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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鄉春天散文

家鄉春天散文

  久居南方,發現南方的冬天青枝綠葉,有些花依然開放,春天只是草木更綠,花更多,春的氣息並不濃郁。有時甚至春天剛來不久,天氣很快就熱起來,馬上步入夏天。這使我回想起北方家鄉的春天。

  其實,對家鄉春天的記憶,主要是兒時的記憶,那時的記憶新鮮清晰,至今如新。秋天莊稼收割後,漫山遍野抹去了綠色,塗上了黃色。秋風一起,樹葉落了,莽原一派黃色。冬天一派蕭瑟,草枯了,樹瘦了,人胖了。只有兩三樣草木是綠的,那就是松柏樹和小麥。一行行青綠的麥苗在寒風中精神抖擻,在白雪下意氣風發,讓人看到春的氣息,春的希望。冬天裡的綠色是夜裡的一盞明燈。

  家鄉的春遲遲不歸,彷彿剛迎來的新娘,頭上遮著蓋頭,遲遲不露面。立春過後看不到春的影子,春節過後也看不到春的影子,直到二月二龍抬頭,春才緩緩而來。比起春節剛過就上地幹活的人來,春懶惰多了。人們穿著厚厚的棉衣,期盼著,春卻耐著性子,有時直到清明前才能看到它的影子。不過,春總歸來了。

  春風撩春。春風馬蹄疾,率先光顧大地。不知不覺之中,人們感覺到迎面而來的風不再那麼冷了。風吹在臉上,柔柔的,溫溫的,臉上緊縮的肌肉鬆開了,感到莫名的舒坦。風吹著乾枯的樹幹,不再發出聲嘶力竭的嘶鳴,只在風中搖晃著身子,似母親的大手搖晃著睡醒嬰兒的搖籃,嬰兒很愜意。夜晚,風吹在窗戶上,窗紙不再那麼嘩嘩作響,只輕輕抖動,似乎很樂意風的輕輕拍打。風好像改變了脾氣的'女人,和顏悅色,溫柔地對待它遇到的各種事物。風大度了,以寬懷待人,以無私待物,普天之下豈能不和樂?

  春陽暖春。冬陽不暖春陽暖,正如時事能改變人一樣,季節幾乎能改變萬物。其實,最先感受到春陽溫暖的不是人,而是大地。冬天,家鄉的大地凍得邦邦硬,土裡的一切都被凍土封存起來,直到春暖才將它們釋放。正月初,地硬硬的,正月底,地就鬆軟了,農民的钁頭可以輕鬆地砍進地裡。這時,快樂的不是大地,而是農民,農民可以痛痛快快乾地裡的活,這是農民的最大快樂。土地滋養著人,能日日侍弄土地,儘管不知秋後收穫如何,農民依然十分高興,他們侍弄的是一份期盼。只要土地裡能滲進汗珠,農民就會將汗珠播撒下去,等待收穫汗珠一樣圓圓的顆粒。

  春雨化春。對於十年九旱的家鄉來說,很少有春雨,即便天空陰陰的,也很難下雨。即便下雨,只是灑幾滴而已,能淋溼地皮,就算不錯的春雨。春雨難歸,入種只能靠冬天蓄養的墒情。春雨貴如油。不過,幾滴雨後,草木全都甦醒了。

  春草報春。春江水暖鴨先知,說的是南方的春天。當家鄉的人還穿著厚厚的棉衣的時候,草木就感知春到了。記得十幾歲的時候到地裡鏟苜蓿,正月初幾剛鏟過,正月十幾就會看到土裡鑽出嫩綠的小芽。那時,走遍每一寸土地,除了能看到冬天依然翠綠的麥苗,就是春芽淺淺的苜蓿了。苜蓿最先看到春天,不知它有多高興,多自豪。小時候春天拉著幾隻山羊去放羊,地上只有枯草敗葉,羊低著頭撿拾一天,勉強填飽一肚子乾巴巴的東西。突然,看見一簇小小的綠草匍匐在黃黃的地面上,跑上前去,蹲下身子,用手撫摸著新鮮的綠草,手上沾著清新的草氣,春的氣息跑遍全身。叫一聲羊兒,快快來,這裡有嫩綠的美食。羊兒來了,美美地啃著,美酒佳餚一般。其實,這草兒只是味道並不美的蒿草。

  春樹惹春。村頭的柳條悄悄變了顏色,彷彿一夜之間,枝條上塗抹上點點淡淡的綠色。幾天工夫,柳條條條新綠,遠遠望去,一團綠煙。春風徐徐,柳條徐徐搖曳,婆娑多姿,似村姑沐浴後梳理著長長的秀髮,一甩一甩,嫵媚極了。村姑看見俊俏的柳影,打扮得更加勤了。綠意走進村子,村人滿面春風。

  春花畫春。我想起了幾句古詩:“道是梨花不是;道是杏花不是。白白與紅紅,別是東風情味。”你猜詩中寫的什麼花?突然有人從地裡跑回村裡,說地裡有一棵桃樹開花了,粉嘟嘟的。試想,遍地乾枯的黃土地上突然出現一樹粉色,有多醒目,有多養眼!試想,粉嘟嘟的一樹新花,任由你去看,讓你看個夠;任由你去想,想那是一個俊俏的村姑,一位風韻綽約的少婦,一個自天而降的仙女,一朵天上的彩雲,一隻深山的俊鳥,一條山澗的清流,一面飄拂的彩旗,一朵燦爛的禮花,一幅絢麗的畫,一個美麗的夢。一樹桃花一片春,這樹桃花有多迷人,山村裡的春多美!

  春鳥逗春。冬天的麻雀叫得歡,因為食物不多了,似乎叫能解飢。春天的麻雀叫得更歡,似乎盼到了飽食的希望。天剛亮,麻雀就在樹上嘰嘰喳喳,催促勤快的人早起,使睡懶覺的人睡不成好覺。喜鵲登枝,站在自己精心編織的巢邊,嘰嘰喳喳,不知是向人們道春,還是向人們道喜。村裡人愛聽喜鵲的叫聲,認為吉祥好運。哇哇的烏鴉叫聲不太好聽,人們也不厭煩,畢竟它與人為伴,是人們的鄰居,如果看不見烏鴉窩會覺得少了什麼。咕咕叫的鴿子人人喜愛,春時更想多看幾眼,因為它太溫順了。布穀鳥站在樹梢,早早就催人種谷,其實還沒到種穀子的節令。畫眉吱吱叫,黃鸝婉轉鳴,各自唱著各自心中的春天。當然,最逗人的莫過於燕子。清明前歸來的燕子,徑直飛到去年築巢的院子,在院子裡繞幾圈,飛到熟悉的故巢,低頭呢喃著,向屋簷下的故人打招呼。闊別幾月的燕子回來了,人們像看到久別的孩子歸來,心裡既疼又愛,說它南來北往不嫌累。一天到晚,到處是鳥聲,村裡成了鳥兒的樂園。

  春水媚春。那條河裡的水,冬天水清清的,冒著熱氣,春天水亮亮的,納盡山光雲影,像春天的女人一樣嫵媚。水裡的鴛鴦,冬天只是雙雙浮在水面,親親妮妮,春天則春情勃發,相互嬉戲,極盡挑逗之能。那些蹲在河邊石頭上洗衣的女人,嘰嘰喳喳,像樹上的鳥兒,嘰喳不停。

  七九六十三,窮人路上把衣單。臨近出九,人們脫去厚厚的棉衣,換上了夾衣,既覺得輕鬆,又覺得舒坦。那股舒坦勁,實在難以用言語形容,只能說春天太舒服了。

  家鄉的春天,一年比一年遙遠,一年比一年親近。要是再回到童年,再回到家鄉,美美過上一個春天,該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