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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蠡湖中望廬山》孟浩然唐詩鑑賞

《彭蠡湖中望廬山》孟浩然唐詩鑑賞

  《彭蠡湖中望廬山》是唐代詩人孟浩然創作的一首五古。此詩是作者漫遊東南各地、途經鄱陽湖時的作品,寫在鄱陽湖中遠望廬山的情景。開篇寫因天風將至,舟子將船泊子湖中,接寫廬山的壯麗景象,見景生情,想起了古時的隱士高人而感嘆自己為行役所縛,盼望將來也能遠離塵俗以山水為侶。全詩格調雄渾,氣勢磅礴,表現了孟詩“沖淡中有壯逸”的一面,也體現出典型的盛唐氣象。

  【原文】

  彭蠡湖中望廬山

  太虛生月暈,舟子知天風。

  掛席候明發,渺漫平湖中。

  中流見匡阜,勢壓九江雄。

  黤黕容霽色,崢嶸當曙空。

  香爐初上日,瀑水噴成虹。

  久欲追尚子,況茲懷遠公。

  我來限於役,未暇息微躬。

  淮海途將半,星霜歲欲窮。

  寄言巖棲者,畢趣當來同。

  【註釋】

  彭蠡湖:即今鄱陽湖。廬山:在今江西省九江市西南,亦名匡山,義名匡早。

  太虛:古人稱天為太虛。“太虛”二句:古諺說:“月暈而風,礎潤而雨。”

  月暈:月亮周圍所起的一圈光氣。

  知天風:古人有“月暈而風”的說法,所以舟子憑月暈而知道即將起風。

  掛席:懸掛起船帆,謂開船。

  明發:天亮,拂曉。

  匡阜:廬山別名。廬山古名南障山,又名匡山,總名匡廬。

  九江:即指潯陽江。

  黤(yǎn)黕(dǎn):深黑不明。形容顏色的兩字,都帶“黑”旁。

  容霽:一作“凝黛”。黛:青黑色顏料,古代婦女用來畫眉。

  崢嶸:形容山高的兩字,都帶“山”旁。

  當:聳立。

  曙空:明朗的天空。

  香爐:香爐峰。廬山的北峰狀如香爐,故名。

  尚子:即尚長,東漢時的隱士。《高士傳》記載:“尚長字子平,隱居不仕。建武中,男女婚嫁既畢,斷決家事不相關,當如他死。遂肆意與同好北海禽慶俱遊五嶽名山,不知所終。”

  遠公:即慧遠,晉代著名僧人,隱居於廬山。

  限:束縛。於役:有事遠行。《詩經》:“君子于役,不知其期。”

  微躬:身體,自謙之辭。

  星霜:星宿,一年迴圈週轉一次。霜,每年因時而降。所以古人常用“星霜”代表一年。

  巖棲者:指那些隱士高僧。

  畢趣:“畢”應作“盡”講,“趣”指隱逸之趣。

  【譯文】

  天上的月亮繞生光暈,船工知道即將要起風。

  張掛起風帆等候天亮,泊船在浩渺的平湖中。

  船行中流突然現匡廬,威鎮九江氣勢正豪雄。

  暗黑的'山體凝成黛色,崢嶸的山勢屹立曙空。

  香爐峰升起一輪紅日,飛瀑映照幻化成彩虹。

  很久就想去追隨尚子,況且到此緬懷起遠公。

  我限於此次行役匆忙,不曾有片刻休憩山中。

  淮海的路途不及一半,星轉霜降又要到年冬。

  寄言棲隱山林的高士,此行結束來隱與君同。

  【賞析】

  孟浩然寫山水詩往往善於從大處落筆,描繪大自然的廣闊圖景。第一二兩句就寫得氣勢磅礴,格調雄渾。遼闊無邊的太空,懸掛著一輪暈月,景色微帶朦朧,預示著“天風”將要來臨。“月暈而風”,這一點,“舟子”是特別敏感的。這就為第三句“掛席候明發”開闢了道路。第四句開始進入題意。雖然沒有點明彭蠡湖,但“渺漫”這個雙聲詞,已顯示出煙波茫茫的湖面。

  “中流見匡阜,勢壓九江雄”,進一步扣題。“匡阜”是廬山的別稱。作者“見匡阜”是在“中流”,表明船在行進中,“勢壓九江雄”的“壓”字,寫出了廬山的巍峨高峻。“壓”字之前,配以“勢”字,頗有雄鎮長江之濱,有意“壓”住滔滔江流的雄偉氣勢。這不僅把靜臥的廬山寫活了,而且顯得那樣虎虎有生氣。以下四句,緊扣題目的“望”字。浩渺大水,一葉扁舟,遠望高山,卻是一片“黛色”。這一“黛”字用得好。“黛”為青黑色,這既點出蒼翠濃郁的山色,又暗示出凌晨的昏暗天色。隨著時間的推移,東方漸漸顯露出魚肚白。高聳的廬山,在“曙空”中,顯得分外嫵媚。天色漸曉,紅日東昇,廬山又是一番景象。崔巍的香爐峰,抹上一層日光,讀者是不難想象其美麗的。而“瀑水噴成虹”的景象更使人讚歎不已。以虹為喻,不僅表現廬山瀑布之高,而且顯示其色。飛流直下,旭日映照,煙水氤氳,色如雨後之虹,高懸天空,顯得絢麗多彩。

  這樣秀麗的景色,本該使人流連忘返,然而,卻勾起了作者的滿腹心事。“久欲追尚子,況茲懷遠公”,表明了作者早有超脫隱逸的思想。東晉高僧慧遠,他本來是要到羅浮山去建寺弘道的,然而“及屆潯陽,見廬峰清淨,足以息心”,便毅然棲息東林。“追”“懷”二字,包含了作者對這兩位擺脫世俗的隱士高僧是多麼敬仰和愛戴;“我來限於役”以下四句,顯露出作者之所以不能“息微躬”是因為“於役”,是因為他還要繼續到長江下游江浙等省的廣大地區去漫遊,如今整個行程還不到一半,而一年的時間卻將要完了。“淮海”、“星霜”這個對偶句,用時間與地域相對,極為工穩而自然,這就更突出了時間與空間的矛盾,從而顯示出作者急迫漫遊的心情。這對“久欲追尚子”兩句說來是一個轉折,表現了隱逸與漫遊的心理矛盾。

  “寄言巖棲者,畢趣當來同”,對以上四句又是一個轉折。末兩句暗寓出詩人不留在廬山,但將來還是要與“巖棲者”共同歸隱的,表現出詩人對廬山的神往之情。

  這雖是一首古詩,但對偶句相當多,工穩、自然而且聲調優美。譬如“黯黮凝黛色,崢嶸當曙空”中的“黯黮”與“崢嶸”,都是疊韻詞。不僅意義、詞性、聲調相對,連字形也相對了。《全唐詩》稱孟詩“佇興而作,造意極苦”,於此可見一斑。此詩結構極為緊密。由“月暈”而推測到“天風”,由“舟子”而寫到“掛席”,坐船當是在水上,到“中流”遂見廬山。這種聯絡都是極為自然的。廬山給人第一個印象是氣勢雄偉;由黎明到日出,才看到它的嫵媚多姿、絢麗多彩。見廬山想到“尚子”和“遠公”,然後寫到自己思想上的矛盾。順理成章,句句相連,環環相扣,過渡自然,毫無跳躍的感覺。作者巧妙地把時間的推移,空間的變化,思想的矛盾,緊密地結合起來。這正是它結構之所以緊密的秘密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