出得林子,便是寬闊的草甸。草是有些發了黃的,顯現出濃重的晚秋的景向。

  跨過通天河便是返程的山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