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蜂刺的經典散文

蜂刺的經典散文

  小時候,很喜歡捉了蜜蜂用空墨水瓶裝著玩兒。

  我曾在一篇文章中無限懷念地記敘過童年的那種快樂:

  “哪裡有演員哪裡就有觀眾,哪裡有花香哪裡就有蜜蜂。當那些紛至沓來的蜜蜂開始在祖母牆上安營紮寨時,我也早準備好一個空墨水瓶和一支空圓珠筆芯,開始我的遊戲。我在那細小的牆縫中搜尋那些洞於其中的蜜蜂。要斷定洞中有無蜜蜂,只需側耳聽聽裡面有沒有嗡嗡的聲音就行。一旦聽出裡面有動靜,我就一手以瓶口抵住牆縫,另一手將筆芯伸進洞中輕輕撥動。受到侵擾的蜜蜂只得乖乖地爬出來受降。就這樣,不出一頓飯的功夫,瓶子裡就裝滿了蜜蜂,裝滿了我的快樂……”

  但是,有一次,我失手了。我被一隻從瓶子裡逃出來的蜜蜂蟄了一下,疼得我將瓶子扔進了屋門前的小河裡,並從此把蜜蜂當作所羅門魔瓶裡的妖怪來痛恨。

  九歲那年,姐姐要出嫁,可是家裡沒有木料給她打嫁妝。晚上,爸爸媽媽關在屋子裡悶愁。我插進去,說:“怎麼不到林場去找肖伯伯?”

  肖伯伯是浴沙林場的場長,爸爸的發小。

  “不行的,你肖伯伯是個認死理的主。”爸爸眼簾低垂,神情沮喪。

  “好歹你去試試嘛。”媽媽也試探性地鼓動道,“幾十年的老夥計了,多說幾句好話,也許他的心就軟了。”

  “唉……”爸爸無可奈何地嘆了一口氣。

  第二天,爸爸提了一對好酒,帶上我一塊兒來到浴沙林場。

  “肖伯伯!”

  “喲,是你這個臭小子呀!”肖伯伯正在做飯,聽見我的聲音,趕忙走出來,撩起圍兜擦了擦手,一把將我抱起來旋了兩個大圈圈。

  “伯伯你真和藹可親!”望著他的絡腮鬍子,我用最好的褒義詞為他造了一個句。

  “是嗎?”肖伯伯看看我,又看看我爸爸,笑道,“來就來唄,還提酒來幹嘛。”

  “嘿嘿,無事不登三寶殿。”爸爸真是個直腸子,一點彎彎兒也不會繞,一見面就把來由說了出來。

  “這怎麼行!”肖伯伯一聽,臉色立馬就變了,解下腰間的圍兜使勁一抖,說,“林場裡有規定,你又不是不知道。”

  “老夥計,就這一回,我跟孩子求你了。”爸爸厚著一張老臉說。

  “真沒出息,搞歪門邪道,也不怕教壞了孩子!”

  ——哪裡是什麼和藹可親,簡直就是凶神惡煞。

  望著肖伯伯那一根根支楞著的鬍鬚,我當時就覺得比蜜蜂的刺還討厭n倍。

  上了中學,教我們語文的孫老師給我們講楊朔的《荔枝蜜》。

  老師說,蜜蜂是勤勞奉獻的代名詞,蜜蜂最讓人喜愛。我聽了,呼地一下站起來,反對說:“蜜蜂是個討厭的傢伙,它喜歡用身上的刺扎人。”

  “哈哈哈……”同學們都笑了起來。

  老師也笑了,他笑得意味深長,也笑得令我莫名其妙。

  放晚學時,我從老師的辦公室門口經過,聽見裡面傳來說話聲。

  “孫主任,我女兒上學放學都是我們開車接送的。她沒有走過遠路,這次遠足活動……”

  “不行啊,湯局長。這是全校性的.集體活動,再說,孩子太需要這種鍛鍊了。”

  老師說話的語氣很和緩,但和緩裡包裹著一種蜂刺般的尖銳。

  那個被稱之為湯局長的人退出來了。我看見他的臉上還掛著沒有收拾乾淨的尷尬的笑。他那殘留在臉上的尷尬居然與我爸爸當年林場遇“刺”時的尷尬有著驚人的相似。

  在回家的路上,我駐足街心花園,那裡有一群群小精靈在晚風中翩翩起舞。說來也怪,我第一次感覺出這些身上長刺的小傢伙,著實有一些可愛。

  那一年,我十二歲。