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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賀詩之奇詭冷豔的原因

李賀詩之奇詭冷豔的原因

  李賀詩以其獨特的風格即“奇詭冷豔”踞於詩壇,他的詩作中交錯重疊著大量獨具個人審美偏好的意象。

  一、坎坷的人生

  個人身世、社會環境對詩人性格、心理都會產生一定影響,故創作風格也會有所差異。在此筆者透過李賀的坎坷人生以及他所處的社會環境,透過將李賀與李白、王維的對比,來論證上述因素對其詩作富有的奇詭冷豔的創作特色的影響的具體表現。

  (一)個人身世與性格

  李賀家道至他已是落魄光景,但李賀天資聰慧,對作詩極富天賦,十五、六歲便以工樂府詩與先輩李益齊名。由於遭小人讒言,他在進京赴考卻未能如願,因而仕途不得志,再加上一生體弱多病,李賀的身世與經歷與他的創作必然息息相關,故其所詩作大多是慨嘆生不逢時,發洩內心苦悶,抒發對理想、抱負的追求。同時,對當時藩鎮割據、宦官專權和人民所受的殘酷剝削也有所反映,同時帶有強烈的悲觀憤懣的情緒。

  坎坷的人生經歷奠定了詩人作品的情感基調,即為“冷”,無論樂景還是哀景,都被蒙上一層冷色調。筆者認為這在一定程度上幫助了“奇詭冷豔”風格的`生成。

  李賀的性格也體現在對詩中所選色彩的偏好上,抑或是說他對顏色的偏愛影響了他的個性表達。與清高又軟弱、隨緣自適,同樣善用色彩抒情的高手王維相比,李賀運用帶有強烈主觀情緒的濃重色彩來抒發心中不平的意氣,繼而形成“豔”的格調,自成一家,而王維則是用沖淡的色彩來營造寥朦朧的虛空從而反映自己的禪趣,這也是李賀詩冷豔的一個原因。

  (二)社會環境

  拿李白與其作對比,前者所處盛唐時期,歌舞昇平,一片繁榮景象,創作風格流暢灑脫,大景雄渾壯闊,小景也是細膩中別有洞天,所謂“仙才”。“鬼才”李賀則不然,如同樣寫“玉兔”,李白筆下為“白兔搗藥成,問言與誰餐?”(《古朗月行》),李賀筆下則是“老兔寒蟾泣天色”(《夢天》);寫“月亮”,李白作“月下飛天鏡”(《渡荊門送別》),李賀則作“隙月斜明刮露寒”(《春坊正字劍子歌》)。

  二、 獨特的審美情趣

  李賀是浪漫主義詩人,他喜歡在神話故事、鬼魅世界裡馳騁,以其大膽、詭異的想象力,構造出波譎雲詭、迷離惝恍的藝術境界,抒發好景不長、時光易逝的感傷情緒。這也是為什麼李賀追求奇變的思維方式――怪誕、神秘、真實生活與虛構世界融為一體,在他的心目當中天、人、鬼之間可無邊界,李賀詩作中體現的心物思維形式互通也是他審美情趣的一種體現,具體表現為以通感的迭出運用來描摹事物、抒發情感。

  例如《惱公》中:“歌聲春草露,門掩杏花叢”,詩人先把歌聲比作珠子聲,再聯想到春草上滾落的圓潤晶瑩的露珠;又如《秦王飲酒》:“羲和敲日玻璃聲”,則是“先將白日比為明亮的玻璃,進而想象羲和敲日,就敲出了玻璃的清脆之聲”[1]。這些都是應用了同感的寫作手法來體現了“奇變”的抒情方式,其中的“曲喻”也是其一大特色。

  再如,著名的《李憑箜篌引》,全詩並未著重描寫樂聲如何動聽,而是將大量筆墨用在“樂聲如何驚天地泣鬼神”上面,這就是詩人將人、鬼、神三界合一的結果,真實場景是李憑在彈奏箜篌,而詩人在此加入了“娥皇、女英”的典故,用擬人手法寫“芙蓉飲泣”、“香蘭歡笑”,讓人難以分辨虛實,異彩紛呈。全詩調動了能夠動用的整體物件,傳神地再現了濃郁的音樂境界,彷彿已經沒有一處事物不在享受絲竹之樂,充滿了浪漫主意氣息。

  三、色彩的選取及運用

  李賀詩中“冷豔”集中體現於其對顏色的敏感度,對色彩準確的把握和應用上,他將自身情感大量注入色彩之中,甚至弱化了事物本身從而強調了色彩搭載感情的能力。

  (一)精心的選取

  在色彩選取上,李賀多選用濃重、冷豔的色彩。冷峻、飽和、深沉的色彩元素使得詩句感染力強,令整首詩的情感基調與風格達到統一,讓情緒如色彩一般飽和濃重,例如哪怕紅、綠等視覺衝擊力強的顏色,他的選擇描述也是傾向於老紅、帳紅、翠綠、頹綠[2]等濃稠的色度。典型例子就是《雁門太守行》中,詩人將幾個帶有濃墨重彩筆調的詩句擲出:“黑雲壓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鱗開”顯示了戰勢的危急,“塞上燕脂凝夜紫”說明了戰爭的殘酷,描述了戰士浴血奮戰的場面,“半卷紅旗臨易水”渲染了戰場的悲壯氣氛。這些場面一應而出,黑色、金色、紫色、胭脂色、紅色等顏色賦予詩中所寫事物以巨大的震撼力與視覺衝擊力,同時使情緒達到高潮,在一定程度上實現了感官的統一。

  (二)細緻的運用

  李賀在其他色彩上也有廣泛使用,但是更為誇讚的是他具有將色彩嵌於全詩的獨到功力,如《殘絲曲》描寫青年男女在暮春中宴遊,詩僅八句就疊用了黃色的鶯和蜂,濃綠的楊柳,青色的榆錢,粉紅的落花,綠鬢少年,金釵女子,青白色的壺,琥珀色的酒,他將這些意象的色彩一一點到位,而且所選顏色深深淺淺,似隨意點染,頗具層次感和美感。

  四、意象選擇和意境營造

  李賀詩中的意象選擇可謂光怪陸離、多姿多彩,讓人驚歎其巧妙、驚豔。這是心物相通和色彩運用相結合的產物,亦可以說是詩人將奇詭與冷豔的完美結合。

  再舉《李憑箜篌引》為例,“空山凝雲”營造虛空意境,“芙蓉、香蘭”可泣可笑,讓讀者產生可聽之感,“老魚、瘦蛟”本來羸弱乏力,行動艱難,現在竟然伴隨著音樂的旋律騰躍起舞,這種出奇不意的形象描寫,使那無形美妙的箜篌聲浮雕般地呈現在讀者的眼前了。

  又如《夢天》中,“老兔”、“寒蟾”、“雲樓”、“玉輪”、“溼團光”這些意象描繪出了典型的神話世界的畫面,繼而用“像被露水沾溼的樣子”描寫“帶光暈的月亮”營造出如夢似幻的意境,“鸞��”、“桂香陌”則是涵蓋了聲音與氣味;後面四句中,“黃塵”、“清水”、“三山”,“齊州”、“九點菸”、“海水”、“杯中瀉”,則是將目光放遠,一下子寫出了夢遊人的角度和高度,再加上神山仙境,時空交錯,更是營造了一種虛無縹緲的意境。

  五、小結

  筆者認為詩人的創作特色與風格形成,不僅來自於對描述物件的偏好,如山水田園詩、邊塞詩等;或由於大勢所趨、刻意營造,如《花間集》等。從李賀詩作分析入手,可以看出詩人獨特風格的形成也來自於個人身世、性格,詩人的審美情趣,獨特的審美眼光,對某種領域的較高駕馭能力,也來自生活中的個人感受與情感體驗等等,如此便可挖掘出詩人風格形成背後的更多因素,也為之後的研究提供論點和論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