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元人詩詞中的秦箏
元代維吾族作家薛昂夫在一首詞中寫道:“按秦箏,學弄《相思調》。”這不僅是他一個人的思想,也是這一時期許多作家的志趣。元人詩詞中清楚地告訴給我們這一事實的存在。
張雨(1277—1350)有一首《木蘭花慢和黃一峰聞箏》詞,寫道:
盡彈箏仕女,會銀甲,驟冰弦。看蟬影僛僛,鶯聲歷歷,鴻陣翩翩。哀音暮年多感,奈對花、對酒更聞鵑。卻恐乘雲飛去,纏頭嫋住非煙。烏絲綴譜倩陳玄,雅調為誰傳。嗟江上峰青,湘皋木落,與挾飛仙。正須絲竹陶寫,盡勝渠、槌拍事枯禪。莫負金尊皓月,難留錦瑟華年。
前半闋描摹箏聲技藝,頗費苦心。可惜黃一峰的《聞箏》已失傳,無法作比較研究。
元人詩中詠箏,給我們提供了以下史實:
一、青樓廣泛用箏
方行《東軒集》有《題美人圖》說:“白玉簾開露氣浮,芙蓉花近紫金鉤。《陽春》一曲無人識,空拂銀箏下翠樓”。吳景奎《春思》寫藝人“鑰魚不寐春無賴,箏雁頻移曲未成”。舒道原寫揚州青樓明月樓的'詩也說:“銀甲錦箏歌舞地,寒鴉落月澹孤城。”謝應芳《吳下詠懷》說:“壓酒桃花塢,彈箏細柳營”,張憲《寄馬將軍》寫道:“箏手調銀甲,花奴遞王鞭”。楊維楨《冶春口號》說:“西樓美人不受呼,清箏一曲似羅敷。可無東廄五花馬,去博西樓一斛珠”。《次韻黃大痴豔體》又寫道:千枝燭樹玉青蔥,綠紗照人江霧空。銀甲闢弦斜雁柱,薰花撲被熱鴛籠”。顧玉山《泊垂虹橋》也寫道:“江風吹帆倏數里,野花笑人應獨行,更須對雪開金盞、要聽鄰船?玉箏。”江南畫船箏女侑酒已成常事。在另一首也有記載。
二、宮中亦度玉箏
柯九思(1311—1365)《春直寶閣》有云:“洞房夜景搖珠泊,別殿香風度玉箏”。彭炳《楚雲曲》也說:“花梢溜雨溼春泥,花底縈愁兩燕低。小院玉箏檀柱冷,楚雲凝夢上安西。”楊允孚《灤京雜詠》說:“《白翎》深院度清秋”。楊維楨《宮詞》中也寫道:“開國遺音樂府傳,《白翎》飛上十三絃”;張昱《宮中辭》說:“宮中無以消長日,白擘龍頭十三絃。”元代箏首為龍頭狀,由此可見。王逢《宮中行樂詞》也寫道:“金鑰魚司夜,瑤箏雁列春。”顧仲瑛《宮詞》說:“小花靜院偷吹笛,淡月閒房背合箏”。
三、文人學士飲宴亦用箏
張渥《卓期生稿》有“銀箏玉柱纖纖手,翻得新聲醉裡聽。”張洞《擬古》也說:“翠管鳴春暉,瑤箏弄《秋月》”,《次玉山遊寒泉登南峰有懷龍門雲臺》也說:“夜涼金雁箏聲細,雪滑銀盤鱸鱠肥”,《漁莊欸歌二首》也寫道:“素娥不上青鸞去,借得銀箏花裡彈”。陸仁《芝雲堂嘉宴》也說:“稱觴獻酢眾樂休,笙笛瑟築間箏琶”。馬麟《春夜宴》同樣寫有“朱絲冷冷金粟柱,風流上客瓊林主”的詩句,張玉娘《新夏納涼》也寫道:“倚涼敲攲畫扇,拭淚聽秦箏。”郯韶《泊垂虹橋口占次顧仲瑛》寫道:“日日沙頭侯歸雁,為郎擋得小秦箏。”劉永之《送劉子堅之袁城》也寫道:“青年書記相知久,共按秦箏和玉簫”。謝應芳《顧國衡萬戶席上》又說:“按得錦箏新制曲,隔花黃鳥共間關”。楊維楨《席上賦》則寫道:“魚吹綠酒常雙躍,雁列瑤箏不獨飛”。張顯寫《西湖》也是“珊瑚小柱教坊箏”,“化作斜行箏上字,長彈幽恨隔紗窗。”畫家倪雲林也說在朋友家飲宴時“舞鸞悲鏡影,飛雁落箏弦”。顧仲瑛家宴也是:“哀弦發秦聲,修眉善胡舞”。乃賢有《南城席上聞箏懷張子淵二首》,第二首寫道:
海上張家玉雪郎,錦箏銀甲醉高堂;別來萬里風波外,燈下聞箏忽斷腸。
陳旅《送方叔高之官》也寫道:
燕姬十五居酒樓,彈箏唱歌折楊柳;落日車前對郎酒,南陌行人往復來。
餘闕《白馬誰家子》詩也說:
夜入瓊樓飲,金樽滿繡楹;燕姬陳屢舞,楚女鳴秦箏。
可見箏藝的普遍性了。
限於篇幅摭舍就此停筆。
寫完《秦箏史話》第四章後,覺得:一、似乎這一章寫得多了些,共51節,五萬餘字,這是因為過去人們對這一階段瞭解得較少,而這一歷史時期資料卻十分豐富;二、但,仍覺言猶未盡。許多應寫的還未寫。如元代勾欄、行院的箏人與箏藝,宋元話本小說中關於箏的描寫,宋箏的東渡日本對日本箏技藝的深厚影響等等。為使這一章不要太長,所以只好省略掉。不忍割愛,又不得不忍痛割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