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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你姐姐親情散文

我是你姐姐親情散文

  逝水流年的香香問我:姑奶奶你怎麼天天吃撐呢?你怎麼不少吃點呢?其實我想說的是,我沒覺得自己吃了很多呀。其實我是個很沒有安全感的孩子,我曾誇張地說我自己,缺愛缺鈣缺心眼。雖然有些誇張,但我至少缺了兩樣,我不敢說我缺愛,我怕我奶奶那個老太太託夢罵我。

  我六個月的時候,我媽媽就懷上了我的弟弟,而我是個很挑剔的小孩,受不了奶粉的氣味兒,儘管餓得哇哇直哭,還是不肯喝味道很重的牛奶、羊奶。我聽堂嬸兒說,我天天餓得哇哇叫,我媽媽由於孕期反應,沒有力氣抱我,我奶奶就天天抱著我在大街上轉悠。小時候我脾氣特別大,動不動就一聲長嚎,嘴張得很大很大,大到能看見我的扁桃體。這聲長嚎是真的很長,有上音兒,沒下氣兒,有時候甚至於卡在嗓子眼裡哭不出來,憋得臉蛋發青。我奶奶就會嚇壞,趕緊抱著我,幫我捋胸口的氣兒,等我不哭了從貼身的兜兜裡拿出糖果兒,放在嘴裡咬一點點,餵給我吃。我如一個餓慌了的羔羊,迫不及待地用我的小嘴兒裹著糖果的碎粒兒。做吸允狀,有時吸得津津有味兒,還發出聲音來。

  慢慢的那些糖果兒被替換成饃饃和甜麵湯,尤其是哄我入睡的時候,給我掰一小塊兒饃花兒,我就噙在嘴裡,像噙著媽媽的乳頭一樣,心裡有了些許安全感,慢慢地我就能睡著了,這個習慣一直保持到我記事兒。我不知飢飽,小時候就經常吃撐,媽媽總覺得我斷奶早,總覺得我很委屈,餵飯的時候總是一個勁兒的讓我吃。我很挑食,但對愛吃的東西能吃到吐。只有我吐的時候,我媽媽和奶奶才發現我吃多了,又趕緊給我揉肚子,找村裡的白奶奶扎針消食。村裡的一些大娘們說我,能夠活下來真不容易,能夠長得這樣精細伶俐更不容易。

  我漸漸長大了,四歲的時候,我們和奶奶分開過了,但我依然和奶奶住一塊兒。我叔叔給我娶了個漂亮的花嬸嬸兒。我之所以喊她花嬸嬸兒,是因為第一次見她,她就穿著白底粉花兒的的確良上衣,頭上還戴著一個粉色太陽帽子,太陽帽上有很多我喊不出名的花兒。嬸嬸的父母都是工人出身,嬸嬸也是文化人,身上有種氣質,不同於一般女子。我特別喜歡嬸嬸,喜歡看嬸嬸的大眼睛,雖然嬸嬸臉上長滿青春痘,可我覺得連青春痘都長得很好看。嬸嬸很賢惠,也不愛說話,因為她比我叔叔大了三歲,所以一直都讓著我叔叔。嬸嬸的腰身也特別好看,細細的,不盈一握的樣子,她穿什麼衣服都好看,尤其是穿粉色的衣服,襯得她的臉蛋像桃花一樣粉嫩,而她臉蛋上的青春痘像極了桃花的花骨朵兒。她微微挽起的袖子,露出一段藕白的胳膊,水蔥似的手指頭,細膩又潔白,我感覺嬸嬸走路都散發著香氣兒,反正我好喜歡好喜歡她。

  我叔叔好像比我更喜歡我嬸嬸,別人誇他媳婦好看的時候,他一點都不臉紅,總是咧著大嘴笑:嘿嘿嘿……嘎嘎嘎……哈哈哈,沒有一點害羞的樣子。我的那些堂嬸、他的那些個堂嫂都說我叔叔是媳婦迷,我叔叔也從來不反駁,對所有這一切都供認不諱。我嬸嬸叫依萍,但我叔叔總是喊她萍萍、花媳婦兒。有時候我爺爺奶奶在眼跟前兒他也那樣子,我爺爺和奶奶都別過臉去,我嬸嬸也會紅著臉站起來,開始收拾鍋臺,給我的飯碗添滿,再問問爺爺奶奶要不要添飯。爺爺會說:“不用不用,你不用管我們,我自己添滿就好。”

  嬸嬸和叔叔住在東屋,我和爺爺奶奶住在堂屋,每天早上嬸嬸做好飯,再來堂屋給我起床。從上衣到方褂兒,從襯褲到襪子,嬸嬸都逐個幫我穿上。我則睡眼朦朧、打著呵欠,然後任由嬸嬸擺佈著,時而伸伸胳膊,時而配合著伸伸腿。那時候我還沒上學,起床後我就成了嬸嬸的小跟班兒。跟著她去趕集、還跟著她走孃家,嬸嬸問我:“盈盈,你給我媽媽喊什麼的?”我思索一下說:“喊姥姥!”嬸嬸誇我聰明,腦袋瓜轉得快。嬸嬸家的那個姥姥對我可親了,我記得他們家在沙土窩,到處種著花生,我和嬸嬸回來的時候,姥姥給我們一大口袋落花生,還把我的衣兜都裝滿。嬸嬸用腳踏車帶著,一路哼著歌兒就回家了。有時候村裡放電影,我也會拉著嬸嬸的手去,嬸嬸一手牽著我,一隻手提著小椅子,走到地兒,嬸嬸坐椅子,我坐嬸嬸腿上。

  漸漸地我發現,嬸嬸的腰身慢慢變硬了,走路也不靈活了,到春節的時候,嬸嬸的腹部開始隆起了。我就問奶奶,我嬸嬸肚子裡是不是有個小娃娃?奶奶說我是小人精。我媽媽告誡我說,以後不讓嬸嬸幫我穿衣服,讓我自力更生。我記得大年初一,村裡的鞭炮一響,我就睡不住了,我嚷著要起床,要挨家挨戶給人拜年要核桃。我奶奶在我的腳頭,使勁抓住我的腳丫兒,死活不讓我起床,還說什麼讓我哥哥和弟弟起來,他們轉一圈了才讓我出門兒。我心裡著急得很,手心都出汗了,腳丫也汗津津的,等我哥哥領著弟弟把衣兜裝滿核桃回家了,我奶奶才放我起床。

  我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出了門才知道左右腳都穿反了,我給我幾個奶奶拜年,她們樂呵呵的把我的衣兜裝滿核桃、糖果、皂角。我再去村裡別的人家轉轉,但是由於我家族輩分高,大家看見我都趕緊給我核桃,恐怕我先磕頭拜年,亂了輩分兒。等我回家的時候,嬸嬸還躺在床上,臉色蠟黃,頭髮凌亂,看見我來了,微笑著向我伸出手。媽媽也來吃團圓飯了,媽媽燒鍋下餃子,煮熟了先敬祖宗、神仙,再給我爺爺奶奶端飯。然後她特意端著一碗酸湯餃子送到嬸嬸的房子裡去,嬸嬸望著餃子,強打精神喝幾口湯,然後還沒等吃餃子就吐了個精光。媽媽就說這孩子真淘氣,現在都不讓他娘安生,嬸嬸繼續躺在床上,對我媽媽抱歉地笑笑。

  春節過後,天氣漸暖,嬸嬸精神好了很多,我也上了學前班,嬸嬸每天接送我上學、下學。我看著嬸嬸的肚子越來越大,我問嬸嬸我會不會有個小妹妹呢?嬸嬸說等生下來就知道了,如果是個和盈盈一樣可愛的妹妹也好。到了四月的時候,天氣還不太熱,奶奶開始曬她春天就做好的棉墊兒,她告訴我說我快有小弟弟啦。到了五月初,我嬸嬸給我生了一個小妹妹,妹妹特別瘦,臉也皺巴巴的,我左看右看都覺得不像我。我媽媽說你小時候還沒有妹妹好看呢,等過了滿月你妹妹就好看啦。我嬸嬸目不轉睛地望著小娃娃說:“嫂子,你有沒有覺得她的嘴巴很像盈盈呢?”媽媽仔細看看看說:“仔細一看還真有點像,你等著吧,出了滿月都有樣兒了。”然後媽媽提醒我以後走路慢點,省得帶風,讓妹妹喝了涼氣打嗝兒。

  過了滿月之後,妹妹果然變得好看了,皮膚緊繃繃的、閃著光亮,眼睛也有了精氣神兒,雙下巴也出來了。她睡著的時候還偷偷地笑,我趴在她前面說:“你要乖乖的哦,我是你姐姐,聽姐姐話了給你買糖吃!”

  在以後的歲月裡,那句你要乖哦,我是你姐姐,就成了我的口頭語。

  妹妹慢慢的會下地邁步了,她眼特別尖,大老遠就能看見我,看見我就咯咯地笑。她慢慢學會了走路,也慢慢變得不乖了。記得有一次,我媽媽給我買了一個粉紅色的蝴蝶結,才一歲多的她看見了,手舞足蹈地。我摘掉戴在她黃黃短短的頭髮上,她就再也不願意還給我了,她媽媽給她拿下來,她就哇哇直哭。媽媽對我說:“盈盈把蝴蝶結送給妹妹吧,一會我再給你買個新的。”我看著她的小臉蛋說:“給你吧,我是你姐姐哦,以後要乖乖的。”

  接下來的日子,不管我有什麼東西,她都會喜歡,我的髮卡,我的書包;我的毽子、沙包;她甚至連我愛吃的玉米鍋巴,也愛吃。

  我奶奶用大鐵鍋熬得玉米糝,又稠又黏,掀開鍋蓋,鍋的一圈粘滿黃燦燦的鍋巴。我奶奶用熗鍋鏟給我鏟到碗裡,再放一點鹽、香油,我能吃一大碗。自從妹妹學會吃飯,也喜歡吃玉米鍋巴,還喜歡和我搶著吃。

  她還不是一般的能吃,頭扎進碗裡,一會能喝大半碗,喝完之後倆大眼開始往我的碗裡望。

  這時候我都趕緊把我的鍋巴碗,往我自個的懷裡攏:“你,快去吃你的媽媽奶,你不是有媽媽奶喝嘛!”

  原來一歲半的妹妹像我一樣沒了奶吃,我嬸嬸的肚子裡已經有了另外一個小寶貝兒。嬸嬸的妊娠反應特別厲害,她總是臉色蠟黃,死去活來,這時候我奶奶身體已經大不如從前了,於是我的妹妹就跟著我媽媽睡覺覺了。妹妹特別乖,晚上不哭也不鬧,胃口也好,和我一樣最愛吃玉米糊鍋巴。我媽媽也學著奶奶的樣子,放點鹽和香油,妹妹能吃上半碗。可是妹妹畢竟是個小娃娃,離開母乳就容易上火,饃饃和飯菜讓妹妹鼻孔都躥著熱氣兒,兩個月不到,妹妹的鼻子就紅紅的,有時候嘴巴里邊還有泡泡。我的媽媽怕嬸嬸擔心,和爸爸帶著妹妹去看醫生,媽媽還給妹妹買了個奶瓶,我爸爸說他倆對我和我弟弟都沒這樣下過功夫。

  我的媽媽是個性格溫順的女子,眼底眉梢都帶著微笑,溫潤白皙的臉上寫滿了溫柔。媽媽喜歡穿淡藍色帶著肥皂味兒的斜紋棉布襯衣,烏黑的頭髮用同色的棉絲巾束著,偶爾會有一縷烏黑的碎髮垂在額頭。媽媽每天都沒有一刻悠閒:洗衣、拖地、帶孩子、做衣服、曬被子。我和妹妹每天晚上聞著有太陽味道的被子,聽著媽媽的催眠曲兒甜甜入夢:我的小寶寶,快點睡覺覺;風兒不吹了,雲兒不飄了;星星閉上眼,四周靜悄悄……

  但是我從來沒有覺得爸爸媽媽偏心,平時我是個意見很多的'小孩兒:哥哥的蘋果比我大了,我提意見說爸爸媽媽偏心;弟弟的書包比我新了,我提意見說爸爸媽媽重男輕女;弟弟和哥哥有紅纓槍玩兒,我也提意見說爸爸媽媽心裡只有兒子。爸爸說盈盈是個小意見簍,但是我從來沒提過妹妹的意見,妹妹吃的比我好,穿得比我好,我都覺得理所當然,因為我總也不能忘記我做嬸嬸小尾巴的歲月。

  妹妹在我家長到四歲,讀學前班了才和她媽媽一塊兒過日子。但是妹妹對我和我父母的感情,比她的弟弟妹妹要深很多很多。在我的詞典裡,對於妹妹我只有兩個字兒:讓著。在十幾年的歲月裡妹妹一直都是我的小尾巴,寒假裡、暑假中,甩都甩不開。

  我經常逛一條街,一條很有特色的仿古街,裡邊有很多老物件兒,老手工作坊,我在裡邊淘了不少獨一無二的寶貝。這條街很有特色,比如老手工作坊裡邊的衣服,每款幾乎不會超過三件,走在街上很難撞衫。我認識一位來自上海的老裁縫,她手藝是出了名的好,我經常在她的店裡做衣服。她說我的身材比例特別好,氣質亦古亦今,是個衣服架子,她的手工特別細密、精緻,就連她做的扣子都採用了江南刺繡和雲秀的結合手法。

  一次她為我量身定做了一件棉紗料的淑女長裙,雅白色的棉紗質地,精心束收的腰身,領口和荷葉袖口都採用了回挽盤旋的針法。我第一次穿上它,看著鏡子中的自己玲瓏有致,宛如出水芙蓉,真的是清新脫俗如詩如畫。而這種清麗也驚豔了妹妹十六歲的眼睛。儘管我萬分不捨,我還是忍痛割愛,把它送給了妹妹,十六歲的妹妹已經亭亭玉立,穿上它宛如飛舞的蝴蝶。我沒有去做第二件,我覺得這種一見鍾情的美,不需要更多的拼湊,美也是一種緣分。

  妹妹結婚的時候,妹妹的妹妹為她唱了一首歌:姐姐明天就要嫁人了。我的眼淚瞬間決提,雖然她只是我的堂妹,可我對她的愛,絕對不比親姐姐少一分,我記得妹妹也同樣為我唱過這首歌。

  姐姐明天就要嫁人了

  她就要有個

  屬於自己的家

  姐夫為人不錯

  而且英俊瀟灑

  爸爸媽媽說這回放心了

  姐姐問我是否

  喜歡看她披著婚紗

  我說戀愛中的女人

  最美一點不假

  妹妹,我們都長大了,我們的爺爺奶奶都去世了,我們的父母也老了,他們都是我們最愛的人,我們是他們生命的延續。妹妹,我是你姐姐呀,妹妹!我是愛你的姐姐呀。我的童年有你相伴,你的童年有我的期盼,妹妹!我是你姐姐啊!

  寫到這裡,我又淚溼衣襟,妹妹,請原諒我的情不自禁,我是那麼愛你,我的妹妹,因為我,是你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