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年少知與誰同散文
曾經他的青梅,曾經她的竹馬。
她玩泥巴,捏小人,成雙成對,一個他,一個她。他坐在高高的枝椏看著她,偶爾摘下一片綠色葉子做成小哨吹,驚了蟬,驚了鳥。
那時的風滿滿的都是綠色的味道,捎著藍天白雲的訊息:陪著你,下一個,下一個,下一個夏季。
那個章節,總是寫不完,關於放學回家那條小路,關於油菜田的那根電線杆,以及他滿世界的身影。
她喜歡講一些不著邊際的'故事,所幸,他在旁邊聽著,假裝很努力專心地聽著,即使故事完後她總是發現他不知何時已被催眠。
無奈地笑笑,山高水流長的日子,總是讓人歡喜且容易深陷的。
那個夢境,有些冗長,夢裡一地碎光,一片苜蓿,一河琥珀…
輕羽般飄渺,長風似悠長,暗抵眉梢,而後遠去。
有人家的孩子蹲在巷口捏著小小泥人,留在臉頰、鼻翼的泥巴未來得及洗去,落日倦鳥已催著他們歸家。手風琴的聲響,盤旋上空,繞過屋簷,繞過煙囪,進了誰家花窗。
故事開始是在一個夏季,故事結束亦是在一個夏季,很多個夏季,只是因為,有彼此的季節,從來沒有冬天。
雛燕離開枝頭,蒲公英飛去遠方,似是早已在時間的計劃之中。她瞭然,他是飛翔的,他有他的航線,她有她的路線,這是神的旨意。她不會仵逆,也不會挽留,如果註定是飛鳥與魚的距離,縱使給她一梯子,也是爬不上去的。
就這麼不爭不求,不悲不喜。午夜聽電臺有些傷感,於是乎平日裡被陽光蒸發掉的憂傷夜裡又重新釀起。也只有這個安靜時刻能聽清彼端的心跳。不捨與掛念,用筆重重地寫下,折成紙鶴裝進玻璃瓶,拋至大海,如若有幸,他會看見,不然,說服自己他已收到瓶中信。
趁感覺濃時,她只能用如此微小的方式打擾他,亦或是給那段無邪時光寫個綿綿終局。她很清楚,所有痕跡在指腹的經年摩擦都會變得不可見,所有濃情痴情經由時間海水的注入也會稀釋成清水,無色無味,平淡得只剩空氣和呼吸。
他別時曾鄭重地握著她的手說:等我,們的再次相逢。
重逢,是多久。五年,十年,或是更長。
稚時的承諾,永遠是像一張過期的火車票,閒時翻閱,一次旅行,一段路,一場花飛花落的絢爛。
而,如若相逢,是如初見地談笑風生,還是執手淚眼訴款款悠思。怕是濃思早已轉淡,話家常也無了那個身份。
相逢未必是風月,沒有彼此的身影,背景依然可以是彩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