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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為母親斟滿一杯酒散文

再為母親斟滿一杯酒散文

  歲月的煙雲隨著時間的變遷再一次引入我的視線。伴隨著我度過每一天,熬過每一年。歲月的轉移風蝕不了我思念的情懷,日月的輪迴更加深了我內心的愧疚。它就像一把雙刃劍,一把二月裡的剪刀,把我侵蝕的千溝萬壑;又是一把夏花之劍,剪出一幅美麗的浮雕,鑲嵌在我磨難過的心靈深處,記錄著我的心語征程,矗起一座用時空塑造起來的豐碑。然而,人的六十歲似乎就是一個驛站,它把記憶沉甸甸地堆積在一起,就像我看到的丹霞地貌一樣千姿百態。由近到遠或由遠而近都是那樣有序地排列著,它的質地的每一層都清晰可見,正是每一層的炫耀才堆積起丹霞地貌的五彩斑斕。人世間有許多相似的地方,人生就是這樣。不論你幸福也好,不幸也罷,都有自己光耀的一面。因為自信,我們才去不懈地努力;因為自強,我們才不停地充實自己。但總有一天你會突然發現,自己一無所有,赤裸裸地來,赤裸裸地走,無怨無悔。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小的時候,我不知道什麼是苦難,不懂得什麼是淚水,不記得自己父親的音容笑貌,也就不知道父愛是什麼,只到了懵懂之後,才知道愛是什麼。後來,讀了一篇關於母愛的文章,才知道母親為什麼說魚頭好吃,雞頭也好吃,每次把魚頭雞頭自己啃著吃,而把肉讓給了我。才知道愛的真諦,不只是掛在嘴唇間的一聲問侯,而是在每一件小事上的體貼。她是有溫度的,只有體驗了,才知道她的深厚與博大。文章不長卻刻骨銘心,讓我久久不能釋放。

  記得小時候,到了臘月,單位上總要屠宰一些牛羊豬之類的牲畜,母親就託人在十三連自然溝屠宰場買一些牲畜的下水、羊頭、牛頭之類的東西。拿回來後,在房子外面支個火爐,把火爐燒得通紅,用兩根鐵棍支在上面,燒去頭上的雜毛。大冬天的,氣溫在零下三十多度。在外面待久了,前面暖和,後背涼,臉烤的冒汗,腳凍得不停地踱,腿凍得發抖。當牛頭燒的`黑乎乎後,用棍子敲打硬殼後再燒,一直燒的皮表層發焦,然後再拿到房子裡。房子裡頓時被一股燒焦的毛臭味瀰漫著。便開啟門窗,讓寒氣沖淡濃濃的焦毛臭味。但新的異味接踵而來。牛頭在家裡一般還要經過三道工序才能進入到滷肉程式。先是把整個牛頭放在火爐上,小火慢燒。燒透,燒的再結殼,再用重器敲去硬殼,再刮乾淨;再烤,再一次烤的皮要發焦。第三次基本上就是用燒紅的鐵棍燒角角落落,等涼卻後用刀颳去表面焦糊,颳得黃油油的皮面發亮流油,放在一個大盆裡浸泡一個小時後,用刀把皮刮的白生生的。這樣反覆幾次後,用清水洗淨,放在大鍋裡,煮到水開,翻滾二次,打去浮沫。煮約半小時後,撈出牛頭。換上清水,加上香料,再放到鍋裡滷。香飄一排房子,就有帶孩子到家串門阿姨大媽,手裡拿著針線活,圍著炕沿嘻嘻哈哈說東道西的。等著肉熟後,就撕一塊讓小孩吃。

  豬頭肉的做法有所不同,把煮熟的豬頭肉分切開,一層一層摞在一起,用紗布包好,再用大石塊壓上,等到涼透後,切刀拼盤,既好看又好吃。母親百年後,我曾經試圖做過壓豬頭肉,可,永遠沒有那個味。

  當我讀了朱自清的《背影》後,才知道母愛也是那樣坦蕩,那樣不易言表,深沉地讓我去感受愛的無私,‘事已如此,不必難過,好在天無絕人之路!’‘等他的背影混入來來往往的人裡,再找不著了,我便進來坐下,我的眼淚又來了’。絕句時而在耳邊咋起,久久縈繞,攆也攆不走。知道每一頓飯來之不易,吃飯時,我不在盤裡亂扒菜吃,即使在困難的上世紀七十年代中期從不挑肥揀瘦,因為沒有條件讓我挑肥揀瘦,能吃飽就是幸福。

  現在許多人包括我自己,面對早已過世的父母都會有一種內疚感,總覺得自己的父母吃了一輩子的苦,沒有享受到一天的福。總因忠孝不能兩全,因忠,而沒有很好的盡孝而慚愧。總覺得欠父母的養育之恩,每當一年的節點時都有一種藏在心靈深處的懷念,總會在夢裡出現她們的音容笑貌,總會有一份沉重的思念在牽掛,總會有一種緊迫感去看望在另一個世界的親人,總會在這一刻追思我們的哀思,送一束鮮花,盛一盤紅透的蘋果,斟一杯老酒,捯一塊可口的豬頭肉,深深地鞠一躬,靜靜地聆聽著隨風而去的呼叫聲和滴滴答答心跳的顫音。所有的愛就在這一刻凝固了,厚重的情感猶如奔騰的野馬一樣淚水奪眶而湧,永恆的懷念,血脈相成的淵源傳承著我們內心深處的愛,與你同行。

  俄國作家列夫.托爾斯泰有句名言:幸福的人有著相同的幸福,然而不幸的人卻有著各自的不幸。我不知道三歲失去家父的痛苦是什麼味道,生活卻深刻地告訴我:童年就是在掙扎中挺過來的。居住在縣城的我本應該是無憂無慮的,本應該有良好的教育的。可我不曾享受過。唯獨好的一點,家對門就是一家露天電影院,每天晚上放電影,乘檢票不備溜進去或是提前溜到影院裡藏起來等到裡面有人了再出來。所以,年紀小的我就看了不少的電影。出門走不了百米是新華書店,八歲上的學,就常到哪裡熬時間,看了不少的連環畫,也有在地攤上花二分錢看一本的。玩性太大,也沒有幫助母親做點事,母親為了拉扯我們兄弟兩人,當過臨時工,做過小生意,最拿手的就是做麵食,在縣城北門哪兒支了一口鍋,一張案板,一把刀,正真的手工面,有綠面、有黃面、臊子面,人工擀的筋道,有時也做炒涼粉。但因生意不好,人也太累,就不做了。後來,就改成買蒸饃,自己要到市場買麥粒,回到家,用簸箕簸乾淨,除去裡面的癟粒子和土坷垃,用水淘洗二遍,晾乾。再到鄰居家,在石磨上去磨成粉,用細籮篩三遍,麵粉就成了。在自家的廚房裡支了一口大鍋。晚上,發上面,第二天天矇矇亮就起床,揉麵坨饃。饃饃上籠時,放點薑黃,蒸好後點上紅色點,早餐前趁熱拎個籃子到市場賣,一天可以賣二籃子。即使這樣,到我上學年齡時還是讓我上學了,而我弟弟就沒有我幸運,到了年齡沒有入學。那個時候我機靈,經常撿一些破爛賣錢。撿來的破銅爛鐵、牙膏皮、骨頭、廢紙凡是能換成錢的東西都撿,得來的錢,都買小人書看了。有一次陰天,肚子也餓了,在縣城北門有一個買滷牛肉的,滷的特別好吃,買的人也多,我就溜到跟前,看著黃燦燦香噴噴的牛肉動心了。可我沒有錢,手卻伸了出去,結果被抓了個現行,被恨恨地被踢了幾腳,回家乘母親不在悄悄地偷了家裡面的五角錢,還給了人家。偷錢的事後來被母親發現了,以為是弟弟偷的,把弟弟打了一頓,嚇得我以後再也不敢偷家裡的東西了。那個時候,不知道母親的不易和艱辛,就是一個沒心沒肺的孩子。

  母親識字不多,手很巧,一年四季忙於左右鄰舍,名氣很大。母親的針線活做得爐火純青。母親生來就是做針線活的人,在老家的時候自學成才的。那會兒,家中四口人,光靠買是買不起的,別說經濟條件不許可,就是想買也得有地方去買,只能是自己扯回來布,比劃著比劃著,剪刀就下去了。母親的針角特別細,做的樣式也好。誰家媳婦要生孩子必請她,做了夏天的,做冬天的,不做個三四套不是做。誰家老人過世了也請她去做老衣。她帶上二三個姐妹半個時辰就趕出來了。時間長了,連隊幼兒園裡好多孩子都穿著母親做的衣服,即使後來條件好了,孩子少了,衣服的樣式多了,母親也從來沒有閒著。母親最拿手的活是做鞋子。母親做鞋子是非常講究的,她把平時做衣的碎布頭留在一起,到了夏天,活不多時,找鄰居家的案板,打好多的被殼,布是碎的,每涮一層漿糊她都仔細地拼對,刷出來的被殼平整耐用。母親的活做得特別的細,針腳小,一針落著一針,大小一致,佈局均勻,給人做的鞋子比買的鞋子要耐穿的多。我們兄弟倆都是穿著母親做的鞋子長大的。母親從製作被殼時,就非常地仔細,儘管都是就布,但到了母親手裡都成了寶貝,選料也很精細,凡是衣背上的基本不用,她說汗漬把布的斜紋都腐蝕了,經不起穿在腳上與地摩擦。被殼貼好後,她不在太陽底下毒曬,而是用上午十一點前和下午五點以後的陽光,基本是用乾熱風涼乾的。鞋底比一般人要厚,納鞋底時針腳密密匝匝的,像一件藝術品一樣讓其他女人讚歎不已。她納鞋底的速度快,一雙鞋底也就二天時間。按說我應該穿新鞋子的,母親卻不易,總是把一雙鞋子,大的穿了小的穿,真的露出大拇指也是先修補一下,也是一個夏天過去了。騰出時間都是為別人家的孩子做衣做鞋,像我這般年紀的人在一個單位基本上都穿過我母親做過的鞋子。母親到了花甲之年,做針線活就少了。卻垂青於編織,先是找來各色的用於紙箱包裝的塑膠帶,編織各式各樣的菜籃子,編的多自己用不完,東家送,西家給。有一段時間,迷於編牆圍、檯布等室內裝飾,她一看就會,一編就成,而且還有自己的創新,不限於現有的圖案,而是自己創新,把在老家學的剪紙藝術結合起來,逢年過節總有人來討要窗花,母親有來比應。巧手如歌,生活裡多了母親如詩的回憶,才顯生活的美麗,母親的偉大。母親走了近三十年了。送她的那天正好是鬼節,下著大雪,每一粒粒雪重重地打在痛苦的臉上,流淌著無盡的思念,我能聽到母親在漫天雪花裡的呼喚,她那音容笑貌永遠烙在我的心田。天地一色白茫茫,操持一生艱幸路。如雨思情哭故人,深深一躬釋胸懷。

  艱難困苦,玉汝於成。凡是要成大器的都得經歷一番磨練,生活中沒有捷徑可走的。因為一切機會都是給有準備的人準備的,不是不報,而是時間不到。在苦難中崛起,在不幸中錘鍊,練就一身堂堂做人的神手,正是母親一生潛默移化的教訓,是千金買不來的。

  母親走了近三十年了,我也過了花甲之年,但初心不變,再斟一杯故鄉酒,獻給母親。你是我永遠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