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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時的清明散文

兒時的清明散文

  清明前,母親打來電話,詢問我是否準備好了雞蛋,是否買了高粱米,兒子的學校是否組織掃墓,我是不是已經給孩子準備好了攜帶的食品。我一一回應著,思緒卻隨著母親的話語,飛回了村莊。

  清明,在我們老家叫寒食,老家有句俗“語閨女的寒食,小子的年。” 春節是男孩子的節日,清明是女孩子的節日,清明與春節在家鄉有著同等重要的位置。

  記得小時候,清明的前一天村子裡就開始忙碌了。淨水掃街,大街小巷都潔淨如新。德高望重的族人帶領小夥子們選擇空曠的場所架起鞦韆,家裡的老人為孩子們紮好風箏,主婦們準備好雞蛋和高粱米,姑娘和年輕的小媳婦們精心挑選著漂亮的衣服,尋思著怎樣把自己裝扮成一道亮麗的風景。

  清明節這天母親早早地喊我起床,她忙著生火做飯,用高粱米煮雞蛋,我便跟著夥伴們去折柳枝。老家有個習俗,清明節這天用柳枝抽打周身,可以免災祛病。

  晨曦朦朦朧朧的,有著薄薄的霧,溫度有點冷。霧氣中的水分打溼我的頭髮,涼涼地吸進一口,禁不住激靈靈地打個冷顫。一路小跑著去池塘邊,男孩們已經爬到柳樹上,女孩們在樹下大喊小叫地指揮。男孩們扔下柳枝後,我們搶著擰一下看看,柳皮是不是離骨,揀離骨的地方做成柳哨吹。往往是男孩們還沒下樹,樹下的柳哨聲就吱吱嗚嗚地連綿不斷。男孩們著急地在樹上喊著:“不要都給擰了,給我們留著。”

  當我們抱著柳枝,吹著柳哨回家的時候,母親已經為我們盛好了粥,擺好了雞蛋。雞蛋被高粱染成了紅色,就像我們興奮的紅臉蛋。雞蛋是家裡的資金來源,平時母親捨不得給我們吃,只有生病的時候才有機會吃到一個;清明節這天,我和弟弟每人能分到三個。小心翼翼地把雞蛋裝進口袋,只是喝點粥,便跑出去找同伴們玩碰雞蛋的遊戲。有一個皮質厚重的'雞蛋,把同伴的雞蛋碰破而自己的完好無損,那種旗開得勝的喜悅,比吃雞蛋更讓我們興奮。

  太陽昇起的時候,村裡的人就陸陸續續地走出家門。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們說笑著,有的走向田野,有的就來到鞦韆場,男女老少在鞦韆場集聚著,就像是盛會。喜歡出風頭的人會坐在鞦韆上,一堆的人看著談論著,推鞦韆的小夥子用足了力,鞦韆上的人便會死死地抓著兩邊的繩索,尖叫著拋上去,怒罵著落回來,圍觀的人們會跟著笑著鬧著叫好著。靦腆的人是說什麼也不會坐上去的,只是三兩個一簇說著話兒;年長的婦人們總是偷看著評論著,這是誰家的女兒,那是誰家的媳婦,開著一些半葷半素的玩笑,追憶著自己當年的好時光;小孩子們在人群裡跑來跑去,等著風起的時候跟著長輩去放風箏。

  每到清明節,爺爺都會給我們做一個八卦風箏,用細的竹條紮成框架,糊上淺灰色的毛宣紙,再用奶奶做衣服剩下的藍布條做上飄帶,樣子看上去一點也不好看。但是,爺爺做的風箏總是飛得最高,這讓大家忽略了它的醜,為它歡笑著自豪著。

  放風箏是一件很悶的事情。剛開始的時候興奮著,看著風箏隨風飄起時,比較著誰家的風箏飛得高,誰家的風箏飛得穩。我們還會去搶奪爺爺手裡的線杖,想體會一下放線的感覺。等到風箏都平穩地飛著,人坐在鬆軟的土地上,輕柔的風暖暖地吹著,和煦的陽光暖暖地照著,時間長了,人就開始犯困。找個背風的地方,曬著太陽就想打盹,拿在手裡的線杖便成了累贅,互相推讓著誰都不想拿在手裡。這個時候,風箏在天上靜悄悄地飛著,人在地上靜悄悄地坐著,融進了這美麗的四月天,繪成了一幅柔美的鄉景圖。

  如今的清明,孩子們不再為得到三個雞蛋而興奮地臉紅心跳,也沒有了吱吱唔唔的柳哨聲,整個村子共同歡慶的場面,與那架鞦韆一起埋進了時光裡。偶爾回首,突然覺得我們在努力創造和得到的同時,亦丟失了很多。丟失了什麼呢,說不出來,或許是安撫心靈的泥土味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