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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舞祥和散文

雪舞祥和散文

  爆竹辭舊,焰火迎新。千門萬戶期盼日,幾家歡喜幾家愁。除夕,原本是連空氣也醞釀著酒香的,厚重的是親情的凝聚,淳濃的是祥和的氣息。

  “年關到,親人來,家家戶戶喜顏開。過大年,守老宅,福祿雙收好運來。”在家鄉,保留著一種傳統,吃年夜飯要在爹孃的老屋。朱漆的碗櫥正對大門而立,碗櫥的上方供奉著天地,在碗櫥前鋪上厚厚的青松針。家鄉人過年不用桌子,從山林裡採來新鮮的青松針,鋪成圓圓的厚實的毯,雪白的搪瓷大碗一圈圈擺在松針上,像極了盛開的朵朵白蓮。碗裡是冒著熱氣的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餚。也不坐凳子,坐下對供奉的孔夫子不尊。一家人圍蹲在四周,端了美酒,相互舉杯,筷子炫舞,夾自己最喜歡吃的菜,或者,兒女們夾菜給爸媽,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夾菜給小孫孫,一家人互相照拂,其樂融融。

  我的家鄉的飯菜是有講究的,不吃火鍋,不包餃子,須是圓圓滿滿十八碗,即十八道菜。象徵吉祥如意,和和美美。雞鴨魚肉少不了,最重要的是一道淡菜,老南瓜、胡蘿蔔燉白菜。白菜是不用切碎的,只需掰開葉片洗淨即可,煮熟後仍是長長的整個葉片,吃飯時必須先吃白菜,其意蘊是“長吃常有”。飯須是糯米飯,因為過年要吃“粘飯”。吃飯時間也有講究,“吃早吃早,來年最飽。”各家各戶都不願落到最後,企望來年豐收,富有。於是除夕那天,早早吃了午飯,就要忙碌晚飯了,一個小小的村落,年味特別濃。

  孃家的年夜飯總早不了。老家的傳統在老一輩的心裡是根深蒂固的,不易改變,也難移除。老人們總唸叨,少於三個人是不能過年的。孃家雙親健在,弟弟在北方工作,因諸多原因總不能回家過年,爸媽孤寂,期望有我們相伴。婆婆孤身一人,兒女雖多,理由更多,無人願陪,也離不開我們。本有個兩全齊美的辦法,三個老人全聚到一起,加上我們更熱鬧,他們不願違背傳統,都不肯。正因如此,我們搬進新家五年,一次年夜飯都不曾在裡面吃過。

  於是過年的問題就有些複雜了。我們一家三口兩頭奔忙,卻也有趣,吃兩頓年夜飯,過兩個年。因該也算“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吧。所以,我常祈禱三十那天,老天爺眷顧我們,太陽能露臉,千萬別下雨。

  世事本無常,更別說天了。我們在奔波中分享幸福,在平安里回味幸運,獨創一種孝心的別名叫無奈。我們的雙親是天平,我們的愛是砝碼,得用心保持平衡,天平偏向任何一方,都會傷及另一方老人的'心。

  那年孩子兩歲,我們的交通工具還是摩托。臘月二十八天氣就開始陰冷。三十的早晨,天仍舊陰沉著臉,似乎要壓扁山頭。北風忒緊,透心的寒冷,還零星飛著雪沫。拾撿了東西,趕忙向婆婆家奔去。一路上,車來人往,熱鬧非凡。一到家就忙開了,貼春聯,洗菜。婆婆吃長素,不沾肉。所以吉祥如意十八碗全是素菜,準備起來也不難。只是整個村子是在水井裡取水,水便成了問題。儘管飄著雪,井口卻冒著熱氣,男男女女幾十號人全圍在井周圍,蹲著的、站著的、拄著扁擔斜倚著的。洗菜的、挑水的、聊天的……還有人開葷葷的玩笑,說話聲、笑鬧聲,喧騰得得使人忘記了寒冷。等待好長時間才能得點水,一天工夫全浪費在等待中了。不過,因為開心腮幫都笑酸了。

  開始炒菜時,天快黑了。一道清炒蘑菇,一道麻婆豆腐,一道素炒百合……炒完十七道菜,花去半小時。婆婆擺好碗筷,老公燃了鞭炮,就吃飯了。氣溫太低,只有最後炒的兩道菜冒著熱氣。也許是餓的緣故,一家人吃得津津有味。不過還是快樂的,婆婆很開心。空氣凍不住歡樂,親情足以融冰雪。吃了飯,收拾完畢,已過八點。我們要啟程往孃家趕,爸媽已打過電話,他們還沒動筷子。

  推門才發覺,屋頂開始白了。寒風灌進屋內,我打了個寒噤。老公跨上車,踩了好幾次油門才點著了火。我用塊毯子把孩子包裹起來抱在懷裡。坐上車出發了。路面溼滑,我們小心而艱難地前行在夜幕中。路上看不到人影,更沒有燈光。一會兒,孩子睡熟了,老公戴著頭盔不便說話,我循著方寸的燈光,看雪花亂舞。路面的積水是一面面鏡子,愛美的雪精靈爭先恐後地躍到鏡子裡留個倩影。耳邊傳來禮花升空的響聲。我兀自想象著別人的歡愉。一家人悠閒地圍著溫暖的火爐,一邊嗑著瓜子,嚼著糖果,或者削上一個蘋果,專注地看著春晚。偶爾還開懷地大笑。孩子們攥著壓歲錢,在屋裡喜洋洋地跑來跑去。

  雪越下越大,愈發狂舞,我撐起雨傘,根本遮擋不住。我的四肢已凍得麻木,雪花毫不留情地鑽進我的衣領,我才能感覺自己的身體還有餘溫。心頭湧起暖流,感激雪花的解意,一路相伴,倒也不寂寞。

  突然,我覺得自己好像變成了一片雪花,也輕輕地飄起來,還沒到半空,就重重地落到地上。老公的一聲驚叫,我才如夢初醒,原來車滑倒了。我下意識地趕忙抱緊孩子,自己先落地,卻沒有半點痛感。老公問我和孩子傷著沒有,我循聲定神一看,老公的一條腿壓在車下,他躺在地上動彈不得。我趕忙爬起來放下孩子,和他一起用盡吃奶的力氣才把車推開,他抽出腿,動了動,萬幸!全家安好!我們一起扶起車,藉著燈光細看,原來路面結了冰。他嘗試前行,舉步維艱,太滑。我們只好在原地等待。看有沒有過往的車輛。打電話吧,怕父母著急,找朋友幫忙,路實在難行。我和老公焦急地張望,孩子躲在毯子下看雪,還伸出她的小手接住雪花。滿山遍野已被刷白。我們張望了半天,一輛過往的車也沒有,看看時間,十一點。叫人吧,都在過年呢。我們活動麻木的四肢,繼續等待奇蹟的出現。遠方的禮花映紅了夜空。劈啪聲一陣緊似一陣,響徹耳畔。老公疼愛地摸摸孩子的小臉,回頭深情地看看我說:“飛雪為你簪上玉花,真好看!明年我一定努力工作,買輛車!”我暖暖地笑笑。

  終於黃天不負有心人,等來了一輛重卡車。我們彼此相遇,格外驚喜。同是風雪夜歸人,相見分外親。他停下車,讓他的同伴抱上孩子。他放慢速度,我和老公合力推著摩托車沿著卡車車轍,一溜小跑,麻木的四肢漸漸靈活,身體慢慢變熱,直至汗流浹背,雪花落到臉上,冰涼涼的。

  分路時,彼此送上一個溫暖的微笑,一句簡單的:“路上小心!”

  到家的瞬間,心頭無比輕鬆。對於路途中的事,斷不敢提隻字,免得爸媽擔心。

  母親又熱了菜,我們累得沒有食慾,她們也說餓得受不了,早吃過東西了,但年夜飯沒動過不行,於是一家人匆匆吃了點。收拾完碗筷,十二點了,我們趕緊出門,放鞭炮,賞煙花。整個村莊熱鬧非凡,鞭炮齊響,禮花齊鳴,夜空奼紫嫣紅,為漫天飛舞的雪花鍍上霞光。

  普天同慶佳節,瑞雪共舞祥和……

  我回屋,趕緊發簡訊,給親朋好友送上祝福。趕緊睡覺,明早補看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