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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經典美文

中秋經典美文五則

  中秋節自古便有祭月、賞月、拜月、吃月餅、賞桂花、飲桂花酒、等習俗,流傳至今,經久不息。下面給大家分享中秋經典美文五則,歡迎閱讀!

  周作人:中秋的月亮

  本來舉杯邀月這只是文人的雅興,秋高氣爽,月色分外光明,更覺得有意思,特別定這日為佳節,若在民間不見得有多大興味,大抵就是算帳要緊,月餅尚在其次。我回想鄉間一般對於月亮的意見,覺得這與文人學者的頗不相同。普通稱月曰月亮婆婆,中秋供素月餅水果及老南瓜,又涼水一碗,婦孺拜畢,以指蘸水塗目,祝曰眼目清涼。……中秋的意義,在我個人看來,吃月餅之重要殆過於看月亮,而還帳又過於吃月餅,然則我誠猶未免為鄉人也。

  諸位要問我為什麼特別介紹今夜月,我大略的可以告訴你們的。我不單為今天是兔兒爺的生日,不單為今天的月球與地球最近,我為的是從我們的遠祖起,每年在這一日留下些特別的感情,造成不可磨滅的事實。數千年來古人所瞻望所歌詠的就是這個月,而且這寒熱得宜,桂子香飄的時節看這圓月,不是昨天或明天的所能比,也不是上月和下月的所能比的。

  老舍:中秋前後

  中秋前後是北平最美麗的時候。天氣正好不冷不熱,晝夜的長短也劃分得平勻。沒有冬季從蒙古吹來的黃風,也沒有伏天裡挾著冰雹的暴雨。天是那麼高,那麼藍,那麼亮,好像是含著笑告訴北平的人們:在這些天裡,大自然是不會給你們什麼威脅與損害的。西山北山的藍色都加深了一些,每天傍晚還披上各色的霞帔。……

  同時,那文化過熟的北平人,從一入八月就準備給親友們送節禮了。街上的鋪店用各式的酒瓶,各種餡子的月餅,把自己打扮得像鮮豔的新娘子;就是那不賣禮品的鋪戶也要湊個熱鬧,掛起秋節大減價的綢條,迎接北平之秋。

  北平之秋就是人間的天堂,也許比天堂更繁榮一點呢!

  季羨林:月是故鄉明

  每個人都有個故鄉,人人的故鄉都有個月亮。人人都愛自己故鄉的月亮。事情大概就是這個樣子。

  但是,如果只有孤零零一個月亮,未免顯得有點孤單。因此,在中國古詩文中,月亮總有什麼東西當陪襯,最多的是山和水,什麼“山高月小”,“三潭印月”等等,不可勝數。

  我的故鄉是在山東西北部大平原上。我小的時候,從來沒有見過山,也不知山為何物。我曾幻想,山大概是一個圓而粗的柱子吧,頂天立地,好不威風。以後到了濟南,才見到山,恍然大悟:原來山是這個樣子呀!因此,我在故鄉里望月,從來不同山聯絡。像蘇東坡說的“月出於東山之上,徘徊於斗牛之間”,完全是我無法想像的'。

  至於水,我的故鄉小村卻大大地有。幾個小葦坑佔了小村一多半。在我這個小孩子眼中,雖不能像洞庭湖“八月湖水”那樣有氣派,但也頗有一點菸波浩渺之勢。到了夏天,黃昏以後,我在坑邊的場院裡躺在地上,數天上的星星。有時候在古柳下面點起篝火,然後上樹一搖,成群的知了飛落下來,比白天用嚼爛的麥粒去粘要容易得多。我天天晚上樂此不疲,天天盼望黃昏早早來臨。

  到了更晚的時候,我走到坑邊,抬頭看到晴空一輪明月,清光四溢,與水裡的那個月亮相映成趣。我當時雖然還不懂什麼叫詩興,但也顧而樂之,心中油然有什麼東西在萌動。有時候在坑邊玩很久,才回家睡覺。在夢中見到兩個月亮疊在一起。清光更加晶瑩澄澈。第二天一早起來,到坑邊葦子叢裡去撿鴨子下的蛋,白白地一閃光,手伸向水中,一摸就是一個蛋。此時更是樂不可支了。

  我曾到過世界上將進三十個國家,我看過許許多多的月亮。在風光旖旎的瑞士萊芒湖上,在平沙無垠的非洲大沙漠中,在碧波萬頃的大海中,在巍峨雄奇的高山上,我都看到過月亮。這些月亮應該說都是美妙絕倫的,我都異常喜歡。

  但是,月是故鄉明,看到他們,我立刻就想到我故鄉中那個葦坑上面和水中的那個小月亮。對比之下,無論如何我也感到,這些廣闊世界的大月亮,萬萬比不上我那心愛的小月亮。不管我離開我的故鄉多少萬里,我的心立刻就飛來了。

  臧克家:人好月嬋娟

  八月節,天上滿月,人間團圓,拜月,供“月光馬兒”和“兔兒爺”,雖然似乎是“媽媽經”上的迷信事,但那情調是美好的。傳統風俗中,有不少禮數,多少都有一點迷信、神秘、朦朧的色彩,但又不純粹是迷信的東西,而往往形成千百年來人們生活中一點有情趣的點綴,有熱愛生活的美好願望在裡面。如端午、中秋等等風俗,似乎應該和純屬迷信的東西區別開來。《帝京景物略》雲:“八月十五日祭月,其祭,果餅必圓,分瓜必牙錯……徹所供,散之家人必遍……女歸寧,是日必告返其夫家,曰團圓節也。”

  徐志摩:印度洋上的秋思

  我小的時候,每於中秋夜,呆坐在樓窗外等看“月華”。若然天上有云霧繚繞,我就替“亮晶晶的月亮”擔擾。若然見了魚鱗似的雲彩,我的小心就欣欣怡悅,默禱著月兒快些開花,因為我常聽人說只要有“瓦楞”雲,就有月華;但在月光放彩以前,我母親早已逼我去上床,所以月華只是我腦筋裡一個不曾實現的想象,直到如今。

  現在天上砌滿了瓦楞雲彩,霎時間引起了我早年許多有趣的記憶——但我的純潔的童心,如今哪裡去了!

  月光有一種神秘的引力。她能使海波咆哮,她能使悲緒生潮。月下的喟息可以結聚成山,月下的情淚可以培畤百畝的畹蘭,千莖的紫琳耿。我疑悲哀是人類先天的遺傳,否則,何以我們幾年不知悲感的時期,有時對著一瀉的清輝,也往往悽心滴淚呢?

  但我今夜卻不曾流淚。不是無淚可滴,也不是文明教育將我最純潔的本能鋤淨,卻為是感覺了神聖的悲哀,將我理解的好奇心激動,想學契古特白登來解剖這神秘的“眸冷骨累”。冷的智永遠是熱的情的死仇。他們不能相容的。

  但在這樣浪漫的月夜,要來練習冷酷的分析,似乎不近人情!所以我的心機一轉,重複將鋒快的智力劇起,讓沉醉的情淚自然流轉,聽他產生什麼音樂,讓綣繾的詩魂漫自低迴,看他尋出什麼夢境。

  明月正在雲巖中間,周圍有一圈黃色的彩暈,一陣陣的輕靄,在她面前扯過。海上幾百道起伏的銀溝,一齊在微叱悽其的音節,此外不受清輝的波域,在暗中墳墳漲落,不知是怨是慕。

  我一面將自己一部分的情感,看入自然界的現象,一面拿著紙筆,痴望著月彩,想從她明潔的輝光裡,看出今夜地面上秋思的痕跡,希冀她們在我心裡,凝成高潔情緒的菁華。因為她光明的捷足,今夜遍走天涯,人間的恩怨,哪一件不經過她的慧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