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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讀柳宗元《永州八記》中的“小”

解讀柳宗元《永州八記》中的“小”

  導語:《永州八記》是柳宗元謫貶永州後而寫的一組遊記山水散文,他借遊覽山水,抓住永州的一些小景緻,抒發對生活的熱愛、對現實的不滿,排遣謫居之苦悶和“居夷”之憂煩。

  一 柳宗元《永州八記》的特點:小

  柳宗元是唐代著名散文家,年輕時就享有盛名,25歲考中博學弘辭科,被譽為“文章稱首”的長安才子。正當他意氣昂揚,準備施展自己“輔時及物”、“利安開元”的抱負時,卻因王叔文“永貞革新”事件貶為永州邵州刺史,行未半路再貶為永州司馬。來永州以後,柳宗元惴惴不安地生活,每天鬱郁不得志地徘徊。不久,清新的永州山水卻給了他無窮的慰藉與寄託。在這裡,他寫下了不少遊記散文,《永州八記》尤為著稱。《永州八記》對永州自然美景的描繪可謂匠心獨運,展示出永州山水特有的風姿,正如柳宗元所說,“漱滌萬物,牢籠百態,而無所避之”。

  《永州八記》描寫的大都是永州罕為人至、偏僻幽深而為柳氏自己發現的景物,這些景物的特點可以用一個字概括——小。這一“小”字不僅體現在選材上的“小”,如小丘、小石潭、小石澗、小石城等,而且體現在角度上的“小處著墨、大處著眼”,如從眼前的“小丘、小石潭、小石澗、小石城”寫出自己的現實體會以及對人世社會的感慨。柳宗元透過這些眼前小景的描繪與讚美,來一發胸中憤懣之氣。在讚美與欣賞美景的同時,柳宗元又把自己與永州的山山水水融合在一起,來抒發對社會現實的認識、對人生的感慨。

  二 選材雖小,卻能以小物見奇景

  永州山水,在柳宗元之前並不為人所知,但這些偏居蠻荒的自然景物自柳宗元來後,才向世人顯示出自然的幽深奇特之美,極富藝術生命力,給人以一種氣勢磅礴之感。這一特點主要得功於柳宗元能用“以小見奇景”——從無人能識的小事物中發現其奇特的自然界風景,猶如沙裡淘金,從蠻荒之地提煉出一幅幅價值連城的藝術精品。

  以小丘見奇景。《鈷 潭西小丘記》抓住小丘之小與異來寫奇景。作者先寫小丘上的嶙嶙奇石,在一般人看來,那些毫無生命的小石頭本來在那裡風吹日曬地裸露著,可是在作者的眼裡卻是另外一回事:“其石之突怒偃蹇,負土而出,爭為奇狀者,殆不可數。”這些表面看似很小、很“點滴”且無人觀賞的石頭,且被那齷齪的泥土所掩埋,但它卻不甘埋沒,憤然突破地面,負土而出,爭為奇狀,來向世人、向自己所處的環境顯示內心的不平,以博取人們的讚美。僅二十來字,既寫出石頭之多,又寫出石態之奇,且化靜為動,賦予石頭美景。可見,作者的構思何等精美!而小丘呢,被淹沒的嘉木、美竹就自然會顯示出來:“嘉木立,美竹露,奇石顯”,而且整個天地也為之開朗:“由其中以望,則山之高,雲之浮,溪之流,鳥獸之遨遊……”這個小丘雖小,卻美景奇麗,令人望之忘俗,可謂小中見奇景,小中顯自然本色。

  以小溪、小渠見奇景。《袁家渴記》寫小溪旁的山石、巖洞、各種樹木花草,雖然文筆雅潔,然景色卻出奇地美。“每風自四山而下,振動大木,掩苒眾草,紛紅駭綠,蓊 香氣;衝濤旋瀨,退貯溪谷;搖 葳蕤,與時推移”,將上面所記的`一切納入風中,收到水上,使讀者於樹動、花搖、草掩、濤飛、瀨旋中見奇光異彩,聽清音遠韻;而一股濃郁的香氣也隨風飄來,令人心曠神怡。蘇軾稱其造語“入妙”,其實不僅造語入妙,更妙的是他那“以一風統一景”的獨具匠心的寫景藝術構思。《石渠記》中,石渠雖小,但這不為世人所知的石渠旁,且在過去或今天的農村隨著可見的普通田園,在柳宗元的眼裡,這一切花草竹木皆是有情之物,風吹韻動,它們排列有序、高低相依,像座位一樣可坐下來休息。

  以小石、小城見奇景。《至小丘西小石潭記》的景色更為別緻,潭雖小,卻“水尤清冽”;石雖小,卻有的像坻、有的像嶼、有的像巖;潭源雖也是一條小溪,卻也是“其岸勢犬牙差互”,故溪水像北斗般曲折,像長蛇般蜿蜒。從潭上望去,有的地方是溪光閃閃、微小而明亮;有的地方為石岸所蔽,不見溪光,不可知其源,小而讓人感覺特有詩情畫意。

  三 寫景雖小,卻能以小景抒真情

  小小的山水是柳宗元悲劇人生和審美情趣的結晶。《永州八記》都呈現的是奇美無比而又為世所棄的自然山水,這與柳宗元受貶永州,不能得到重用,只當“永州司馬”閒職的身世是一致的。細細品讀這些作品,我們會深深感受到,其中呈現的大都是奇異美麗卻又為世人所忽視、為世人所拋棄的自然山水。在這些自然山水描繪中,柳宗元採用了直接象徵手法,借這些景物來書寫自己雖才華橫溢卻不為世所用而受貶遠棄遐荒的悲劇命運。

  借小石城的奇景抒發對“唐氏之主棄地”的同情。《小石城山記》先寫石城雖然小而普通,可是作者卻能發現一個奇異的景緻,頂部有女牆,有棟樑的形態,四周又有個洞門,像一塊堡壘,更像一扇門。伸頭從這扇門向裡望去,什麼也看不到,漆黑一團,悄無聲息。用一塊小石向裡投去,只聽“咚”的一聲響,是水聲,那聲音很清脆,也很響亮,持續很久才消失。從上到下、從外到裡、從靜止到運動、從視覺到聽覺,寫出了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石城的奇觀。這樣的一個天下奇觀,雖經歷千百年而不被人欣賞,真是勞而無功,為世俗所冷落和遺棄。由此作者深感不平,發出“噫!吾疑造物者之有無久矣”(我懷疑上帝的有無已很久了)的感慨,這也是作者本人對雖有才華卻不被重用而遭貶斥的命運而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