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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散文《父親的耳朵母親的腿》

情感散文《父親的耳朵母親的腿》

  【導讀】人老了,健康是第一需求,我常常找機會與時間陪耳朵不好的父親說說話、陪腿腳不好的母親散散步,讓他們自己也覺得還健康,沒有病痛,還是孩子心中推不垮的形象,我從中也找到一種溫暖和依靠。

  那天,坐在朋友的車上,一路聽著音樂。朋友是音樂人,很多歌都是自己精心挑選後燒錄完成的,其中有一首歌是蒙族音樂,黑駿馬組合演唱的《父親的草原母親的河》,還有一首朋友自創的蒙族音樂作品《慈祥的母親》,據說是《麗水金沙》升級後的版本。舒緩而深情的旋律,那種極富蒙族音樂特色的長調一下子就勾起了我對父親的思念,我的腦海中,竟然循著歌詞的韻,忽然跳出一句話;父親的耳朵母親的腳!

  想起這句話是很有緣由的,現在與父親通話,我總會問起父親的耳朵、母親的腳,因為這是他們現在身體上最大的病痛!

  父親在我眼中,一直是真正的漢子。父母親都是農民,但父親卻還多年擔任村裡的村長、支書,屬於他們那一輩人中相對有文化的。同時,父親又是我老家村中有名的幾個大力士之一,當年無論是在大躍進年代搞“三治”抬石頭,在石灰窯場打打礦石、抬柴草,還是平時在家裡做農活,記憶中,好像他沒有背不起的揹簍、沒有扛不起的木頭、沒有挑不起的水桶。父親雖然在農村生長,但是卻很有禮儀;雖然是大力士,卻從不粗俗。長這麼大,雖然父親勞作多,經常汗下如雨,因為我有兩個姐姐,家裡有女孩,他從沒赤過膊,即使是熱天,也都是穿著襯衣、挽起袖子。我們做錯事了,教育我們時,再怎麼發怒,可以打手板,但也不會罵出一個髒字。父親也並不是那種長得五大三粗的人,身型屬瘦且挺拔的那種。記憶中,他從沒得過什麼病,一直是家中不垮的柱、不塌的山,是我們兄妹衣食無憂,盡享關愛的保障。可也許是年輕時重的勞動過多地透支了體能,或許是原來開山放炮時父親的耳膜受到震動太多,有了損壞,剛過花甲,父親的有一隻耳就幾乎聽不見了。去醫院去檢查治療,也不見好轉,醫生說是耳膜有了問題。由於這聽力下降的原因,父親一下子就顯出了老態,本來父親是看起來並不顯年紀的那類人。有時,在家中,我們仍會象往常一樣和他對話,可由於沒聽見,他的表情無變化,甚至大家說他的事情,由於沒聽見,很漠然地坐著,往往在這時,會讓我更覺得心酸。在我心中,一直很固執地不讓父親老去。弟弟有一次回老家,給父親了一個助聽器,可父親堅決不戴,我們勸得多了,父親幾乎發起火來;他說耳朵裡塞那麼一個東西太醜了!我猜測父親自己也不願以老態示人。有幾個鄰居經常會來我家串門,很粗俗的那種人,因為父親的耳朵有些聽不見,便用“聾子”一類剌耳的“綽號”開始叫他!每次聽到,我都會厲聲喝止,這不僅是對父親的不尊重,也是對所有生理缺陷的不尊重!雖然不能這樣苛求那些農民鄰居,但我卻因為父親而對這個詞變得敏感。父親的耳朵,曾經敏感地聽過我的兒女的笑聲、哭聲、書聲、行走的足音,雖然我們兄弟姐妹眾多,就是沒見人,聽見腳步,他也會知道是哪個兒女,一絲一毫也能分辨。現在我們與父親對話要用大聲,有時象在吵,每一次加重發音,我的心都會一緊,而父親平時也不太愛說太多話了,有點沉默。好在父親總是能讀懂我的心思,也正是因為如此,父親平時愛用手機交流,貼到耳朵上可能聽起來很清晰。我們父子常常通話很長,在電話裡,我總是家長裡短的問個不停,父親話閘子一開啟,仍然象年輕時一樣健談。從話筒中我們感受到父親心裡的陽光和思維的清晰,不覺心中又會安靜許多。

  母親現在最不方便的就是腿,她的一條腿摔了一次,後果非常嚴重,關節粉碎性骨折!慶幸的是現在的醫術發達,母親的腿去醫院做了一次換人工骨骼的手術。要是家境差一些,或是醫術不高明,很可能等待她的就是截肢坐輪椅的生活!如果真是那樣,一輩子辛苦且閒不住的母親真不知會怎樣。母親摔下同樣是因為勞作,她是為了生火做飯去搭凳子取碼成牆的劈柴時摔下來的,開始只是覺著痛,由於我們都在外工作,且是春節離家沒多久,怕我們擔心或者回家耽誤事情,開始幾天,以為沒大事,她還阻止父親打電話告訴我們。就是這樣,她支著一條摔成了粉碎性骨折的腿還幹了一個星期的活、做飯、餵豬、做農活,著子下來,後來實在痛得厲害,那隻腳已經不能落地了,這才讓我們知道,等到我們用車把她拉到城裡大醫院一檢查,才知道原來是粉碎性骨折!這一週的時間,真不知母親是怎麼忍住了劇痛的,我似乎看見身體弱小的母親也像漢子一樣堅強如鐵!在醫院,醫生幾乎只給出了一個方案,就是換骨頭。這樣,母親才躺下來接受治療,到拆線大約用了兩個月時間,母親堅決要回到鄉下老家去。由於年紀大了,而且母親腸胃一直不好,腿恢復得不是很好。再站起來走路時,由於痛或別的原因,母親走起路來便成了一跛一跛的樣子。可是她仍然閒不住,每天著拐一瘸一瘸地進出忙碌,我們讓她多休息,卻總也勸不了。她放不下園裡的菜、圈裡的.豬、地裡的糧,因為這種勞累,她的腿恢復得很緩慢,現在離手術已經兩三年了,雖然扔掉了拐,但走路的時候,還是能看出跛來,真不知全部恢復要等到哪一天!每年過年回家返城的時候,母親會給我們眾多兒女給臘肉、給大米、給鹹菜……只要願意要,啥都可以拿走,不要就硬塞,還會生氣。我們常常兩難;不拿吧,她會認為是看不上老家的東西;而拿吧,是著拐換來的,還會刺激了她的勞動願望,在新的一年,她會喂更多的豬、種更多的糧,而那條傷腿勢必又會受到影響。本來我們兄妹就曾要求父母住到城內,而為了不給我們添麻煩,也舍不下對家園的眷念,她們一直還住在老家,仍然種田養豬、仍然辛苦勞作。想到她們在老家心裡愉快,我們也就只能默許了。好在現在通訊方便,可以不回家也能聽到她們的聲音,從聲音中感知她們的情緒與健康,母親的腿在以前,為家、為兒女來去奔波,多年沒有停息過,去田間地頭勞動、去集鎮賣東西、去東家西家借學費、去餵豬割牛草……為我們兒女淌出了一條出山的路,而如今,卻成了人工組合的部分了。

  人老了,健康是第一需求,我常常找機會與時間陪耳朵不好的父親說說話、陪腿腳不好的母親散散步,讓他們自己也覺得還健康,沒有病痛,還是孩子心中推不垮的形象,我從中也找到一種溫暖和依靠。我心中一直暗暗期盼,她們的病痛都能奇蹟般的好起來。

  其實我也知道,普天下的父母親都是可敬的,當她們走過最輝煌、最壯麗、最困苦的日子,步入暮年,她們需要傾聽、需要走走看看,寂寞、輪椅是最危險的時光催老器。如今,我也有了孩子,每天看見我,歡呼雀躍地叫著爸爸,讓我覺出一種前未體會過的幸福,我也會老去,我會把這種情感傳承給她們,並要求她們一代一代傳承下去,完成一種週而復始的輪迴。

  父親的耳朵、母親的腿,我永遠的感恩、永遠的憂愁、永遠的牽掛、永遠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