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描寫老屋的優美散文

描寫老屋的優美散文

  電話裡,父親告訴我,老屋已經被拆掉了。閒置五年之後,終於在這個初冬,被徹底拆掉了。聽到這個訊息,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父親也跟著我沉默。這是老屋的宿命,除了沉默,我們什麼也做不了,老屋從不曾華麗,卻承載了我們三代人四十年的夢想,樸實、莊嚴。老屋走完了它光輝的一生。之後談了什麼,我已經不記得了,無非是天氣、身體之類的話,這是相距千里的我們最關心也是最常談到的話題。

  離開家這十年,雖已在外定居,我卻始終覺得自己是個遠行的遊子,總有一天我會回去。結束通話電話,關於老屋的種種記憶重回腦海,老屋不在了,那些故事還在。關於父母、鄉鄰,關於我人生最初二十年的。有清晰的、有模糊的,點點滴滴開始,慢慢的匯聚成一幅幅畫面,將我帶回了五年前的秋天。

  那是2007年9月,在青島找到工作之後,我便匆忙的趕回家辦理身份證。只在家呆了三天,卻是我這十年中唯一一次回去,也是最後一次見老屋。當時老屋便已經賣給了鄰居家舅舅——三嬸的弟弟。舅舅將其閒置起來,準備以後拆除,在原址上給他家長子唐偉蓋新房,娶媳婦用。父母則住進了新蓋的兩間石頭瓦房,位置就在老屋的東側,相距不過三五百米。

  縣城到家裡的路上,從送我的同學小鵬嘴裡瞭解到不少家裡的近況。母親的身體還是之前的樣子,不能下地幹農活,每天都要吃藥,卻也硬撐著在家養些豬、雞鴨等;父親身體也一年不如一年,他怕經常麻煩鄉鄰和我的幾個經常過去幫忙的同學,這兩年地種的越來越少。老屋則因為年久失修,被父親變賣,在當年給我預留的房場,蓋了兩間石頭房,而家當也都還是當年的那些。

  畢業之後,幾經周折,我始終沒有找到合適的工作,東奔西走,不時的還要年近花甲的父母接濟。這次雖然在青島託人找到工作,能否適應尚未可知,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給父母些許的回饋,就連回來看看他們都算是一種奢望。這次回來,我多希望是衣錦還鄉,而不是這樣落魄。想到這些,本來就灰暗的心情又多了深深的歉疚,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年邁的父母。

  到家的時候,父親正在新房前溜場院,馬是借後院五叔家的。母親則在屋裡淘米洗菜,說要留小鵬家裡吃飯,其實我知道那些飯菜是做給我吃的,小鵬也適時的打趣說:“大娘啊,我來那些回幫忙兒,你也沒給我做這些好吃的啊,這傢伙寶的(寶的是我小名)一回來,你看連下蛋的小雞兒都殺了”,說完嘿嘿的憨笑,和當年我們以前讀中學的時候一樣。離家這幾年,他經常來家裡照看,雖然後來他做生意、結婚到了縣城,還是不時的回來,這讓我甚是感激。吃飯的時候父母問問這,問問那。看著父母新增的白髮。我的心裡酸酸的。我尚不知道未來會如何,但我最驕傲的親情和友情都在這裡——一個曾經我奮不顧身想要逃離的地方!

  飯後,小鵬急著趕回縣城去打點生意,並囑咐我走的時候一定要在他那裡逗留一半日。而我沒有聽父母的話在家休息,自顧的去看老屋了。

  崎嶇的泥路依舊,老屋卻不再是當年的模樣。老屋的整個院牆已經被重修、加高,大門被拆除,早不見木門的'去向。房前屋後的那些楊樹、沙果樹也不知蹤影。兩畝地左右的地方全都被種上了黃豆——包括之前通向老屋的那段小路。只剩下那口因為無法移除而倖免的水井伴著孤零零的老屋在秋風中蕭瑟。

  黃豆已經被割倒,每六壟一排或遠或近的一堆堆靜靜的躺在地上,成熟是它們在這個世間最終的意義。我翻過石頭院牆,徑直向老屋走去,屋頂上的葦草已經掉落了許多,深深淺淺的露出泥土和梁木,上面乾枯的雜草搖搖曳曳,好像會隨時被風吹走。牆上抹的摻有草絲的黃泥也剝落了不少,露出大片大片的石牆。窗戶和門上代替玻璃的塑膠布,發出噠噠的聲響,宛如一位老人,在訴說曾經,或是在埋怨我這個遲歸的遊子。

  屋裡空空的。只有地上散落的一些搬家時丟棄的雜物。棚上、牆角隨處可見大大小小的蜘蛛網。東屋糊牆的報紙已經呈暗黃色。而炕頭上方,儼然還貼著我讀小學、中學時獲得的各式獎狀——包括最早在小學二年級是得到的——已經有15年之久,雖然破損嚴重,還是能辨認上面的字跡。父母一直留著,捨不得用報紙糊上,我曾經是如此的讓他們驕傲。客人們口中對我的稱讚,甜蜜了他們半生的辛勞。而這一切,如今似乎都要隨老屋而去。

  從父母結婚開始,這座由石頭、黃泥、葦草所建成的老屋,伴著這個家庭度過了最為艱辛的歲月,遮風擋雨,無怨無悔。如今它老了,真的老了,老的已經不能再修補。但在我們家人心裡,即使再簡陋、破舊,老屋依然可以比擬任何一座城堡。

  沒有過多的休息,也沒有走親訪友,我儘量把時間都留給父母,但三天還是很快就過去了,走的時候我帶上了父母給我準備的所有——那是他們的今生都不會停止的對我的愛。

  五年過去了,每當工作生活中遇到困境,我都會想起老屋,想起和父母在一起度過的艱辛卻快樂的那段時光,還有牆上那些褪了色的獎狀。所有這些,都是我的力量之源,讓我把困境看成是上天的祝福。

  得知老屋拆掉之後,我和妻商量將在青島郊區買的房子裝修起來。房子是前年買的,由於距我倆上班的地方太遠,一直沒有裝修。

  她問我為什麼,我便給她講了很多關於父母和老屋的故事。她含著淚要我一定要邀請父母過來同住。她還告訴我,這也將是我們以後的孩子的老屋,去承載孩子們的記憶與未來。

  是啊,人不分貴賤。無論貧窮或富足,每個人都有權利擁有自己心中的那座老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